第一次见识炼药的李莲花不会放过这种观摩学习的好机会。
忙前忙后收拾好些天，才寻到一处魏娆亲口定下的，适合炼药的，安静的，灵气汇聚的风水宝地。
莲花楼还是太过显眼，只要停在那里，就算不来看病，也会有人来打招呼，串门，送礼...
不过说实话，这地儿虽然白天没有热情似火的邻居了，可晚上凑热闹的也不少。
李莲花看着周围四散的坟墓，眼底闪过几分无奈。
原来那些看风水的是真有几分本事，真能寻摸出适合安置祖坟的宝地。
魏娆教给他的练气基础法诀，已经摸到了几分门道。
虽然做不到引气入体，无法正式修行，但已经能凭五感分辨出此地有没有阴煞之气或者灵气汇聚了。
魏娆毫不怀疑，若是他生在修真界，定然会是个根骨绝佳的修炼天才。
可惜她无法修习内力，不明白此方世界在修炼一途上的桎梏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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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药一道虽听上去十分玄妙高深，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花里胡哨。
药材的处理手法还是很接地气的，得靠大夫自己手动。
只不过对药材的药龄，成分，药量，火候，投放的时机之类要求非常苛刻。
而这些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灵药毒草，搭配在一起，再辅以灵气炼化，会迸生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李莲花期待的场面恢宏升炉炼丹的场景并未出现。
魏娆不过用刻好的玉牌摆了个小小的聚灵阵，用灵火烘烤了一阵药泥，就继续手搓丸子了。
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魏娆有些想笑。
“我不是专业的医修或者丹修，自然不会升炉炼丹。”
“半路出家只能自己手搓了。”
李莲花坐在她旁边，眼神又恢复成亮晶晶的模样。
“那照你的说法，你们仙门是有专门的医修或者丹修咯？
那他们炼出的丹药真的有奇效吗？”
“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
仙门这个词还是很久以前听魏娆说过才记下来的，她自己倒是从未提过有关于仙门的事情，这是第一次。
“丹修一脉已经几近失传了，只有医修还懂几招炼丹术。
可那些和真正的丹修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如今，医修也所剩不多。”
“有底蕴的世家大族有医典和医书传承，实力较小的医修除了被吞并，就只剩依附这一条路，毕竟修真界从来没有真正的太平安稳。”
“若那个家族被灭，迎接那些附属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若是胜利的那方为人公正些倒也罢了，若是私心过甚，那些附属最后只会被榨干血脉，敲骨吸髓。”
“这样一代代下来，医修一脉也就日薄西山，愈发势微...”
她的语气不自觉低落了下来，脑袋微垂，泛起泪光的眼睛避开了李莲花的视线。
“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和丹修一脉的下场一样，完全被掩埋在时间的长河里。”
李莲花装作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哽咽，转移话题问道：“那除了医修，丹修，还有其他什么类别？阿娆你是学的什么？”
她学的是什么？
她什么也没学。
为了能活的安稳些，竭力隐藏自己的锋芒。
容貌，修行天赋，过目不忘...
魏娆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
“我学的...”
“以前年幼，对修炼不上心，也没握过剑。
只多读了几本关于术法和符箓的书籍。”
李莲花不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假，但也没深究。
“修真界尚且还算兴盛的就只有剑修。
其他虽还有符修，刀修，器修，音修，术修...
可这几样不算主流，它只是世家底蕴的其中之一罢了。
仙门并不以修炼的派别区分，而是家族即宗门。
单独开宗立派的也有，可终究是小打小闹，无法与世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肩。”
她自嘲地笑了笑。
“和话本子里的修仙不一样吧，没有什么宗门学院，传道授业，除魔卫道，拯救苍生...
更多的是资源的掠夺和侵吞，家族利益的兼并和抗衡，仙门对普通百姓的压榨与盘剥。”
“若你见到真实的仙门，怕是要失望。”
她语气虽然平静，可李莲花却听出了无尽的悲怆与凄凉。
难怪，她从不愿提及过去。
人人趋之若鹜的仙门，光鲜亮丽的袍子下掩藏着大片大片的腐肉和血污。
李莲花心里其实还有很多疑问，对那‘修真界’也充满好奇。
可他看得出来魏娆情绪不高，便没有再提及她的伤心事。
只是，有一个问题...盘旋在他心里很久了。
话在舌尖绕了两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魏娆将搓好的丸子再度回火重塑，用灵气包裹封存，最后放进品质上好的玉瓶，封好口子以防灵力外泄。
花了七八年时间攒满了一丹府的灵气，如今搓丸子就花了一大盆，她简直心痛要滴血。
好一个半年白干！
这可是足足一百八十个破晓之息啊！
就得了六颗灵药！
自己也算是体会到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是什么感觉了。
成丹并未给她带来多大的欢喜，反而唇线紧抿，眉头微蹙。
李莲花见她心疼得眼底都泛起了水雾，将六个玉瓶全都收进了她的乾坤袋里，揉着她的脑袋连声安抚：“没事没事，咱们以后多去灵气充足的风水宝地，总能攒回来的...”
“还有，玉城盛产极品玉石，咱们下一个目的地就去那里，多挖点给你存着...”
虽然玉石里储存的灵气比不上破晓之时诞生的灵气纯粹，但总归是有用的，用来摆聚灵阵，也能有助于她修炼。
积少成多，也许要不了半年就攒回来了。
魏娆叹了口气，将脑袋从他掌心移开，又把面前的搓药工具递到他手里，示意他收拾战场。
李莲花也乖巧地忙活起来，没有看到魏娆闪烁的目光。
她在两年前就已经摸到了鬼道一途大圆满的门槛，可修为却卡在这里一动不动了。
当年的兄长也只到了这里，后面该怎么做，他的手札也没写。
她丹田里那颗金丹，如今已经被黑色大面积占据。
只表面还有丝丝缕缕的金色，标志着她丹府里还有灵气的存在。
说实话，这种怨气和灵气同修，且并存于一颗元丹的情况，她估计也是修真界首例。
这大概也是她的修炼天赋不弱于兄长，鬼道修行速度却远不及他的原因。
无人能给她指导，她只能自己摸黑前行。
但最近，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只要她的修为能够更进一步，自己或许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九年，三千三百多个日夜。
她终于等到了一点回去的希望。
仙门百家...
垂下眼睫盖住漆黑幽暗的瞳孔，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希望当年那些人，能够健健康康地活到她回去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