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如今这般强势,自然不是一时兴起。
第二天,他亲自到场监考,地点定在龙门饭店。
他对那儿再熟不过,和老板更是老交情,说话办事都不用绕弯子。
更关键的是,饭店后头那块空地又大又敞亮,拿来考试最合适不过。
来的这些人,五花八门,什么模样的都有。
早在协会成立之初,陆白就讲得明明白白:想在这行里赚钱,手里就得有张协会认证的执照。
他们倒是人手一本,可到底是正经发的,还是街边小打印店五十块一张套出来的,那就没人说得清了。
陆白清楚,这种人最擅长耍小聪明。
他扫了一圈,发现不少人脸色发白,手脚都不太利索,活像上刑场似的。
陆白冷笑一声,开口道:“别慌,也别动歪脑筋。
只要接下来答得上来我的问题,饭碗我照样给你们留着。”
“但要是连最基本的东西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从今往后,你们的名字、照片,全都会挂到论坛首页,让所有人知道谁是骗子。”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绝不允许你们这些败类打着‘玄门’的旗号到处坑人。”
“为什么现在这行越来越乱?不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太会装神弄鬼了吗?”
“多少老实人被你们骗得倾家荡产?”
“答应人家看命、驱邪、改运,收钱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
“结果呢?事儿没办成也就罢了,回头还指着人家鼻子骂蠢,说被骗活该?”
“你们脸皮真是厚到没边了!”
更让陆白无语的还在后头。
这时,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慢悠悠晃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哥,你看我咋样?打小就有人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注定要当道士,算命驱邪都不在话下。”
“其实我也觉得是,最关键的是——我有天赋!别人看不懂的经文,我一眼就能悟透。”
陆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着那头刺眼的黄发,再瞧瞧他身上那条紧身裤,心里直泛腻味。
他对这种所谓“精神小伙”向来没什么好感。
在他看来,这种人平时不是泡网吧就是约妹子喝奶茶,没钱了就动歪心思,蹭吃蹭喝都是轻的。
可以说,这几乎是整个圈子里最具破坏力的存在,没有之一。
当时陆白看着对方,平静地问了一句:“你跟我说说,九阳功法第一册的开篇讲的是什么内容?”
这话一出口,就是直击要害。
陆白向来如此——不问则已,一问必戳中命门。
那人顿时怔住,脸上写满了茫然,完全没料到会被问这个。
“我没背过九阳功法,我只学过《九阴真经》。”
“我懂的都是《九阴真经》里的东西。”
陆白一听,心里便有了数:此人绝非同门,甚至根本不在一个体系之内。
真正的门中弟子,怎么可能连九阳功法都不知晓?
要知道,这套功法近年来在业内有多重要,几乎是人尽皆知。
它不仅能调理体内阴阳失衡,更能激发人体自愈之力,让元气持续恢复。
如果你常年体虚、动不动就往医院跑,却查不出具体病因,
练了九阳之后,自己就能判断几分,甚至能配合一些手法如针灸来自行调养。
效果确实不错。
但问题在于,这门功夫极难入门,对天赋要求极高。
普通人哪怕再努力,也未必能触及其门槛。
最关键的是,这部典籍历来只在陆白所属的师门内部传承,外人根本无从得见。
在那个流派纷争、鱼龙混杂的年代,陆白一眼就看出眼前之人根基全无。
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将其排除在外。
像陆白这样的人,做事讲究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在他看来,一旦对谁心软留情面,对方反而会觉得你可欺,会把自己当成高人一等的角色。
这个人稀里糊涂就被淘汰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捞着。
但这其实再正常不过,并不值得意外。
陆白淡淡开口:“你走吧,出去找个正经事做。”
“别再拿你那点皮毛知识出来现眼了。”
“今天我给你留个脸面,没当众揭穿你。”
话音刚落,对方愣在原地。
片刻后无奈地说:“可话说回来,我在这一行也混了这么多年……”
“我一直都很认真对待每一个人,从没骗过钱,也不像那些江湖骗子。”
无论他说得多诚恳,终究是白费口舌。
陆白从不会去听这些无力的辩解。
他冷冷回应:“你要是还有点骨气,现在就自己退出去。”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们这行也不例外。”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随意乱来,以后还怎么管?秩序早晚会乱成一锅粥。”
“到时候谁都想进来分一口饭吃,真正守规矩的人反倒没法活了。”
其实陆白并不怕有人抢生意。
他清楚得很:在这个圈子里想立足,第一要靠真正的本事,第二得出身正统。
这两条若缺其一,哪怕你能力再强,别人也不会正眼看一眼。
当年陆白刚从山上下来时,就亲身经历过这种冷遇。
他明明有能力解决问题,发的内容也都扎实有用,质量远超大多数。
他以为只要用心付出,总会有人看见。
可现实却是,没人关心他写了什么,只问他:“你是哪个门派出身?”“你师父是谁?”
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早已偏离了本质。
第二个走进来的人,状态明显局促不安。
那种手足无措的样子,陆白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他语气沉稳地说道:“你好,请先把你的烟掐了。”
陆白最反感这类人——不懂尊重,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走到哪儿都吊儿郎当地叼着根烟,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人一上来就透着股街溜子的劲儿,浑身上下写着“不靠谱”三个字。
对方见状赶紧对陆白赔笑:“哎呀对不起啊,我这就收手。”
他那副模样夸张得不行,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什么正经场面的毛头小子。
陆白盯着他问:“我问你,咱们苍穹派是哪年成立的?”
陆白心里有数,能进行业协会的,基本都是自己门下的人。
那些资格证书,几乎全是他亲手发的,每个人他都见过。
可眼前这位,完全陌生。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陆白也没必要跟他客气。
他语气沉了下来:“接下来,你要答不上来我的问题,那就只能请你出局了。”
那人支支吾吾,果然一个都说不上来。
陆白干脆利落地取消了他的资格。
那一刻,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无奈。
有人事后嘀咕:陆白干嘛非得这么较真?现在多少人靠着这行当吃饭,好歹混口饭吃不容易。
可偏偏就被陆白揪住不放,结果一个个都被清退,日子又难熬起来。
听说这儿能挣钱,谁不想挤进来?进来还不算,还得拉亲朋好友一起上,搞得整个圈子乌烟瘴气,真假难辨。
陆白却对他们说:“说到底,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们着想,懂不懂?”
“你自己想想,要是人人都胡来,规矩全乱了套,普通老百姓到时候还能信谁?他们只会彻底寒心。”
这番话说完,对方怔了一下,心里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居然根本没法被说服。
他站起身,默默走开,心里头第一次生出点敬畏:原来陆白这种人,比他想象中要认真得多,甚至……有点可怕。
忙活了一整个早上,陆白筛下来的结果让人皱眉——太多冒名顶替的。
根本不是什么高人,不过是某个地方学了几个月命理,就在网上吹自己是大师,开店收徒。
里头不少人还是在校大学生,图个新鲜、赚快钱。
陆白累得腰酸背痛,干脆宣布今天到此为止,让没轮上的明天再来。
一听这话,不少人当场脸色就垮了。
明天还来?来了不照样被刷?与其白跑一趟,不如早点死心。
于是不少人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当然,也有少数几个仍坚持要留下来试试。
陆白刚走出饭店没多远,老板突然从后头追了上来,急匆匆地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陆白愣了:“我已经考核完了,跟你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明天再说吧,现在天都黑了,我不在这儿吃饭了。”
他清楚得很,只要自己一留下,这老板肯定又要扯东扯西,提一堆无关请求。
他对这类商人一向敬而远之。
在他看来,该歇就得歇。
不留足精神,第二天怎么做事?
可老板却不依不饶:“你最近一次都没来我这儿吃过饭,真是让我挺难受的。”
“再这样下去,你是不是就要把我这个人给忘了?”
“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说的,咱俩是世上最好的朋友。”
“怎么现在说变就变,连面都不肯见?”
这些话砸过来,陆白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不理你,你也别上纲上线。
我真就是累了,得回家休息,有事改天再说行不行?”
可那饭店老板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神情复杂,欲言又止,仿佛藏着什么说不出口的隐情……
陆白看着老板,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熟络地说:“咱俩认识都这么些年了,谁跟谁啊?有事直说不就得了,何必绕弯子呢?”
这几句话刚落音没一会儿,
对方立刻堆起笑容:“哎呀,我就是想着让你去给我闺女捧个场,给她庆个生日。
你现在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她这孩子嘛,也想借你这股人气沾点喜气,拍张合影留个纪念。”
“你说,你愿不愿意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