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钟小艾闭着眼睛，没有出声。
后座的赵东来一脸疲惫，整个车里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们此次行动，本打算当场将祁同伟拿下，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国安的人横插一杠。人没带走不说，还被晾在了一边，颜面尽失。
现在局面变得棘手，连调查都不好展开了。
“他们究竟在护着祁同伟什么呢？”侯亮平咬着牙说道，“这分明就是在掩盖丑事嘛！”
赵东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亮平啊，国安的案子，就算是沙书记去碰，也得小心翼翼，弄不好就得掉层皮。”
“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等他们调查结束，咱们才有机会再采取行动。”
侯亮平愤怒地一拳砸在座椅上：“难道咱们就只能干巴巴地等着？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
他憋屈得简直想拿头撞墙。
可……他心里也明白，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他快被这股闷气憋得窒息时，钟小艾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亮平……你有没有感觉，刚才那两个国安的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眼熟？”
侯亮平一脸茫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咱们被关在水山庄园的那几天吗？那群蒙面人，他们穿的靴子、戴的腕表，还有走路的姿势……跟你刚才见到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侯亮平猛地抬起头，瞳孔急剧收缩。
他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雷劈过。
——对啊！
那群人！他追查了半年，却始终查不出他们的底细！
可偏偏——
那天在水山庄园，那些人明显是冲着祁同伟去的！
而现在，解救祁同伟的，竟然是同一拨人？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脊梁骨不断往下流。
“不会吧……”
“他们……真的是国安的人？”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不是怀疑，而是深深的恐惧。
——原来，自己一直追查的那只幕后黑手，竟然早已渗透进了体制的最顶层。
而且，就连沙瑞金，面对他们也有所忌惮，难以轻易撼动。
与此同时。
赵东来就在旁边，把他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晚我被张队长扣押着，折腾了一整夜”
“但这次国安派人来汉东，肯定不是孤军奋战。人数肯定不少。”
“说不定，当初关押我的，就是他们的人。”
这话一说出口，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瞬间凉了几分。
这巧合也太邪门了。
就在刚才，在水山庄园里，那两个曾经把他押走的家伙，居然又出现了。
要不是恰好是这两个人，侯亮平根本认不出他们来。
赵东来的这番话，像一根尖锐的针，直直地扎进了侯亮平的心窝。
要是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那当年开枪打伤他、打断他手的姜海，岂不也是国安的人？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可能！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再等等，先把祁同伟揪出来，当面问个清楚！”
侯亮平拼命摇头，心里实在不愿相信这一切。
可越琢磨，心里越觉得寒意刺骨。
要是姜海真的是国安的人，那他所遭受的断手之痛、枪伤之苦，岂不是白白承受了？这仇，又该怎么去报呢？
没过多久，三人回到了省办公楼。
一进门，他们就把在水山庄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上去。
沙瑞金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赵东来，你确定吗？真的是国安的人？”
赵东来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沙书记，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证件，我亲手接过，上面的红章明晃晃的，绝对错不了。”
他可不是信口开河，那天所经历的恐惧，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沙瑞金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抓个祁同伟，怎么就把国安牵扯进来了呢？
这可真是让人头疼的事。
李达康立刻接过话茬：“沙书记，既然祁同伟这事儿和国安有关，咱们不妨先暂且搁置。”
“等他们那边查完，咱们再接手也不迟。”
他嘴上说着体谅的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沙瑞金性格谨慎，不敢和国安正面冲突。
他这话一出口，等于是给书记找了个台阶下。
满屋子的高层领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齐刷刷地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国安插手的事，咱们最好别轻易掺和。”
“反正他们查得细致，咱们也省得费力气。”
“拖一拖，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好奇，他们突然跑到汉东来，到底图什么呢？”
沙瑞金听着众人的议论，脸色黑得像锅底，忽然转过头，盯着高育良：
“育良，你怎么看这件事？”
祁同伟是高育良的亲徒弟，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他。
高育良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我没什么意见，达康说得对。”
他心里清楚得很：祁同伟招惹上国安，就如同撞上了一堵铁墙。
以前还能凭借关系、人情周旋一二，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涉足。
放弃，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沙瑞金见众人都点头，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也陷入了沉默。
“行，那就这么定了——先暂停对祁同伟的调查。”
他正要拍板做决定，侯亮平却突然猛地站起身来：
“沙书记，我不同意！”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这案子，可不单单是汉东的事，巡视组一直在关注！虽说祁同伟现在由国安负责，但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展开调查！”
沙瑞金脸色一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侯亮平毫不退缩，直直地盯着他说道：
“我们不能直接动祁同伟，但可以查他身边的人。”
“比如说——高小琴，山水集团的老总。”
其实他早就和钟小艾商量好了这个对策。
既然祁同伟暂时动不了，那就从高小琴身上打开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