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还是认了命，回到工厂里踏实干活。
没想到，这小小的厂子里，讲究的全是人情关系。
你要没人替你说话，没人背后拉一把，想往上走？要么低头求人，要么就得牺牲点别的东西。
这些事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还算幸运——陆白决定收他当个小跟班，平时帮着接待客户，整理账目；翠花则负责给他做早饭，打扫屋子。
陆白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真的吗？那你一个月给开多少啊？要是能给七八千，那就最好不过了。”
陆白听了笑着摇头：“哎哟，兄弟，你可别闹了。
我带的徒弟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没谁拿七八千的工资。”
“做事要一步步来，脚踏实地，千万别心急。
步子迈太大，容易摔跤，你懂我的意思吧？”
郭芙蓉一下子愣住了，忍不住问：“可我听说，你哪个徒弟一年就能买辆跑车，不是真的？”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陆白一听就头疼。
“哎，兄弟，那些都是瞎传的。
你以为真有这么好的事？实话告诉你，他们每月也就两三千块钱。
钱不多，为啥还愿意留在我这儿？”
“因为我包吃包住，每个月还发几张购物卡，时不时带他们唱歌、出去玩玩，日子过得也舒坦。”
“福利好，人心就稳。
要不是这样，光靠那点工资，谁愿意留下来？你说是不是？别听别人瞎说，这世道哪有那么简单。
要是真那么简单，大家早就发财了。”
第二天，陆白重新回到自己的铺子，打算重新接活，招待客人。
毕竟歇了这么久，再不出来挣钱，迟早得喝西北风。
他是靠这行吃饭的，不但要吃，还得吃得饱饱的。
可眼下同行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在抢生意，不是打价格战，就是挖墙脚。
当他推开店门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傻眼了——屋里乱成一团，蜘蛛网挂满角落，地上散着蟑螂尸体，还有死老鼠已经开始发臭。
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怎么回来收拾，可也没想到会变成这副模样。
“二狗，你跟三牛现在拿上扫帚，把这屋子从头到尾给我仔仔细细地清理一遍，别敷衍了事。”
“我再强调一遍，这儿不能乱七八糟的，之前我就说过多少回了，脏地方财神爷可不进，咱们想发财就得讲规矩。”
听完这话，李二狗咧着嘴笑了笑，试探着问：“师傅，咱现在也不缺那点钱，要不雇个钟点工来收拾？省得自己动手。”
陆白一听，直摇头，没好气地说：“请什么请，扫个地还用得着外人插手？你当这是开宾馆呢？”
“人要是懒出惯性来，这辈子都别指望翻身。
手脚勤快点，少废话，赶紧干，别耽误我做生意！”
几句训下来，李二狗只好低头认命。
他一边扫地一边哼着小调，脸上藏不住的喜气，也不知道心里乐呵个啥。
后来还是三牛偷偷告诉陆白，原来这小子今晚约了个网上认识的女孩见面。
网恋是李二狗的老毛病了。
他平日里交际圈子窄得很，朋友圈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人，不靠网上聊几句，恐怕真要打一辈子光棍。
陆白听了冷笑一声：“我说你今儿怎么眉飞色舞的，原来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这会儿是不是又打算找我借钱请人吃饭？”
话音刚落，他就抄起墙角的竹竿慢慢往那边走。
李二狗立马缩起脖子，连忙解释：“师傅您放心，这回真不一样！这女孩绝对靠谱，跟上回那种骗子不一样。”
“上次被骗几十块也就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嘛。
可这次她不但没问我要钱，还三番两次说要请我吃饭，我都快感动哭了！”
陆白冷冷地盯着他：“她不是图你钱，她是图你身上那几样零件——肾、肝、心、眼角膜，全给你摘干净，卖到山沟里去都没人知道。”
“等你躺在手术台上才后悔，可就晚了。
你得认清自己几斤几两，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现在网上专有这么一伙人，就盯着你们这种老实又缺爱的下手，叫‘杀猪盘’，懂不懂？别犯傻，收收心！”
本来兴高采烈的李二狗，被这一通话说得脸色发灰，低声道：“师傅，您就不能把人想得好一点吗？世上也有真心实意的人啊。”
“那姑娘从小没了爹妈，跟着爷爷奶奶熬过来的，苦命人一个。
这样的人，心肠能坏到哪去？正因为她吃过苦，才更懂得什么叫珍惜。”
“就算真遇上个不好的，我也认了。
我都多久没谈过恋爱了？整天窝在家里，人都快发霉了。
您也替我想想，行不行？”
见他说得动了情，陆白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些：“行吧，随你去。
不过到时候要是哭着打电话喊我救命，我可不会接。”
“晚上别敲我家门，不然我拿棍子抽你，打断你的腿。”
到了夜里，陆白到底不放心，便让三牛悄悄跟着李二狗出门。
起初的李二狗精神头十足，西装笔挺，头发抹得油光水滑，喷了半瓶定型喷雾，生怕风吹乱一丝。
三牛瞧着他那副模样，心里直翻白眼。
表面光鲜有什么用？背地里邋遢得要命——袜子穿半年不换，裤子磨出洞还舍不得扔，嘴里一股酸臭味，脚丫子一脱能熏倒一片，汗味混着体味，活像个移动垃圾站。
这种人，正常姑娘见一面就得转身就跑。
可偏偏他在装模作样这方面，还真有一套，骗骗网上的小姑娘，倒是绰绰有余。
普通人还真看不透这小子骨子里是个什么模样。
李二狗没直奔餐厅，反而拐进一家花店，挑了一束最扎眼的大红玫瑰。
那种艳得发俗的颜色，搁现在根本没人买，年轻人都爱送香槟色的，显气质。
他怀里抱着那束红得刺目的花，一路小跑着跳上出租车，催司机踩油门赶紧走。
电话那头，陆白对着三牛叹气：“你得盯紧点你那个师兄，现在整个人都歪了，神神叨叨的，我怕他哪天真闯出祸来。”
“按理说他年纪比你还大，该稳重些，结果走到哪儿都得你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这师兄当得也太不像样了。”
三牛听着反倒有点得意，回道：“师傅您放宽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被人迷了心智。”
最近陆白察觉到，李二狗晚上总盯着一个叫“小松鼠直播娱乐”的平台看。
这个软件是他从前道上的一个熟人做的。
那人原本混得不错，后来不知怎的破了规矩——吃了蛇肉，从此命盘全乱，算啥都不灵，体内阳气日渐衰弱，只好转行去做开发，彻底退出了这一行。
可这个“小松鼠”直播平台，在网上骂声一片。
不少人私下告诉陆白，里头所谓的女主播全是假的，找些中年妇女开了十级美颜就上镜，专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把人家辛辛苦苦赚的钱一点点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