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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龙真人的目光扫过四人时,古云子、夏云子、苏百花、古云子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仿佛被无形的威压扼住了呼吸。既然掌教已定下章程,再多争执也是徒劳,四人对视一眼,眼中的剑拔弩张渐渐化作各怀心思的笑容。

“张狂啊,”古云子率先打破沉默,脸上堆起沟壑纵横的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温玉,“古云堂的淬体池刚换了灵泉,你那身筋骨,正该好好淬炼。没事多来转转,我让张扬陪你对练——他最近进步快,你们正好互相切磋。”

“对练哪有论道有趣?”夏云子摇着卦签,卦签在他掌心排成玄妙的图案,“来夏云堂吧,我新得一卦,正缺人解验。你这紫种的命格,定能让卦象更显神通。”

苏百花轻轻拨弄着袖口的花瓣,声音柔得像春风:“古云堂的泉水再暖,也暖不过百花堂的地暖。三个月后初训结束,正好是寒梅怒放时,我让小徒酿了梅花酒,你若来,咱们就着雪景温酒,岂不比打打杀杀惬意?”

三人各执一词时,一直抚着胡须的黄龙真人忽然开口:“张狂的去留,终究要看他自己的心意。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在四人脸上逡巡,“谁能让他在三个月后的考核中拔得头筹,便有资格收他为徒。”

这话一出,四人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古云子拍着胸脯:“我古云堂的淬体术,保证让他的肉身强度翻倍!”夏云子晃了晃卦盘:“我能让他避开所有考核陷阱,直通榜首!”苏百花笑着拢了拢鬓发:“百花堂的凝神香,能让他在考核中保持最佳状态。”

张狂站在原地,被四人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他看着古云堂的拳头、夏云堂的卦签、百花堂的梅花枝,忽然想起临行前师父的话:“修仙路漫漫,择师如择命,心之所向,便是道之所往。”

“各位长老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四人拱手,“三个月后,我会用实力证明,谁的道,更适合我。”

古云子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火焰。这场没有硝烟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内堂四大堂主,在太初教里向来是仅次于掌教与老牌长老的存在,平日里高高在上,寻常弟子连远远看上一眼都难,更别说攀谈。可如今为了争抢张狂,他们竟连体面都顾不上了——尤其是那素来严禁男弟子踏足的百花堂,堂主苏百花竟主动开口相邀,这等殊荣,让周围一众男弟子看得心头积郁,暗地里把牙都快咬碎了。

无数道艳羡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张狂,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张扬,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傲气,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口一个“老大”叫得那叫一个肉麻,灰种与紫种之间的巨大鸿沟,光是看长老们的失态模样,他便看得明明白白。

“张狂兄弟,能与你一同拜入太初教,真是我天大的荣幸!”皇子李靖也立刻领着一群权贵子弟围了上来,脸上堆着热络的笑,那股子求贤若渴的劲儿,不知是装出来的客套,还是发自内心的看重。

“张狂兄的家还在小屿山大田镇吧?”李靖话锋一转,语气更热了几分,“不瞒你说,我在京城有座闲置的宅院,雅致得很,若兄台不嫌弃,尽管拿去住——左右空着也是空着,与其落灰,不如给张狂兄做个落脚处,也显得咱们兄弟亲近。”

周围弟子听得眼皮直跳,那可是京城的宅院,寻常修士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能得,李靖竟说送就送,这手笔,真是把“拉拢”二字写在了脸上。张狂看着眼前这阵仗,心里暗暗咋舌:紫种的分量,竟比他想象中重这么多。

“张狂兄的家宅尚在小屿山大田镇吧?”李靖往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诚意,“我在京城新修了一座王宅,雕梁画栋,景致清幽。若张狂兄不弃,可请伯父伯母移居其中,我父皇素来敬重仙才,定会以公侯之礼相待,保二老安享荣华,再无烦忧。”

话音刚落,周围的权贵子弟立刻炸开了锅——

“李兄所言极是!张狂兄这般资质,将来必是翔龙国的顶梁柱,太初教的未来更是要靠他撑起,这点礼遇算得了什么!”

“便是陛下在此,怕是也要亲自下旨嘉奖,张狂兄可千万别推辞!”

“寒门出贵子说的就是张狂兄吧?紫种之资,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光宗耀祖只是迟早的事!”

恭维声浪里,不少寒门弟子攥紧了拳头,眼底翻涌着羡慕与不甘。同是入教测试,人家紫种就能让皇子折节相邀,父母享公侯之礼,自己却连给家人换间好房子都难,这便是资质的天堑么?

“下一个,李靖!”

落叶真人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靖闻言,脸上的热络稍敛,整了整衣袍,大步走向测试台。谁都知道,皇室每代必送一位皇子入太初教,肩负着守护皇朝千秋万代的重任,而李靖,正是这一代被寄予厚望的人选。他踏上台时,连一直紧绷着脸的几位长老,目光都柔和了几分——毕竟,这可是未来可能手握皇权与仙法的人物。

皇室有个延续百年的规矩:每代必择一资质最优的皇子送入太初教修行,盼其修成仙法,日后成为皇朝的守护神,护佑李家江山千秋万代。李靖便是这一代被选中的皇子。

自出生起,他便浸在灵药堆里长大。寻常孩童喝奶水的年纪,他饮的是百年雪莲熬的露;别家孩子在泥地里打滚时,他泡的是凝神固元的药汤。父皇说他是天选之子,钦天监也说他命格带仙光,连太初教的入门测试,他都以“金种”之资轻松通过,那时他总觉得,仙途于他而言,定是坦途一片。

只是这“坦途”的自信,在张狂测出紫种的那一刻,碎得彻底。

在凡人眼里,皇子身份金贵无双,可在太初教,没人会因为他是皇子便高看一眼。在这里,金种虽算难得,却也不过是中上游水准,而紫种——那是传说中百年难遇的仙根,是能让长老们打破头争抢的存在。

李靖站在测试台旁,看着张狂周身萦绕的紫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摆。他忽然想起入门时,师父摸着他的头说“金种已是难得,勤修不辍,未来可期”,可此刻再想这话,只觉得像句敷衍。方才他还端着皇子的架子,淡淡瞥着那些为测试结果唉声叹气的寒门弟子,转眼间,他便成了那个需要仰望别人的人。

张狂被长老们围住时,无意间扫过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轻蔑,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可李靖却像被针扎了似的,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知道,往后在太初教,所有人提起这一代弟子,先说的定会是“紫种张狂”,而他这个“金种皇子”,怕是要沦为陪衬了。

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方才张狂那紫种灵光冲天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隐隐有了波动——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仿佛在面对天生的上位者。

“李师兄?”旁边的师弟碰了碰他的胳膊,“该你测灵根纯度了。”

李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迈步走上测试台。指尖触碰到测灵玉的瞬间,他忽然生出个念头:若……若他的金种能再纯几分,能不能勉强追上那紫种的光?

可当玉上浮现出“金种上阶”四个字时,他看着那抹远不及张狂紫气璀璨的金光,终于认清了现实——有些差距,不是靠灵药堆、靠身份,就能填补的。

身后传来张狂被长老们簇拥着离开的动静,李靖回头望了一眼,少年的背影在紫气缭绕中显得格外挺拔。他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仙途,怕是比他想象的,要难走得多了。

在凡人国度,皇子身份何等尊贵,可到了以实力论高低的修仙界,这点身份便如尘埃般不值一提。李靖本对自己的资质颇有底气,可自张狂测出紫种后,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便如藤蔓般缠上心头——在这修仙界,若没有超卓的实力与潜力,别说拉起自己的势力,就连立足都难,哪怕他是皇子也不例外。

好在他见过大场面,纵使内心翻江倒海,面上依旧淡定从容,稳步走上测试台。

此时艳阳高照,暖风和煦,太初教掌教与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都在台前。当李靖的手触碰到【明鉴仙眼】的刹那,那法器竟再次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紫色光芒,炽烈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眼!

“紫……紫种?!”

看台上的长老们、四大堂主,连同掌教黄龙真人,全都瞪圆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死死盯着那片炫目的紫光,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太初教……这是要逆天了吗?”有人失声喃喃,声音里满是震撼。

“连续两颗紫种!便是那些无上大教,怕是也从未有过这等盛况!有这两位在,太初教的未来简直不敢想象!”

“啧啧,皇子李靖竟是紫种,看来李家皇朝注定要千秋万代了!”

连出两名紫种弟子,即便是素来沉稳的黄龙真人,也忍不住放声狂笑:“十年前,大庆国上清教掌教长眉老儿收了一名赤种弟子,便敢扬言三百年内超越我太初教!如今我教连得两颗紫种,别说三百年,不出百年,定要让他上清教俯首称臣!”

笑声震得殿梁嗡嗡作响,满场的惊羡与振奋交织,连空气都仿佛沸腾起来。李靖站在紫光中央,望着台下众人失态的模样,心中的那点危机感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豪情——原来,他与张狂,竟是同等级的天纵之资。

张狂在人群中看着那片紫光,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这太初教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看台上,诸位长老与四大堂主俱是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紫得炫目的【明鉴仙眼】,眼底翻涌着震惊与狂喜。碧竹堂堂主碧竹子忘了平日恬淡的仪态,第一个跨步而出,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黄龙师叔!我碧竹堂与李氏皇族交情深厚,每年供奉的仙丹不下数百颗,李靖这孩子自幼服食的丹药,十有八九出自我堂丹炉!如此渊源,他拜入我门下,再合情理不过!”

话音未落,青枫堂堂主古云子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朗声道:“碧竹兄此言差矣!李靖虽为皇子,却在山野间历练多年,我青枫堂掌管的三十六处试炼秘境,他少年时曾多次入内修行,一身根基与我堂功法暗合!论缘分,自然该归我青枫堂!”

看台上议论声浪渐起,有长老抚须慨叹:“连续两颗紫种!便是那些传承千年的无上大教,怕也难有这等盛况!”“太初教要崛起了!有张狂与李靖在,何愁不能比肩那些无上大教?”更有人低声议论:“十年前上清教长眉掌教得了赤种弟子,便敢放言三百年超越我教,如今咱们两颗紫种在手,怕是要让他跌破眼镜了!”

黄龙真人虽面带笑意,眼神却沉静如常,抬手压了压众人的声浪:“张狂已入烈火堂,李靖的归属,且看他自身意愿。”他目光扫过台下,声音沉稳有力,“今日黄帝峰双星并耀,乃我太初教千年未有之盛事!张狂、李靖,上前听封——”

张狂与李靖并肩而出,前者一身红衣似火,后者青衫磊落,齐齐躬身听令。看台上,碧竹子与古云子仍在低声争执,其余堂主目光灼灼,谁都不愿错过这等璞玉良才。阳光透过【明鉴仙眼】的紫光,在两人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整个黄帝峰都仿佛镀上了一层紫气,预示着太初教即将到来的辉煌。

黄龙真人抬手止住众人争执,目光落在李靖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狂已随古云子修烈火诀,性子烈,正合火道;李靖温润沉稳,与碧竹堂的清修法门更契。”

他顿了顿,扫过众人:“碧竹子,你门下丹道昌盛,李靖自幼服食你炼的丹药,确有缘分;苏百花,你百花堂虽以女子居多,却也出了不少心境通透的修士,夏云子休要胡言。”

夏云子悻悻闭嘴,碧竹子却眼睛一亮,正要谢恩,黄龙真人话锋一转:“不过,修行终究看本心。李靖,你自己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靖身上。少年青衫立在殿中,目光扫过各堂师长,最后落在碧竹子身上,微微躬身:“弟子幼年确蒙碧竹堂恩惠,愿入碧竹堂,潜心修行,不负所期。”

碧竹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忙道:“好孩子!放心,我定将毕生丹道心得倾囊相授!”苏百花虽有憾,却也颔首道:“既如此,便祝李靖师弟道途顺遂。”

夏云子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多言。古云子拍着大腿笑:“好!如此一来,烈火堂有张狂冲阵,碧竹堂有李靖固本,我太初教左右臂膀算是齐了!”

黄龙真人看着眼前一派热闹景象,捋须而笑。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颗紫种弟子身上,仿佛为太初教的未来镀上了一层金光。谁都知道,今日之后,太初教必将在修真界掀起新的风浪——两颗紫种并世而出,这等气运,连那些传承千年的无上大教,怕也要侧目三分了。

苏百花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夏云子便带着几分刻意的阴阳怪气插了话,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修仙者首忌女色,六根不净七情不断,如何探求无上大道?百花堂阴盛阳衰,李靖如若去了,那点阳刚血气还不被克得死死的?还是不去为好。”

这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在苏百花心上。她脸色一沉,看向夏云子的眼神带了冷意:“夏云子,我百花堂修的是‘情道’,讲究以情悟道,以心证道,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莫非你自己修不到通透境界,便觉得旁人都该像你一样,做个无情无欲的木头?”

夏云子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男子修武,本就该杀伐果断,去了你们那满是脂粉气的地方,不被磨平棱角才怪!”

“你!”苏百花气得语塞,她百花堂的弟子哪个不是心志坚韧之辈,何时成了他口中“脂粉气”的代名词?

一旁的古云子见状,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添了把火:“夏云子这话不无道理,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看向李靖,“万事也无绝对。譬如李靖这般心性沉稳的,说不定在百花堂反而能另辟蹊径,毕竟情道一途,未必就逊于其他法门。再说了,不是所有女子都是狐媚之辈,百花堂的清修,未必不是一场造化。”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把“狐媚”二字咬得颇重,明晃晃地暗讽夏云子眼界狭隘。

夏云子果然炸了,怒道:“古云子,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说错了?”

“够了。”

黄龙真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场中的争执。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靖身上,语气平和却坚定:“李靖和张狂一样,师从何人,待他仙苗境后自己决定。你们不必再争,修道一途,终究是要自己走的,旁人强求不得。”

夏云子还想反驳,被身边的长老悄悄拉了一把,这才悻悻地闭了嘴,只是看向苏百花的眼神依旧带着不屑。

苏百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黄龙真人说得对,修道终究是自己的事,夏云子的偏见,不过是他自己的执念,犯不着跟他置气。她看向李靖,温声道:“李靖,不必在意旁人的话。你且安心修行,待境界稳固,再做决定不迟。百花堂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李靖对着苏百花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多谢苏堂主。”

他心里清楚,夏云子的话虽刻薄,却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固有偏见,而苏百花的维护,无疑给了他莫大的底气。

古云子笑着打圆场:“这就对了嘛,年轻人的路,让他们自己选。咱们这些老家伙,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夏云子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一场风波暂且平息,但夏云子与苏百花之间的芥蒂,却因这场争执,变得愈发明显。而李靖的心中,关于未来的选择,也因这场争论,多了几分审慎——无论最终选哪条路,他都要证明,自己的选择,绝不会错。

场中气氛渐缓,黄龙真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一辈,目光深邃。修行之路本就充满歧见与挑战,能在争议中坚守本心,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他相信,李靖会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夏云子的话像淬了冰,刺得苏百花眉峰紧蹙。她刚要驳斥,夏云子又扬着下巴补了句:“难不成我说错了?百花堂弟子整日吟风弄月,描眉画鬓,哪有半分修仙者的锐气?李靖去了,怕是不出三年,就得被你们教成个只会拈花惹草的闲人。”

“夏云子!”苏百花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凝起灵力,鬓边的银饰因怒气微微震颤,“我百花堂修的是‘情道’,悟的是人心世道,何时成了只会描眉画鬓的地方?你见过哪个闲人能在妖兽环伺的秘境里勘破心魔?见过哪个纨绔能以花为刃,斩得破虚妄幻象?”

夏云子被她眼中的锋芒逼得退了半步,却仍嘴硬:“那又如何?终究是旁门左道,成不了大器!”

“是不是旁门左道,轮不到你评判!”苏百花上前一步,百花堂弟子特有的清冽香气带着压迫感散开,“至少我百花堂弟子,从不会以固有的偏见揣度他人,更不会用狭隘的眼界丈量大道!”

两人之间的灵力开始碰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古云子摇着扇子,慢悠悠地插话:“夏云子这话,确实偏颇了些。情道一途,能修到苏堂主这份境界,早已脱离了‘儿女情长’的桎梏,说是大道也不为过。再说了,李靖这孩子看着沉稳,说不定真能在情道里走出名堂——毕竟,不是所有贴近人心的修行,都是‘不务正业’。”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了夏云子一眼,“总好过某些人,修了几百年,还在‘非黑即白’的死胡同里打转。”

夏云子气得脸涨红:“古云子,你少含沙射影!”

“够了。”黄龙真人抬手,无形的气墙隔开了争执的两人。他看向李靖,目光平和:“修行之路,本就千差万别。有人喜剑修的凌厉,有人好丹修的醇厚,有人擅情道的通透,没有高下之分,只有适与不适。”

他转向众人,语气沉稳:“李靖日后入哪一堂,修哪条道,待他晋入仙苗境,根基稳固了,自己定夺。你们皆是前辈,当有容人之量,何必为尚未发生的事争执不休?”

夏云子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别过脸,透着一股不服气。苏百花也收敛了气息,却依旧冷着脸,显然没消气。

李靖上前一步,对着黄龙真人深深一揖:“谢真人指点。”他看向苏百花,目光诚恳,“苏堂主的好意,李靖心领了。无论将来如何选择,今日之谊,李靖记下了。”

苏百花这才缓和了脸色,点了点头:“修行要紧,其余的,不必放在心上。”

一场剑拔弩张的争执,终在黄龙真人的介入下尘埃落定。但夏云子与苏百花之间的隔阂,却愈发清晰。而李靖心中,关于“情道”的认知,也因这场争论,多了一层沉甸甸的分量——那不仅是一条修行之路,更是需要用实力去扞卫的、不容轻贱的道。

他望着窗外,心中暗定: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情道并非“旁门”,证明苏百花的维护,绝非错付。

场中渐渐恢复平静,却没人注意到,夏云子袖中的拳头,握得死紧——他总觉得,让李靖那小子得了苏百花的青眼,是件极不舒坦的事。这丝隐秘的芥蒂,正悄悄埋下,等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发酵。

掌教真人话音落地,场中再无杂音,测试的铜钟在殿外敲响,清脆的余韵里,弟子们依次上前。

接连三十名弟子的灵光测试,皆停留在无色弱种的层级,观礼席上却无人显露不耐——毕竟先前接连出了张狂与李靖两位无上紫种,这份气运已足够让太初教在南域扬眉吐气,便是后续皆是凡种,今日也已是大胜。黄龙真人捻着胡须,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显然心情极好。

无人留意的角落,李靖的目光悄然转向张狂。方才测试灵光冲天时,他望向张狂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同辈间的欣赏,此刻却多了层冷意。同是无上紫种,太初教未来的掌教之位却只有一个,谁甘心屈居人下?张狂感受到那道带着锋芒的视线,侧头回望,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眼底的战意毫不掩饰。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无需言语,已明了彼此皆是劲敌,这条路,注定要分个高下。

“下一个,秦浩轩!”执事长老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凝滞,测试台前的灵光石重新亮起温润的白光,等待着下一位弟子的触碰。

终于轮到秦浩轩测试仙种。

因昨晚他一拳撂倒慕容超,连皇子李靖都对他退让三分,反倒温言招揽,这让众人越发笃定他实力不凡,纷纷猜测他会测出何等仙种,目光齐刷刷钉在测试台上。

秦浩轩大步流星走上台,对着落叶真人稳稳鞠躬,动作利落不拖沓。他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丝毫没有其他弟子面对长老时的拘谨。

落叶真人见他这般气度,眼神掠过一丝诧异。更让他在意的是,秦浩轩身上竟萦绕着一缕极淡却异常精纯的灵气——要知道,即便是紫种弟子,在仙种破芽前也绝无灵气外显的道理。这等异象,往往预示着惊世天赋,落叶真人的期待不由多了几分。

秦浩轩将手掌覆上【明鉴仙眼】的刹那,那玉石突然生出一股吸力,像有黏力般牢牢粘住他的手,仿佛要将他骨子里的潜质连根拔起。台上台下瞬间静得落针可闻,连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明鉴仙眼】仿佛带着直探人心的魔力,秦浩轩的手刚放上去,就被一股黏力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落叶真人见状,打出一道仙灵之气注入其中,【明鉴仙眼】瞬间嗡鸣起来,像是在全力洞悉秦浩轩的潜质。然而片刻后,它只发出一阵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白光,随即彻底黯淡下去——没有绚烂的色彩,没有能量的涌动,连最基础的灵韵都荡然无存。

“是……无色弱种。”落叶真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失望,“而且是濒临枯萎的那种,几乎没有成长的可能。”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秦浩轩头上,他猛地抽回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刚才还期待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有同情,有惋惜,也有掩饰不住的轻视。

秦浩轩站在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他对着落叶真人微微躬身,转身走下台时,步伐依旧稳健,仿佛刚才那盆冷水,根本没浇灭他眼里的火。

倒是落叶真人看着【明鉴仙眼】,喃喃道:“怪事……这股黏力明明带着不凡的吸力,怎么会是弱种……”

“竟是无色弱种……还是快枯萎的那种!”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唏嘘,李靖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惋惜——毕竟是少见的灵韵黏力,竟落得如此境地。

人群角落,慕容超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他自己虽是灰色仙种,在四大堂里不算顶尖,可对付一个濒临死亡的弱种?简直易如反掌。他悄悄捏了捏拳头,心里已经盘算着往后如何拿捏这个“废物”。

另一边,张狂被一群人围着,听到结果时猛地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人听清:“我就说嘛,装模作样半天,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这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的捧哏声。“狂哥说得对!这种弱种也敢来凑仙种测试的热闹,简直是浪费资源!”“就是!跟狂哥您比起来,他连提鞋都不配!”“十六年了,我就说他哪来的底气压着您,原来全是装的!”

张狂听得眉飞色舞,胸口那股被秦浩轩压了十六年的憋屈,仿佛顺着这些吹捧声全泄了出去。他挺着胸脯,眼神轻蔑地扫过台上的秦浩轩,像在看一只随时能碾死的蚂蚁:“等着吧,等我灵法大成那天,有他好受的!”

秦浩轩站在台上,指尖还残留着【明鉴仙眼】的冰凉触感。台下的嘲讽、算计、得意像针一样扎过来,他却只是缓缓握紧了拳。掌心的黏力似乎还在隐隐发烫,那股被【明鉴仙眼】吸住的感觉,绝不是弱种该有的征兆。

他抬眼看向张狂那张得意的脸,又扫过慕容超阴鸷的眼神,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们等着,好戏才刚开场。

秦浩轩测出弱种的那一刻,落叶长老捻须的手指顿了顿,眼尾的皱纹里浮出一丝疑惑。这孩子身上明明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先天灵气,虽淡却纯,怎么会是弱种?他下意识看向【明鉴仙眼】,那玉镜般的法器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显然运转正常——这物件认主千年,从不出错。

“是我多心了。”落叶长老暗叹一声,压下心头的诧异。他望着秦浩轩垂首而立的身影,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衬得少年脊背愈发挺直,倒不像寻常弱种弟子那般垂头丧气。

“别灰心。”长老的声音温和下来,带着穿透岁月的沉稳,“修仙路上从无定数,先天不足,未必不能以勤补拙。当年我座下有个弟子,测出的资质还不如你,却凭着一股子韧劲儿,硬生生在百岁那年突破了化境。”

秦浩轩深深鞠躬:“谨遵老祖教诲。”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时,他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那不是沮丧,而是一种奇异的悸动。方才触碰到【明鉴仙眼】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钻进丹田,与体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脉轻轻撞了一下,像是钥匙碰响了锁芯。

落叶长老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终究没再多说。今日已测出两名紫种,足以让太初教上下振奋,一个弱种弟子的插曲,实在不值当过多纠结。他挥挥手示意秦浩轩退下,转身与身旁的执事低语:“把这孩子分到外门吧,给些基础功法便好,不必投入过多资源。”

秦浩轩走出测灵殿时,阳光正烈,照得他指尖的暖意迟迟未散。他知道长老的勉励里“勉”字居多,也清楚弱种与强种之间的云泥之别,但丹田深处那丝异样的震颤,却让他莫名笃定——【明鉴仙眼】或许没看错资质,却未必看透了全部。

就像深埋地下的灵根,谁又能凭一眼断定,它不会在某场春雨后,冲破岩层呢?

秦浩轩走下测试台时,周遭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人皮肤发紧。那些先前被他压过风头的弟子,此刻脸上都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还以为多厉害,原来是个弱种”“装得那么横,结果连中品都算不上”。

他目光扫过人群,猝不及防撞进徐羽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失望,像蒙了层雾的湖面,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轻轻晃了晃,晃得秦浩轩心口莫名一沉。

其实弱种的结果他早有预感,只是昨晚为护徐羽怼了皇子,那股子锋芒毕露的劲儿还没散,此刻便显得格外讽刺。徐羽张了张嘴,指尖微微蜷缩,像是想说句“没关系”,秦浩轩却先开了口,语气刻意放得轻松:“多大点事,落叶老祖不是说了么,修仙路哪有定数?后天补补就是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徐羽垂下的眼睑,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抹羞赧的笑意里,藏着的落寞比嘲讽更让人心堵。

秦浩轩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甚至还抬手拍了拍徐羽的肩膀,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衣料时,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在冒汗。方才在台上强撑的镇定,在看到徐羽那双眼的瞬间,碎得七零八落,心头像塞进了团乱麻,缠得他呼吸都沉了几分。

“走了。”他哑着嗓子丢下两个字,转身时,步伐竟比上台时重了些许。阳光落在他背上,却暖不透那层被失望浸凉的薄衫。

自己本就是弱种资质,处境已然艰难。更何况,与张狂的宿怨尚未了结,昨夜又得罪了李靖等人,这些人定然不会放过给自己下绊子的机会。若不尽快提升实力,往后的日子怕是举步维艰,只会愈发难捱。

秦浩轩偏不这样想。在他看来,先天仙种不过是老天爷随手撒的骰子,哪有后天拼出来的底气扎实?再说,若真要按仙种论高低,太初教干脆在山门摆个【明鉴仙眼】,筛掉所有弱种弟子便是,何必留着他们这些“先天不足”的人?

这日测试台轮到徐羽时,周围还弥漫着对张狂、李靖这两位紫种的热络议论,没人留意这个始终安静站在角落的少年。大家忙着凑向紫种身边套近乎,连负责登记的执事都心不在焉,只催促着“快点伸手”。

徐羽默默将手掌贴上【明鉴仙眼】,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晶石,原本黯淡的镜面突然嗡鸣起来,一道瑰丽的紫色仙光猛地炸开,像揉碎了的星河坠在台面上,瞬间压过了先前所有光芒。

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被簇拥在中间的张狂和李靖,也猛地转头看来。那紫光太过灼目,带着一种碾压性的澄澈与炽烈,连【明鉴仙眼】的基座都在微微震颤,仿佛在为这迟来的光芒欢呼。

徐羽自己也怔了怔,垂眸看着掌心残留的光点,指尖微微发烫。刚才还围着紫种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力场推开,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有人下意识喃喃:“这……这是顶级紫种?比张狂他们的还亮?”

负责登记的执事手一抖,笔掉在地上,慌忙去捡时,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抖——他守了三十年测试台,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紫色仙光。

秦浩轩站在人群后,望着那片紫光,忽然笑了。你看,老天爷偶尔也会把骰子重新摇一遍。那些先前围着紫种的人,此刻脸上的热络还没褪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砸得措手不及,倒像是一场无声的嘲弄。

璀璨紫光如潮水般漫过测试台的每一寸角落,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谁也没料到,徐羽那看似瘦小的身子里,竟藏着一颗无上紫种。

昨夜抢过徐羽被子的那名弟子,此刻腿一软,“噗通”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里喃喃着:“老天……这是玩我吧?”一想到昨晚自己还抢了个无上紫种的被子,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往后在太初教,他还怎么立足?

看台上,太初教的前辈高人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手捋胡须的动作都带着颤抖。一个紫种便足以让一个宗门崛起,如今接连出现三个,这是要逆天么?再过百十年,等这几位成长起来,便是面对那些传承万载的大教盟主教,太初教也能挺直腰杆硬气说话,甚至……将盟主之位夺过来也未可知!到那时,灵山灵脉还不是任由太初教取用?

“嗤噗!”苏百花忽然笑出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羽,对古云子等人扬声道:“张狂和李靖你们争去,我百花堂有徐羽就够了!”

“凭什么!”夏云子立刻阴阳怪气地反驳,“徐羽凭什么就归你百花堂?”

苏百花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自诩精通相术么?连她是女子都瞧不出,还好意思来争?”

一句话堵得夏云子哑口无言,脸颊涨得通红——他先前竟真没看出徐羽是女儿身,此刻被戳破,顿时落了下风。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炸开,目光齐刷刷落在徐羽身上,有震惊,有艳羡,更有势在必得的炽热。徐羽站在紫光中央,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力量在血液里奔涌,而这场因她而起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凭什么!”夏云子梗着脖子,阴阳怪气的反问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徐羽怎么就定死了是你百花堂的?”

“你不是自诩相术通神么?”苏百花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袖角,笑意里藏着几分得色,“连她是女儿身都瞧不出来,还好意思争?咱太初教的女弟子,拜入百花堂,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这话一出,周围人才如梦初醒,纷纷看向徐羽。先前只当这孩子是个瘦弱的男童,被苏百花一点破,再仔细瞧去——徐羽脸上虽抹了层黑灰,却遮不住底下雪白细腻的肌肤,眉眼精致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尤其是那双眼,清亮得带着股女子特有的柔润,越看越藏不住女儿家的模样。众人这才恍然,难怪这孩子总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原来是女扮男装。

夏云子的脸“腾”地红透了,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却仍死鸭子嘴硬:“哼,那可不一定!你百花堂前些年不还想破例收男弟子?凭什么我们夏云堂就不能收女弟子?徐羽要是愿意,我夏云堂举双手欢迎!”

苏百花却懒得跟他置气,脸上漾着志在必得的笑。徐羽是女子,性子又瞧着温顺,入百花堂是再合适不过的,这事十有八九跑不了。剩下张狂和李靖那两个,就让他们去争吧,左右与她无关。

她这边气定神闲,夏云子却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吵得人耳根子烦。忽听一声沉喝:“够了!”

黄龙真人板着脸走过来,眉头拧成个疙瘩,显然没少被这俩人的争执聒噪。“收徒之事容后再议!”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徐羽这等资质,乃是我太初教千年难遇的福泽,我要亲自上麒麟峰,向老祖宗当面汇报。此事重大,须由他老人家定夺。”

这话一出,谁也不敢再吵了。众人望着黄龙真人急匆匆往麒麟峰去的背影,又看向被紫光晕染得愈发耀眼的徐羽,心里都清楚——太初教的天,怕是要变了。

这话像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苏百花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张狂——后者眼中也闪过一丝慌乱。谁不知道麒麟峰那位老祖宗闭关前留过话,非灭教级别的大事不得惊扰?收弟子这种事,哪怕收的是紫种,在老祖宗眼里怕也只是“后辈自家事”,犯得着劳动他老人家出关?

“真人,这……”苏百花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徐羽他们虽资质出众,可终究是新入门的弟子,根基未稳……老祖宗潜心修行几百年,何必因这点小事扰了他清修?”

话没说完,就被黄龙真人冷冷打断:“小事?”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你们只瞧见紫种难得,可知这三颗紫种同出一脉,根骨里带着上古灵韵?方才测试法器震颤的频率,怕是连当年开创我教的祖师爷都未必有这等异象。”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淬了冰:“老祖宗闭关前特意嘱咐,若遇‘三花聚顶’之兆,无论他在做什么,必须立刻通报。你们觉得,这是小事?”

苏百花心头猛地一沉。三花聚顶?难怪刚才测试台的灵光会连成一片紫金色——她还当是法器出了岔子。这么说来,这三个孩子,哪是什么普通紫种,分明是能牵动整个教派气运的“天选”。

可越是如此,苏百花心里越打鼓。老祖宗护短是出了名的,当年有位师叔得了颗橙种,被老祖宗看中,硬生生从各堂抢去亲自教导,最后却因急于求成走火入魔……徐羽他们年纪还小,真被老祖宗盯上,是福是祸,谁能说得准?

她偷偷瞥了眼站在角落的徐羽,那孩子似乎还没明白“麒麟峰”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正低头绞着衣角,小脸被紫光映得忽明忽暗。苏百花忽然觉得,刚才争着抢着要收徒的举动,竟有些像在抢烫手的山芋。

秦浩轩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方才与徐羽换铺时,那姑娘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布料上,此刻却成了旁人眼中的“把柄”。他瞥见张狂与慕容超交换眼色,那眼神里的探究像针一样扎人,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都散了。”秦浩轩沉声道,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入教考核在即,与其嚼舌根,不如多温一遍《太初经》。”

这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却拦不住张狂嘴角的冷笑:“秦兄倒是护着新人,只是不知徐羽姑娘愿不愿领这份情?”他故意把“姑娘”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秦浩轩铺位旁的空位,意有所指。

慕容超跟着嗤笑:“毕竟是紫种资质,咱们这些凡根俗骨,哪比得上秦兄的好福气?”

秦浩轩没接话,只是往徐羽的方向挪了挪铺盖——昨夜为了让她离火盆近些,他特意把自己的铺位让出半尺,此刻倒成了话柄。他望着窗外,心里忽然有些发紧:徐羽那双映着星火的眼睛,此刻会不会也藏着同样的窘迫?

而人群外,徐羽正抱着《法器谱》匆匆赶来,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焦点。她怀里揣着秦浩轩昨夜塞给她的暖手炉,铜炉余温透过布帛渗出来,像极了方才他说“夜里冷,拿着”时的语气。这细微的暖意,此刻却成了她踏入这场暗流的第一枚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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