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云尘的被褥上织出细碎的金网。他盘膝坐在榻上，指尖轻轻抚过胸前的玉佩，感受着那股源源不断的青光渗入丹田，如同春日融雪般滋养着受损的经脉。
“这玉佩的青光，比昨日又浓郁了三分。”云尘低声道，眼窍分身清晰地“看”到，青光在经脉中游走时，那些细微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边缘泛起淡淡的莹白光泽——那是经脉再生的迹象。
墨玄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欣慰：“九窍灵体的自愈力本就惊人，再加上玉佩中蕴含的生命精气，修复这点伤势不算难事。不过你要记住，修复不等于固本，至少要七日，才能让经脉恢复如初。”
云尘点头，目光落在桌边的鸣音笛上。经过一夜的青光滋养，笛身的裂纹已愈合了大半，原本黯淡的音纹重新泛起金光，只是那些被血咒侵蚀过的地方，仍残留着淡淡的灰痕。
“它还能恢复巅峰状态吗？”
“难。”墨玄道，“血咒伤的是灵纹本源，就像树木被虫蛀了根，就算外表愈合，内里的损伤也难以逆转。不过有玉佩青光长期温养，将来或许能衍生出新的音纹，未必比原来的差。”
云尘拿起鸣音笛，入手温润，不再有昨日的滞涩感。他轻轻一吹，清越的笛声响起，虽不如从前那般灵动，却多了一丝沉稳的底蕴，如同历经沧桑的老者在低吟。
“看来，我们要一起重新开始了。”云尘摩挲着笛身，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这鸣音笛陪他渡过音劫，助他凝聚耳窍分身，如今又与他一同扛过反噬，早已不是一件普通的法器。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叩声，苏沐月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玄音谷的药师，李伯。
“云尘公子，李伯来给你诊脉。”苏沐月将药汤放在桌上，轻声道，“他是玄音谷最擅长调理经脉的药师，定能帮你早日康复。”
李伯上前，示意云尘伸出手腕。他的指尖干枯却有力，搭在云尘脉门上，双眼微闭，一缕淡青色的灵气顺着指尖探入。
片刻后，李伯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奇怪，你的经脉受损严重，按常理说至少要卧床一月，可现在……竟已愈合了三成？”他看向云尘胸前的玉佩，“是这玉佩的缘故？”
云尘点头：“晚辈也不知为何，这玉佩似乎能滋养经脉。”
李伯拿起玉佩端详片刻，眉头微皱：“这玉佩的材质像是‘青灵玉’，但寻常青灵玉绝无这般强的生之力……罢了，能养好伤总是好的。”他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枚碧绿色的丹药，“这是‘凝脉丹’，每日一枚，配合你的玉佩使用，能让经脉恢复得更快。”
云尘接过丹药，指尖刚触碰到瓷瓶，鼻窍忽然捕捉到一股极淡的异香——那是凝脉丹的药香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像是混入了某种不相容的药材。
“这丹药……”云尘眉头微蹙。
李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道：“怎么？云尘公子怀疑老夫的丹药？”
“不敢。”云尘不动声色地将丹药收好，“只是晚辈经脉刚受重创，怕药性太烈，反而不美。”
李伯哈哈一笑：“放心，这凝脉丹是玄音谷特制的温补丹药，最适合经脉受损者服用。”他起身告辞，“老夫明日再来为公子诊脉，苏姑娘，我们走吧。”
待两人离开后，云尘立刻将凝脉丹放在掌心，运转眼窍分身仔细观察。只见丹药内部，除了碧绿色的药气，还有无数细微的灰黑色丝线，正随着药气缓缓流动——那是与血咒同源的邪气！
“果然有问题！”云尘心中一凛，“这李伯，是云浩的人？”
“不像。”墨玄道，“这邪气太浅，更像是被人胁迫，在丹药里掺了‘蚀脉散’。少量服用只会延缓经脉愈合，不会伤及根本，可见他还有顾虑。”
云尘捏碎凝脉丹，灰黑色丝线立刻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他想起李伯刚才的慌乱，忽然明白过来：“是云家拿他的家人要挟他？”
“极有可能。”墨玄道，“云浩在玄音谷安插眼线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连药师都被渗透了。看来青阳城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
云尘将碎药倒在窗外，心中一片冰凉。云浩为了杀他，竟连玄音谷的药师都敢动，这份狠辣，实在令人发指。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苏姑娘？”
“暂时不必。”墨玄道，“打草惊蛇反而不好。你只需装作不知，每日将凝脉丹偷偷换掉即可。正好，你可以用鼻窍多‘嗅’这些丹药，熟悉蚀脉散的气息——将来遇到类似的毒物，也能提前察觉。”
云尘点头，将瓷瓶收好。他忽然意识到，这次受伤未必全是坏事。至少，他看清了云浩的手段，也让鼻窍在分辨气息上得到了锻炼——这正是墨玄所说的“以祸为福”。
接下来的几日，云尘每日按时服用“凝脉丹”，实则偷偷用玉佩青光将其净化后再服用。李伯每日来诊脉，见他伤势恢复缓慢，眼中总闪过一丝隐晦的焦急，却也不敢多问。
苏沐月每日都会送来凝神汤，偶尔会说起青阳城的局势：云家与城主府的冲突日益加剧，城中修士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城主府彻查血影教，一派则畏惧云家势力，主张息事宁人。而血影教则如同销声匿迹一般，再未出现过，反而让人心头发紧。
“刘老说，血影教越是安静，越可能在策划更大的阴谋。”苏沐月将一块刚出炉的桂花糕放在桌上，“他让你安心养伤，不必操心这些事。”
云尘拿起桂花糕，鼻窍立刻分辨出其中的食材：糯米的醇厚，桂花的清甜，还有一丝极淡的蜂蜜香……经过几日的刻意练习，他的鼻窍对气味的敏感度已远超从前。
“我知道了。”云尘道，“对了，玄音谷的长老什么时候到？”
“本该昨日就到的，却传来消息说在路上遇到了阻拦，怕是要晚几日。”苏沐月的语气有些担忧，“我总觉得，这事和云家脱不了干系。”
云尘心中一沉。云浩连玄音谷的长老都敢阻拦，显然是有恃无恐。他隐隐觉得，云家背后，恐怕不止血影教这一个靠山。
入夜后，云尘盘膝坐在榻上，继续用玉佩温养经脉。经过五日的青光滋养，他的经脉已愈合了七成，丹田中的灵气也恢复了大半，虽然距离炼气三层还有距离，却已能正常运转气神同修之法。
识海中的两道分身也恢复了不少，银辉与金光交织，偶尔还会相互旋转，带动灵气与神识缓缓流转——这是分身互哺的迹象。
“明日就是第七日了。”墨玄道，“按计划，该尝试引动鼻窍的感应了。”
云尘精神一振：“终于可以开启鼻窍了？”
“不是开启，是引动。”墨玄道，“九窍灵体的开启讲究水到渠成，眼耳两窍已开，鼻窍本就到了临界点，只是被反噬耽误了。明日月圆之时，你可用清心莲子的余韵，配合玉佩青光，试着‘嗅’天地间的五行之气——金、木、水、火、土，哪一种气让你觉得最亲和，便是鼻窍的引路灯。”
云尘点头记下，心中充满期待。他能想象到，当鼻窍开启后，便能分辨灵材真伪，洞悉毒物玄机，甚至能循着气息追踪敌人——这对他来说，将是如虎添翼。
第七日清晨，云尘刚睁开眼，就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他内视经脉，只见那些受损的地方已彻底愈合，甚至比从前更加坚韧，灵气在其中流转，再无滞涩之感。
“成了！”云尘握紧拳头，一股强劲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涌来。虽然修为仍在炼气二层，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战力比反噬前强了至少三成！
“别高兴太早。”墨玄道，“经脉虽愈，但根基仍需稳固。今日月圆引动鼻窍，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很可能再次引发反噬。”
“晚辈明白。”
正说着，苏沐月推门进来，看到云尘气色红润，不由惊喜道：“你的伤好了？”
云尘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托苏姑娘和刘老的福，已无大碍。”
“太好了！”苏沐月喜道，“李伯说你至少要卧床七日，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对了，刘老让我告诉你，玄音谷的长老已经进城了，正在前厅等着见你。”
云尘心中一动：“长老要见我？”
“嗯，说是听闻你识破了血影教的阴谋，还凝聚了耳窍分身，很是好奇。”苏沐月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云尘跟着苏沐月来到前厅，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老者正坐在主位上，须发皆白，却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威压——竟是筑基期修士！
“晚辈云尘，见过长老。”云尘拱手行礼。
玄音谷长老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云尘身上，带着审视：“你就是云尘？刘老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年纪轻轻就凝聚了两道分身，还能看破血影教的邪术？”
“长老谬赞，晚辈只是侥幸。”
“侥幸？”长老冷笑一声，屈指一弹，一枚玉简飞向云尘，“这是玄音谷的入门心法《静心诀》的残卷，你若能在一炷香内找出其中三处错漏，老夫便信你有真本事。”
苏沐月脸色微变，刚想说话，却被长老用眼色制止。
云尘接过玉简，运转眼窍与耳窍分身。眼窍“看”玉简上的符文轨迹，耳窍“听”心法流转的韵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已找出了错漏。
“第一处，第三卷第七句的灵气运转方向有误，逆行会伤及心脉；第二处，第五卷的吐纳口诀少了一个音节，会导致神识滞涩；第三处……”云尘顿了顿，“最后一卷的署名是假的，真正的《静心诀》残卷，末尾应有玄音谷初代谷主的本命印记。”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抚须笑道：“不错，有点本事。看来刘老没有骗我。”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可知，你现在处境凶险？云家与血影教勾结，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撑腰，玄音谷虽强，却也未必能护你周全。”
云尘心中一凛：“长老知道云家背后的势力？”
“哼，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罢了。”长老不屑道，“不过他们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老夫这次来，一是为了查清血影教的底细，二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玄音谷？”
云尘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加入宗门。
“加入玄音谷，你不仅能得到庇护，还能获得完整的《九窍分身诀》残卷。”长老抛出诱饵，“据老夫所知，你现在修炼的，只是残卷的皮毛吧？”
云尘心中巨震，看向长老的目光充满了警惕：“你怎么知道《九窍分身诀》？”
长老笑了笑：“玄音谷传承千年，知道一些上古秘辛不足为奇。你若答应加入，老夫立刻将残卷给你，还能帮你开启剩下的七窍。”
云尘沉默了。加入玄音谷确实能解决眼前的危机，还能得到完整的功法，但他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晚辈……需要考虑几日。”
长老也不勉强：“可以。不过你要尽快给老夫答复，云家的动作很快，老夫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离开前厅后，苏沐月忍不住道：“长老虽然严厉，却从不说谎。《九窍分身诀》的残卷对修炼至关重要，你……”
“我知道。”云尘道，“但我总觉得，玄音谷对《九窍分身诀》的兴趣，似乎不只是为了帮我。”
回到厢房，云尘立刻询问墨玄：“前辈，玄音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墨玄沉默片刻，道：“玄音谷的初代谷主，与当年那位继承者是旧识。他们知道《九窍分身诀》不足为奇，甚至可能……藏着比老夫知道的更多的秘密。”
云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我该不该加入？”
“该不该，取决于你想要什么。”墨玄道，“加入宗门，能得到资源和庇护，却也会被束缚；不加入，就要独自面对风雨，却能自由自在。不过无论你选什么，都要尽快做决定——今夜引动鼻窍，不容分心。”
云尘看向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夜幕即将降临。他知道，今夜不仅要引动鼻窍，还要在玄音谷的邀请和自身的道之间，做出选择。
而胸前的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思，散发出的青光愈发柔和，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经脉，也安抚着他躁动的心。
月色渐浓，云尘盘膝坐在榻上，手中握着最后一枚清心莲子，目光坚定。无论未来如何选择，眼下最重要的，是引动鼻窍，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才是应对一切风雨的根本。
玉佩的青光缓缓流淌，与窗外的月华交相辉映，在他周身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引动鼻窍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