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客厅时，沈廷洲的胳膊已经开始发疼。他靠在沙发上坐了整夜，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被追逐的画面——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虽然被挡，但他看清了车标是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轮胎纹路里还沾着城郊工地的红土，显然不是普通混混能弄到的车。
“醒了？”林晚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没睡好。她把粥碗放在沈廷洲面前，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缠着纱布的胳膊上，眉头轻轻皱起。
沈廷洲没动筷子，只是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昨晚守在客厅，就是想让她能睡个安稳觉，没想到她还是熬了夜。
“张秘书已经去查那辆车了。”他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城郊最近有个废弃的矿场，经常有人在那里交易，我怀疑他们的窝点就在那。”
林晚刚想接话，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这事太危险，你别管了。”沈廷洲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你收拾东西回乡下住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林晚端着盘子的手猛地顿住，粥碗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她看着沈廷洲紧绷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他受伤而起的担忧，突然变成了委屈：“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沈廷洲避开她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报纸假装翻看，“那些人连刀都敢动，你留在这不安全。”
“不安全你就让我走？”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那你呢？你就安全了？沈廷洲，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不上忙，只会拖累你？”
她想起昨晚他手臂上的伤口，想起那些追在车后的黑衣人，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从查账本到做表格，我哪次拖你后腿了？现在你觉得危险了，就想把我赶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廷洲放下报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他想解释自己只是不想让她受伤，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硬的语气：“我是为你好。这些事不是你该掺和的，一个女孩子家……”
“女孩子怎么了？”林晚猛地把手里的表格往他面前一推，纸张“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吓得沈廷洲都愣住了。
表格上是她连夜画好的矿场周边地形图，用红笔标出了可能的进出口和监控盲区，旁边还附着几页分析，详细写着那些人可能的交易时间和路线——显然她早就猜到他要去矿场，连夜做了准备。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林晚盯着他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语气却倔强得像头不肯认输的小牛，“当初查沈二叔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走？现在遇到危险了才想把我推开，你是不是觉得我林晚是贪生怕死的人？”
沈廷洲看着她面前的表格，看着她明明在哭、眼神却亮得惊人的样子，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以为自己把她护在身后是为她好，却忘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骨子里藏着怎样的韧劲。从她敢独自一人在沈二叔书房翻找证据，到熬夜画出那些连专业财务都自愧不如的表格，她从来都不是需要被保护的菟丝花。
心里突然又暖又涩。
暖的是，在这种时候，她没有选择退缩；涩的是，自己竟然想用“为你好”的名义，把她排除在外。
沈廷洲放下报纸，伸手想帮她擦掉眼泪，指尖快要碰到她脸颊时，却被林晚偏头躲开了。
“别碰我。”林晚吸了吸鼻子，拿起桌上的表格就要往房间走，“你要是觉得我碍事，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以后再也不……”
手腕突然被他攥住了。
沈廷洲的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持。他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眼底的严肃渐渐融化，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不走了，行吗？”
林晚没回头，肩膀却悄悄垮了下来。
“矿场我会去，但不是今天。”沈廷洲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哄人的意味，“我们先按你表格上的路线查，等确定安全了再行动，这样总行了吧？”
林晚还是没说话，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像是要把刚才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沈廷洲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别气了，吃糖。”
林晚本想躲开，可闻到那股熟悉的甜腻味，还是没忍住张开了嘴。草莓糖在舌尖化开，甜甜的味道冲淡了心里的涩，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沈廷洲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像只受了委屈还在嘴硬的小仓鼠，突然低笑了一声。他松开她的手腕，拿起桌上的表格，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这里的监控盲区，你怎么确定的？”
林晚嚼着糖，含糊不清地解释：“我问过住在附近的老乡，他们说矿场以前是沈二叔的人看守的，那边的线路早就被剪断了……”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表格上的标记补充，渐渐忘了刚才的争吵。沈廷洲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眼神里带着真切的认可。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中间的表格上，把那些红色的线条染成了金色。林晚看着沈廷洲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刚才的委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他没再说让她走的话。
至少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头挨头地看着同一张表格，为同一个目标做着准备。
这就够了。
沈廷洲低头看着表格上她清秀的字迹，又看了看她嘴角残留的糖渣，心里突然无比确定——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有她在身边，好像再危险的矿场，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