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啊！”蒲汉忠盯着秦浩轩头顶那面盆大的灵气漩涡，下巴都快掉下来，半晌才挤出这三个字。旁人服下行气散，最多在丹田聚个小气旋，偏秦浩轩这包竟在头顶搅出这么大动静，淡青色的灵气被漩涡卷着，像条奔腾的小河往他天灵盖里钻，看得人眼皮直跳。
“早知道该让他分成一钱一份的……”蒲汉忠暗自懊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秦师弟本就弱种，实力尚浅，哪能兜住这么猛的灵气？他望着那漩涡转得越发欢实，心里直打鼓——这得浪费多少灵气？
可更惊人的还在后面。寻常行气散的效力撑不过一个时辰，秦浩轩头顶的漩涡却从午后转到半夜，青蒙蒙的光晕映得半间屋子发亮。蒲汉忠掐着指头数时辰，越数越心惊：“都三个时辰了……这小子到底吸了多少灵气？”他望着那迟迟不散的漩涡，舌尖抵着上颚，愣是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剩满眼的不可思议。
灵气漩涡散去时，秦浩轩长长舒了口气，胸口起伏间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三个时辰的疯狂汲取，让他清晰感觉到体内仙苗的变化——原本纤细的根茎粗壮了近一倍，六百条侧根更是脱胎换骨，从前细若游丝，此刻竟有小铁丝般坚韧，在经脉中舒展延伸，带着蓬勃的生机。
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仙苗顶端隐隐有灵气鼓荡，像有嫩芽要破土而出，那是即将出叶的征兆！
他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行气散果然奇妙。不同于一叶金莲或七星菌带来的燥热难耐，药力在体内温和积存，既不灼人，又后劲绵长。算算时间，残余的灵气足够支撑到明天再服一包，两包之间毫无空档，修炼节奏竟能如此顺畅。
秦浩轩缓缓睁开眼，眸中闪着难掩的欣喜，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经脉，能清晰触到仙苗舒展的力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秦浩轩眼帘开阖间，那一闪而过的气势浑然天成，落在蒲汉忠眼中，让他心头暗暗一惊。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早再早起修炼，得注意劳逸结合。”蒲汉忠咳了两声，叮嘱道，“记住，只有晋升境界才能增长寿元。”说罢正要转身，秦浩轩已拿起一包自己炼制的行气散，塞进他手里。
蒲汉忠脸腾地红了——向来只有入道的师兄赠物给师弟，哪有师弟反过来送东西的？他刚要推辞，秦浩轩已一脸正经地开口：“师兄别推，咱们师兄弟本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行气散虽不值什么钱，却是我亲手炼的，你务必收下。”
蒲汉忠眼眶微微发热，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秦浩轩哪里知道这行气散的价值？他却清楚，这药效比寻常行气丹强出太多！望着秦浩轩坦荡的神情，拒绝的话哽在喉头，最终还是将行气散小心揣进怀里，抬眼时，目光里满是感激：“谢了，师弟。”
秦浩轩望着蒲汉忠将行气散妥帖收进怀里，眼底漾开一抹浅淡的暖意。自入太初教以来，这偌大的宗门里，能让他觉出几分家味的，便只有徐羽与蒲汉忠二人。早已将他们视作亲人，那从绝仙毒谷寻得的高级残丹，提纯后炼出的行气散虽珍贵异常，可只要能助他们精进，他半分也不吝惜。
桌上还余着八包行气散，他默想着，明日正好给徐羽和慕容超各递上一包。
连续三个时辰疯狂汲取灵气，身体早已发出疲惫的信号。秦浩轩简单收拾了下，便躺到榻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秦浩轩运转完一轮《天河道法》，收功睁眼时，晨光已透过窗棂洒在案上。刚起身，门外便传来轻叩声。
拉开门，徐羽与慕容超正站在廊下，两人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眼下乌青几乎要垂到颧骨，显然是熬了整宿没合眼。
“浩轩，早。”徐羽揉了揉酸涩的眼，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慕容超也跟着点头，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些生理性的泪水。
徐羽和慕容超刚踏进门，徐羽便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摸出个莹白的小玉瓶，指尖一倾，一枚蚕豆大小的棕色丹药便滚落在掌心。丹药表面泛着温润的光，还带着淡淡的丹香。
“你看！”徐羽把丹药递向秦浩轩，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这几日跟着罗金花师姐学炼丹，总算炼出颗行气丹！”
见秦浩轩没立刻伸手，徐羽顿时急了，语气里掺了点撒娇的软糯，又带些不容拒绝的执拗：“快接着呀！这颗丹，我和慕容超守了整整一夜才成的。你晓得不？吃一包行气散，身上顶多绕一个灵气漩涡，可这行气丹不一样，能在身上盘出五个漩涡呢，吸灵气的速度比行气散快五倍……你说什么也得收下！”
秦浩轩望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那紧抿着唇、生怕被拒绝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丹药。入手微凉，却奇异地透着暖意，明明轻飘飘一粒，握在掌心却觉得沉甸甸的，像是坠着份滚烫的心意。
心头一阵温热翻涌，徐羽刚炼成第一枚丹，转头就送来了。他抬眼看向慕容超，目光里带着点探寻——那慕容超呢？
慕容超望着秦浩轩手中的行气丹，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羡慕里裹着嫉妒。这枚丹药，是他和徐羽守了整整一夜的成果，徐羽虽是无上紫种，可第一次炼丹哪有那么容易？前前后后失败了七八次，丹炉都炸了两次，才终于成了这一枚。他原以为徐羽会自己服下突破境界，没曾想丹药刚凝形，她就攥在手里直奔秦浩轩这儿来了。
“徐师妹，我先回房修练了，感觉快要出叶了。”慕容超攥紧了拳，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匆匆离去，背影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憋气。
秦浩轩看着他的背影，正想起自己备了一包行气散要给他，见状也只能作罢，想着下次再给。转头见徐羽还站在原地，便从怀里摸出一包行气散递过去，语气温和：“这是我炼的，你也拿着吧。”
徐羽眼睛一亮，接过行气散时指尖微颤，丹香混着药草香在空气里漫开，她抬头望他，眼底的光比刚才递丹药时更亮了些。
徐羽接行气散的指尖轻轻一顿，随即弯起眼尾笑了笑，声音甜得像浸了蜜：“谢谢浩轩哥哥。”她心里却掠过一丝轻慢——自己早已能炼制行气丹，药效是行气散的五倍，这包散剂本入不了她眼。但这是秦浩轩递来的，哪怕再普通，她也舍不得拂他的意，指尖小心地将纸包叠好塞进袖袋。
秦浩轩忽然往前半步，眉头微蹙，语气严肃得不像平常：“这散剂你切记，绝不能在旁人面前服用。等夜深人静，关紧门窗，确认四下无人再吃。”他眼神沉沉的，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徐羽愣了愣，眨着眼睛望他——不过一包行气散，用得着这般郑重？但见秦浩轩神色凝重，她没敢问缘由，只乖乖点头，声音软绵：“嗯！我记住了，浩轩哥哥放心吧。”说完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时袖袋里的纸包硌着胳膊，倒像是藏了件要紧物事。
徐羽回去后潜心修练了一日，待到夜深人静，依着秦浩轩的嘱咐关好门窗，才郑重取出那包行气散。拆开纸包的瞬间，只见金黄一片，份量瞧着竟比寻常的少了近一半——寻常行气散少说五钱一份，这包却堪堪两钱。
她捏着纸包微怔，行气散本就品类繁多、色泽各异，倒也不算稀奇，只是这份量实在太少。指尖捻起一点凑到鼻尖，灵气却比预想中浓郁数倍。
先前罗金花师姐留的行气丹还在袖袋里，徐羽摩挲着丹瓶，犹豫片刻终究将其放回。浩轩哥哥这般郑重相赠，若是不吃，反倒辜负了心意。纵使效果不及丹药，耽误一日修练又何妨？
她仰头将行气散尽数倒入口中，粉末入喉即化，化作一道滚烫热流直坠丹田。下一秒，徐羽猛地睁大眼睛，浑身灵气竟如沸水般翻腾起来，经脉中灵力奔涌的势头，竟是远超服用行气丹时的激荡！
“这……”她按住小腹，只觉灵气在丹田中撞出层层涟漪，远比丹药更具冲击力，不由得喃喃，“怎会这般厉害……”
更让她心惊的还在后头。徐羽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四面八方的灵气正朝着自己头顶疾速汇聚，不过片刻，一个脸盆大小的灵气漩涡就在她头顶成形。漩涡刚一出现，周遭的灵气便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漩涡疯狂涌入她的丹田仙苗。
罗金花师姐给的行气丹，至多在体内形成五个拳头大的漩涡，可秦浩轩这行气散，竟在体外催生出这般规模的“黑洞”，汲取灵气的量足足是行气丹的三倍有余！
汹涌的灵气容不得她细想，徐羽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已是仙苗境一叶，经脉和丹田比出叶前拓宽了不少，仙苗也更能容纳灵气。换作旁人，怕是要被这狂涌的灵气撑得经脉受损。
行气散的药效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她吞下散剂时还是半夜，此刻窗外已透进清晨的微光，天，亮了。
徐羽只觉体内灵气猛地一振，像有股暖流顺着经脉奔涌而上，腰间的行气散药效尚未完全褪去，却已催生出更沛然的力量。她下意识攥紧衣角，指尖触到布料下微微起伏的弧度——那是方才被灵气激荡出的细汗，混着药香漫开。
忽然间，丹田处的仙苗轻轻一颤，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新绿，竟“啵”地绽开第二片嫩叶。淡青色的叶尖卷着晨露般的灵气，在她神识里映出清晰的轮廓。
“二叶……”徐羽低呼出声，掌心覆在小腹上，能摸到皮肉下那股跃动的灵力，比昨夜吃行气散时更鲜活。她明明记得罗金花师姐说，至少要连服七日行气丹才能稳进二叶，可浩轩哥哥这包行气散，不过三个时辰，竟比丹药还烈。
窗外的晨光斜斜切进来，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徐羽低头看向掌心残留的药粉痕迹，是行气散特有的草木香，混着浩轩哥哥指尖的温度——方才他递药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那点温热像火星，此刻正顺着血管烧到心口。
“浩轩哥哥的材料……”她抿了抿唇，想起昨夜接过药包时，触到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碾药炼散磨出的痕迹。寻常行气散只用三味药材，他却多加了株晨露未曦的灵仙草，难怪灵气里裹着清冽的草木气，像漫山春雾漫进了丹田。
正想着，门外传来轻叩声，带着熟悉的节奏。徐羽慌忙拢了拢衣襟，仙苗新生的嫩叶在体内轻轻晃，带起一阵细碎的麻痒。
“小羽，醒了吗？”秦浩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晨起的微哑，“我熬了灵米粥。”
徐羽趿着鞋跑去开门，晨光恰好落在秦浩轩肩头，他手里还提着个陶瓮，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眉眼。见她头发微乱，他自然地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
“怎么脸红得像熟透的灵果？”他笑了笑，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暖意，“是不是行气散太燥了？”
“才、才没有！”徐羽往后缩了缩，后腰却忽然泛起一阵轻麻——仙苗的新叶正在舒展，带着初生的敏感。她慌忙按住小腹，指尖触到衣料下的温热，声音细若蚊吟，“浩轩哥哥，我……我突破二叶了。”
秦浩轩挑眉，伸手按在她的丹田处。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稳稳罩住那片跃动的灵气。不过片刻，他眼底便漫起笑意，比陶瓮里的热气更暖。
“灵仙草没白加。”他收回手，指尖还沾着她衣上的香气，“走，喝粥，我再给你配包新的，巩固一下。”
徐羽跟在他身后进了屋，看着他弯腰盛粥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自己傻气的样子——捧着他给的行气散，偷偷和罗金花师姐的行气丹比对，像捧着宝贝的小兽。
陶碗里的米粥冒着热气，撒着切碎的灵谷末。秦浩轩坐在对面，正低头用木勺搅着药散，阳光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落在他专注的侧脸，连碾药的动作都透着认真。
“浩轩哥哥，”徐羽忽然开口，灵米粥的暖意漫到心口，“你的行气散，比师姐的丹药厉害多了。”
秦浩轩抬眸看她，嘴角弯起浅浅的弧：“那是自然，我的小羽，值得最好的。”
话音未落，徐羽体内的仙苗忽然轻轻一颤，第二片嫩叶上竟冒出个小小的芽尖。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带着草木香，带着晨光，带着让她心头发暖的笃定——
跟着浩轩哥哥，总能长出更繁茂的叶。
徐羽服下行气散后不过三日，便晋入仙苗境二叶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宗门。这下可炸了锅——张狂晋三阶靠的是误入灵气秘境的奇遇，大家虽惊不乱，可徐羽明明和李靖一样是紫种，前些日子还并肩在一叶境徘徊，怎么忽然就绝尘而去了？
李靖捏着刚领到的行气丹，指节泛白。他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的仙苗在蠢蠢欲动，离破叶只差临门一脚，可哪怕每日三颗行气丹吊着，这一脚也迟迟踹不出去，宗门长老说这叫“蕴养不足”，急不得。可徐羽呢？前日见她时还只是片嫩叶颤巍巍的，怎么转眼就挺拔挺冒出第二片叶了？
“不可能……”李靖低咒一声，仙苗境最忌心浮气躁，可他胸腔里像揣了团火，烧得他坐立难安。他召来几个平日里跟在身后的扎根境小弟，将丹瓶往桌上一磕，三颗行气丹滚了出来，莹润的光泽晃得人眼热：“去盯着徐羽，她这几日见了谁，吃了什么，甚至去过哪片林子，都给我查清楚。找到了原因，这丹就是你们的。”
几个小弟眼睛都直了。扎根境困在“出苗”这关不知卡了多少人，一颗行气丹便能助他们打通经脉，何况三颗？为首的赶紧拍胸脯：“靖哥放心！保证盯得比影子还紧，一根草的动静都给您报回来！”
李靖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却走到演武场边，望着徐羽常去的那片桃林。风过林梢，落英缤纷，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徐羽从秦浩轩那里回来时，鬓角别了朵粉嫩嫩的桃花，当时只当是寻常玩闹，此刻想来，那花瓣上似乎凝着层极淡的灵气……
“秦浩轩……”李靖磨了磨后槽牙。这几日徐羽接触最多的，便是这个总爱捣鼓些奇奇怪怪药散的家伙。难道症结在他身上？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浩轩对此毫不知情，他正埋首于蒲汉忠拿来的几本修仙基础典籍中，指尖划过书页上关于灵气运转的图谱，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琢磨着如何改良行气散的配方，让药效更温和持久。
蒲汉忠坐在一旁的竹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拧成个疙瘩。接下来两个多月要教秦浩轩制符、炼丹，光是教学用的朱砂、符纸、丹炉辅料就不是笔小数目。出身自然堂的他本就不似其他四大堂弟子那般家底丰厚，资源拮据的窘迫像块石头压在心头。忽然，他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你这行气散，效用竟比寻常行气丹还好上几分，拿去坊市，少说也能换好几块下三品灵石！”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服用了行气散后成功晋入仙苗境二叶的徐羽一脸潮红地冲了进来，衣襟都跑得有些凌乱，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浩轩哥！蒲先生！我……我突破了！刚运转灵气时，丹田那片仙苗上，真的冒出第二片新叶了！”她抬手抚上小腹，眼底的光比阶前的日光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