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辰是来相亲，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就碰到她，程筝礼貌不失尴尬地朝他点点头。
多日未见，两人竟是相视无言。
气氛一时沉默。
霍明辰张了张嘴，正准备打招呼时，后桌上的王晶喊了一声程筝：“程记者。”
程筝神色自若：“我约了人，有点事，先不打扰了。”
霍明辰表示理解：“待会有机会再聊。”说完，他也回到自己原本的桌子上。
程筝点了一杯咖啡，才和王晶开始交谈。
王晶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她哭着诉说这些天的压抑情绪，把死者冤情陈述了一遍。
说死者和沈氏集团的董事长沈老爷子关系紧张，出事前一天还在电话里大吵一架。
程筝反复确认小细节，发现她对通话内容的时间地点，甚至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程筝询问一些小问题时，她好几次都捂头痛哭，无法言语。
程筝问：“死者和沈董事长具体是有什么恩怨。”
王晶抬起头，颤道：“他说掌握沈氏集团偷税漏税的证据……我还没来得及细问，他就被叫回公司了，我手上还有证据。”
王晶把手机给她看，是死者和沈老爷子的微信记录。
——【沈董事长，我发现了公司偷税漏税的问题，具体细节方便通话细聊吗。】
之后就是和沈老爷子的短短两分钟的语音通话。
程筝保持着媒体人的冷静，没出声，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对方。
说着，她还抹了下眼泪：“程记者，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帮帮我，还我老公一个公道。”
程筝说：“你手上的证据，我保留一份。”
……
和王晶告别后，程筝起身，叹了一口气。
霍明辰也和相亲对象道别，他朝程筝走过来：“工作有烦心事？”他的口吻像是在和久别重逢的朋友寒暄。
“还好。”程筝刚才看到他和一名女子聊天：“你刚才是在相亲吗。”
“嗯。”霍明辰也没有否认。
“挺好的。”程筝点点头 。
这几个月霍明辰真的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没有再来打扰她，开始了新生活。
程筝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我还有工作要忙，先回电视台了。”
霍明辰刚想说送她过去，一个端着咖啡的服务员突然转过身，毫无预兆地撞上程筝。
手中的咖啡没拿稳，哗啦啦地倒在她身上，还把人撞到霍明辰身边。
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接住人。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像是急哭了，慌忙道歉。
程筝没防备倒在霍明辰怀里，白色的衬衫被染黑一大片，对方道歉态度诚恳，她也不好责备，无奈说了没关系。
霍明辰松开手，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还好吗。”
程筝垂眸瞥了一眼，咖啡正好倒在胸口，有些走光，就没有拒绝他的外套，感激地说了一声：“还好，谢谢。”
话音刚落，她无意间转过头，隔着来来往往的脑袋，和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烈日铮铮的日光下，陆京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穿着黑色衬衫，把他的脸色映衬着极为阴沉。
“筝筝没事吧，明辰哥也太会体贴女生了。”沈宁手里拿着相机从另一个角落里走过来。
熟稔的口吻像是在开玩笑。
程筝皱了皱眉头。
她只不过是在咖啡厅和人见一面，刚好同时碰上那么多人，未免过于巧合了吧。
陆京舟大步流星走过来，优越无瑕的脸上不辨喜怒，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霍明辰担心给她造成困扰，解释道：“刚才服务员端着咖啡不小心撞到小筝，我顺手扶了她一下。”
“我看到了，谢谢。”
陆京舟帮程筝拢好外套，态度出乎意料的好，既没有争风吃醋，也没有阴阳怪气，连沈宁都拧起眉心。
完全不在她预料之中。
陆京舟双手握着程筝的肩膀，上下打量着，“有没有受伤？”
程筝摇摇头。
还好泼过来的是冰咖啡，要是热的，估计现在已经是去医院的路上。
“我还有事，先走了。”
程筝捉摸不透他阴晴不定的心情，鉴于多次前车之鉴，但凡跟别的男人稍微有些接触，他总阴阳怪气地秋后算账。
现在的反应出乎意料的一反常态，程筝没心思揣测他。
她回到办公室，重复听了一遍王晶的陈述。
霍明珠最近定性了不少，没有提前下班偷溜，程筝让她帮忙整理资料，协助录入文字资料。
当天下午五点，程筝写完稿子——《坠楼事件，另有真相？（和死者家属王晶的对话）》发布到各个平台。
她实事求是把录音整理成文字，并没有添加任何主观观点。
发布后，她就没看网上的评论，就下班回家。
……
等遛完狗洗完澡后，程筝打开平板才发现，经过几个小时的传播，这件事情再度发酵。
“道德败坏”““博取流量”“捏造事实”“无良记者”“勾三搭四”等字眼充斥着屏幕。
舆论风向再度发生逆转，从对沈氏集团的辱骂转向对她的痛斥。
原来，沈氏集团公布了各种缴纳凭证，力证公司都正常缴纳税务，绝无任何违法行为。
她抿紧红唇，往下浏览，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有另一个帖子曝出她和陆京舟的关系，下面还有今天她和霍明辰在咖啡厅拥抱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她和霍明辰含情脉脉，像是一对恋人对视。
之前陆京舟在新闻发布会上的深情告白引起很大的关注，结合这个事情，很多人猜测她和陆京舟离婚的真相是她出轨了。
这两个消息同时在网上转载，一群网友都斥责她道德有问题。
程筝把平板放到一边。
对网络上的谩骂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大多数网友是没有理智的，网络是他们跟风宣泄情绪的地方。
而她做记者的初心，是让社会上的弱者不再孤立无援。
她客观陈述事实，没有偏向任何立场，自认问心无愧，没想到网络上有人断章取义，还曝光了她的私生活。
这两条消息同时登上热搜，明显有人推波助澜，程筝都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预谋。
她突然想到王晶主动找上门，和在咖啡厅里看到沈宁拿着相机。
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如果这是沈宁策划的阴谋，她该说沈宁好手段还是卑鄙无耻。
……
翌日一早，程筝照常一大早去上班，刚从出租车里下来，突然一群人从角落里涌出来。
“就是这个无良记者，为了火，为了流量，吃人血馒头，三番两次利用死人制造话题。”
“社会上的败类，给我去死。”
一些情绪激动的人，直接朝她砸鸡蛋。
程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一旁的废弃玻璃，小腿被划了一下。
就在她准备摔倒的时候，一只手臂从她膝盖穿过，把她横抱起来，快速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