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区的墙角堆着五桶聚氨酯防水涂料，都是铁桶包装，桶身印着“武汉防水材料厂 1997年 6月 10日生产”的红色字样，桶盖用铁丝牢牢扎着，没有渗漏的痕迹。几名工人正蹲在地上，用抹布擦拭卫生间墙面的返潮水——梅雨季节的墙体像吸饱了水的海绵，哪怕关着窗户，墙面也能摸出湿意，不擦干净就刷涂料，很容易起鼓脱落。
“罗部长，您怎么过来了？这批涂料昨天刚进场，还没来得及全打开呢。”负责防水施工的李师傅赶紧站起身，手里的抹布还滴着水，在地面上积了个小水洼。他五十多岁，手上布满了老茧，指缝里还沾着上次刷涂料留下的褐色痕迹，一看就是干这行多年的老手。
罗明走到涂料桶旁，蹲下身子，伸手拧了拧桶盖的铁丝——铁丝拧得很紧，得用钳子才能解开。“先打开一桶，看看涂料状态。”他说着，小李已经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尖嘴钳，小心翼翼地剪断铁丝，掀开桶盖时，能看见涂料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透明膜——这是正常现象，说明涂料密封得好，没受潮。
罗明伸手蘸了点涂料，指尖传来细腻的黏稠感，像稀释后的乳胶，没有结块的颗粒。他凑到鼻尖闻了闻，只有淡淡的材料本身气味，没有刺鼻的异味：“符合 Gb -1996《建筑防水涂料有害物质限量》的要求，环保性没问题。”李师傅在旁边补充：“厂家送样的时候，我特意闻过，和上次合格的那批一个味，没敢用有怪味的便宜货。”
“光闻不行，得测厚度，厚度不够，防水等于白做。”罗明从帆布工具包里掏出磁性测厚仪——这是 1997年初刚从北京采购的机械式测厚仪，金属探头能吸附在墙面，表盘上的指针能显示涂层厚度，精度到 0.01mm。他先在仪器校准块上试了试，指针指向“0.00mm”，确认校准正常，才走到已经涂刷完第一遍涂料的墙面旁。
墙面是卫生间的西墙，已经用水泥砂浆找平过，表面光滑，涂料刷得均匀，在昏暗的施工区里泛着浅褐色的光。罗明选了五个检测点：墙面中部一点、上下各一点、左右阴角附近各一点——这些都是容易出现厚度不足的位置。他把测厚仪的探头紧紧贴在第一个点上，表盘上的指针慢慢转动，最后停在“1.6mm”；第二个点是墙面下部，指针显示“1.5mm”；第三个点是上部，“1.7mm”；左右阴角附近分别是“1.6mm”和“1.5mm”。
“最薄处 1.5mm，规范要求卫生间防水涂料厚度不低于 1.2mm，合格。”罗明报出数据时，小李已经在《防水涂料检测记录》上记了下来，每个点的数值都标得清清楚楚。李师傅松了口气：“我让工人刷的时候特意控制了用量，每平米刷了 1.5kg，就怕厚度不够。”
罗明没停手，又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刀刃轻轻在墙面中部划了道 1cm长的小口——力度刚好划透涂料层，却没伤到下面的水泥砂浆基层。他用指甲抠了抠刀口边缘，涂料没有脱落，反而和基层粘得很紧：“附着力不错，说明涂刷前墙面清理得干净，没留浮灰和积水。”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墙角的阴角处——那里是卫生间漏水的高发区，管道和墙体的交接处容易积水流向阴角，要是涂料刷得薄，很容易出现渗漏。“李师傅，这里的阴角得多刷一遍。”罗明指着阴角，“你看，虽然现在厚度够，但阴角是应力集中的地方，后期贴瓷砖时容易被磕碰，多刷一遍能增加保护层，减少漏水风险。”
李师傅赶紧点头：“您不说我还真没注意，等下就让工人补刷，用小刷子细细刷，保证每个阴角都刷到。”他说着，已经招呼旁边的工人去拿小刷子和涂料桶，动作比刚才快了不少。
小李这时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调出这批涂料的检测报告——电子版报告存在电脑的“防水材料”文件夹里，文件名标着“武汉防水材料厂 6月 10日进场”。报告里写着：“产品名称：聚氨酯防水涂料；固含量：85%；拉伸强度：1.8mpa；断裂伸长率：450%；各项指标均符合 Gb\/t -1998《聚氨酯防水涂料》要求。”“罗部长，您看，固含量 85%，达标了，比规范要求的 80%还高 5个百分点。”
罗明凑过去看了看报告，确认有检测中心的公章和检测人员签字，才合上电脑：“固含量高，说明涂料的有效成分足，防水效果更持久。但有一点要注意，梅雨季节空气湿度大，涂料干燥慢，刷完后必须养护 24小时，等完全干透了才能贴瓷砖。”他指着墙面，“要是没干就贴瓷砖，水汽闷在涂料层里，不仅会让瓷砖空鼓，还会把涂料泡坏，用不了多久就会漏水。”
李师傅赶紧掏出小本子，把“养护 24小时”几个字圈了起来：“我记着了，刷完后我会在墙面贴个‘禁止触碰’的牌子，每天过来检查干燥情况，没干透绝不让贴瓷砖。”他说着，又让工人把墙角的积水清理得更干净，怕影响后续补刷的涂料干燥。
罗明看了看手表，已经 15:00了，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下来，风裹着潮气吹进施工区，让墙面的返潮更明显了。“补刷的时候注意通风，虽然不能开窗淋雨，但可以把施工区的风扇打开，加快干燥速度。”他说着，收起测厚仪和美工刀，“下午我会再过来复查补刷的厚度，别马虎。”
李师傅连连应下，看着罗明和小李、小林走出防护网，才转身对工人说：“都仔细点，罗部长看得细，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这可是民生工程的卫生间，漏了水住户要骂人的。”工人纷纷点头，拿起小刷子，开始认真补刷阴角的防水涂料，刷子划过墙面的“沙沙”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