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身为京官儿的佟国纲,才真正领悟到了萨布素的过人之处以及他那深谋远虑的智慧。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大将军,您果真称得上是神机妙算啊!”
萨布素轻轻摆了摆手,脸上带着谦逊的微笑回应道:
“佟大人谬赞了,此次前来雅克萨,我萨布素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走来,正是郎坦。
他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轻声对佟国纲说:“佟大人,您恐怕有所不知吧,咱们这位大将军不仅熟读《三国演义》,而且在出征之前,还特意去参拜过关二爷呢。”
听闻此言,佟国纲不禁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愕之色。
满族喜爱《三国》这本名着倒也不足为奇,但像萨布素这样专门祭祀关羽的将领实在少见。
要知道,身为康熙帝的舅父兼岳父,佟国纲自然清楚皇帝本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国》迷。
满朝文武官员们亦如此,然而谁能料到,这些源自《三国》的兵法谋略竟会被运用到雅克萨之战的实际战场之上。
萨布素见状,迅速收起了刚才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郎坦问道:
“郎坦将军,战况究竟如何?”
郎坦心知此刻并非嬉闹之时,连忙敛起笑容,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启禀将军,此役打得真是酣畅淋漓!我方军队仅有二十余名士兵受伤,并无一人战死沙场。反观那些罗刹鬼卒,则伤亡惨重,粗略估计约有三百人之多。在混乱不堪的战斗当中,敌军统帅托尔布津不幸葬身于猛烈的炮火之下……”
托尔布津死了?
萨布素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指向郎坦,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一般,说白了,萨布素没有想到托尔布津死了。
只见郎坦一脸严肃地点头应道:
回大将军,千真万确!属下亲耳目睹那托尔布津妄图率众突围之时,遭我军炮火袭击,其头部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整个上半身都已化为齑粉,仅余下半截身躯和一双残肢……
话未说完,郎坦猛地挥手示意身旁士兵将某样东西抬上前。
须臾之间,两名军卒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架担架来到众人面前,担架之上覆盖着一块白布。
郎坦走上前去,轻轻掀开白布一角,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不止。
站在一旁的佟国纲见状,脸色剧变,胃部翻江倒海般难受,急忙跑到角落里干呕起来。
萨布素强忍着心中不适,迈步走向担架前端详片刻,然后面沉似水地点了点头道:
嗯,果真是他。四天之前,本将军还曾与托尔布津在城头对话,当时他所穿之甲胄便是如此模样。
言罢,萨布素转过身来对郎坦夸赞有加:此番能成功击毙敌军主帅,此乃大功一件啊!
然而面对萨布素的褒奖,郎坦却谦逊至极,连忙摆手称谢道:
全赖大将军智谋过人、运筹帷幄!若非您事先精心部署,怎会有今日这般战果?那贼酋也绝不可能落得如此下场,沦为一摊烂泥!
“贼军没了主将……”萨布素凝视着雅克萨城的方向,目光穿越重重硝烟。
此时,雅克萨城中正升起缕缕炊烟,仿佛是对城外清军无声的挑衅。
佟国纲站在一旁,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道:“大将军,眼下敌军失去主帅,士气必然低落。我等何不趁此良机,一举攻破雅克萨城,彻底消灭这些罗刹人呢?”
然而,萨布素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回答道:“不可!”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朝廷对于此次与罗刹之战极为重视,而本将军之所以允许诸位尽情的吃肉,便是因为我方军需充足,完全能够满足长期作战所需。”
说罢,萨布素再度将视线投向雅克萨城,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之色:
“你们看,这座雅克萨城的城墙相较于去年更为坚固厚实。尽管我们已经连续轰击了整整四天,但它的外墙依然坚如磐石、牢不可破。若强行攻城,势必会造成巨大伤亡,得不偿失啊!所以依我之见,唯有采取围困战术,才是上上之策。”
听闻此言,佟国纲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他忍不住失声惊叫起来:
“围城?将军此举莫非是想拿城中百姓的性命以及粮草来做赌注吗?这可是万万不可啊!”
只见萨布素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回答道:
“并非如此啊,其实……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要求我们必须将这些可恶的罗刹人全部歼灭掉!
然而依我之见呢,如果仅仅依靠现在朝廷所提供的物资供应,想要一举攻下雅克萨恐怕难度极大。倒不如采用围困战术更为妥当些,可以迫使罗刹人主动向我方投降,并借此机会与他们展开和平谈判。”
一旁的郎坦听到这里,急忙迈步向前走去,焦急地对萨布素说道:
“大将军啊,请恕我直言,前年的时候您违抗皇命没有去摧毁那些罗刹人的庄稼田地,结果遭到了皇上严厉的责罚。事隔一年有余,此次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再违背圣意啦!”
原来,郎坦一直追随在萨布素身边效力多年,对于这位老上司喜欢顶撞皇帝旨意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了。
面对郎坦的规劝,萨布素并没有发怒或者责怪他多嘴,反而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无妨无妨,皇上之所以会下达这样斩尽杀绝的命令,想必也是一时气急攻心才说出这般狠话罢了。当然咯,关于是否应该继续围困雅克萨一事,老夫肯定还是会如实向圣上禀报情况并请示意见的。”
“大将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