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再告诉诸位......刘表遣来的联姻使节，此刻正在我营中吃酒呢。”
糜竺手中算筹啪嗒落地。他看见陶谦的指甲深深掐进紫檀案几——那分明是困兽将死的颤抖。
刘表的使者已然抵达，只需孙坚点头应允，转身便能攻打徐州！
届时，三十万大军恐非讨伐董卓，而是直指徐州！
想到此处，陶谦面色一沉，对秦鸣厉声道：
“如此看来，刘景升绝非误会所致！此人当真居心叵测！”
“子若务必要力劝孙将军，切莫与之讲和！”
郭嘉闻言，身形微震。
陶谦这老狐狸，竟被秦鸣三言两语唬住，如此轻易退让？
他不由侧目望向秦鸣，却见对方亦笑吟吟回望。
那张清俊面孔上，尽是胜券在握之色。
秦鸣转身对陶谦拱手道：
“使君明鉴。在下已多次劝谏主公，奈何主公仍犹豫不决——皆因刘表妻妹现居我军中。”
“若使君愿即刻结盟共讨逆贼，在下可力荐主公回绝刘表之约。”
“当然，若使君执意要我等回禀主公……”他忽而朝孙策摆手，“伯符，启程返扬！”
孙策见状，咧嘴露出虎牙：“谨遵先生之命！”
陶谦急得跌坐而起，踉跄追 ** 阶：“子若留步！”
他此刻方觉大祸临头——刘表既已伸出橄榄枝，自己此前对秦鸣的冷待，简直如抱薪救火！
“何须往返徒劳？”陶谦拽住秦鸣衣袖，声音发颤，“既然子若可代文台决断，不如今日便订盟誓！”
秦鸣佯装诧异：“哦？使君当真要共讨 ** ？可奉孝兄方才还说……”
话音未落，陶谦已急不可耐打断：“五家联盟尚需时日，徐州愿与扬州先行歃血为盟！”
（秦鸣心中虽不情愿，但见陶谦态度坚决，只得回应道：\"既然使君坚持，我这就回去向主公交代。\"
陶谦闻言苦笑：\"何必扯什么五家联盟？实质上就是你我两家之事。\"
他转头对刚到的秦鸣说：\"先把我们两家的盟约敲定，其他家暂且不论。\"
此刻陶谦已无暇他顾。孙坚是否攻打刘表与他无关，只要不威胁徐州便好。曹操虽与徐州接壤，但毕竟不及孙坚邻近。他决定先稳住孙坚一方。
郭嘉立即追问：\"那我军与徐州的盟约呢？\"
陶谦皱眉道：\"三家结盟恐怕来不及了。眼下正好两位使者都在，我提议徐州分别与两军结盟：若任何一方遭受攻击，我必出兵相助；若你们两家交战，我保持中立。\"
他转向秦鸣：\"子若意下如何？\"
秦鸣微微一笑：\"既然使君信得过在下，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需正式签订盟约，还请使君先拟好盟书，待我带回由主公签署。\"
他话锋一转：\"只要使君在位一日，我军与徐州便永结盟好，互不相犯。\"
这番话暗藏玄机——盟约仅与陶谦个人签订，而非整个徐州。待陶谦百年之后，盟约自然失效。此刻心绪不宁的陶谦却未察觉，听到\"永结盟好\"四字顿感安心，连忙应道：\"子若所言极是！我这就命人起草盟书，签好后立即送去。\"
秦鸣拱手告辞：\"有劳使君。\"
正要离开时，郭嘉突然上前质问：\"方才阁下声称要讨伐董卓，此刻又说要对刘表用兵，岂非自相矛盾？\"他冷笑道：\"看来贵军所谓'讨董'不过是扩张地盘的借口罢了！\"
这番话犹如惊雷，在场众人皆神色大变。谁都没料到郭嘉会在此刻直接撕破脸面，揭露孙坚军的真实意图。
这是要公然与孙坚军翻脸吗？
秦鸣闻言，摇首对郭嘉笑道：\"奉孝兄此言差矣！讨伐刘表与讨董并不冲突！\"
\"只是眼下局势有变，沿途尽是障碍！\"
\"我军距长安路途遥远，自当扫清阻碍！\"
\"奉孝放心，即便曹公拒绝结盟，我军也绝不会首启战端！\"
\"待剿灭刘表这逆贼后，必将北上南阳——\"
\"誓要打通进军长安的通道！\"
\"我军立场明确！\"
\"迎奉天子乃最终目标！\"
\"实现此志前，敢阻我军者，皆为死敌！\"
\"为匡扶汉室，我军不惜荡平一切拦路之敌！\"
言至此处，他拍了拍郭嘉肩膀：\"奉孝兄可将此言转呈曹公。若曹公认同，或可结为盟友。\"
\"若不认同...\"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来日沙场相逢，休怪刀剑无眼！\"
\"告辞！\"说罢携孙策大步离去，只留下满堂肃杀之气。
郭嘉的摊牌尚算委婉，秦鸣这番话却是不加掩饰的威胁！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何等强横的作风！
陶谦见状暗自叹息，面对如此霸道之人，他早已熄了抗争之心。
毕竟秦鸣说得明白——自扬州至长安，敢挡孙坚军者皆视为仇寇。
若再拒盟，挡在孙坚军面前的就不是南边，而是北境了！
谁能想到，秦鸣握着这张王牌，竟隐忍至今才亮出！
\"子仲。\"陶谦当即转身，\"起草盟约吧。\"
\"我军与孙坚结盟！\"
糜竺闻言大喜，连忙领命。郭嘉则苦笑摇头——他的合纵之策，就此土崩瓦解！
即便曹军已与陶谦结盟，此刻也于事无补。
秦鸣那番话，分明是警告曹军：吃下去的南阳，迟早要吐出来！
简直狂妄至极！
思及此，郭嘉向陶谦拱手作别，带着夏侯渊黯然离府。
返程路上，孙策忍不住低语：\"先生方才...\"
秦鸣抬手打断：\"伯符，乱世之中...\"他望着天边血红的晚霞，轻声道：\"有时候，霸道才是最大的仁义。\"
孙策回味着秦鸣先前的话语，轻笑着说道：
\"先生方才的见解，确实令人精神振奋！不过眼下已促成陶谦与咱们结盟，原先设下的计策是否还需继续？\"
\"必须继续！\"
秦鸣神色从容地答道：
\"与陶谦结盟不是终点，必须彻底破坏他与曹操的联盟关系。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两军盟约不会生变。你回去后立即整顿城中兵马，做好战前准备。\"
\"还要调兵遣将？\"
孙策面露诧异：
\"咱们不是已经布好局了吗？为何还要动用军队？\"
秦鸣微微摇头：
\"既然今日计划推进得如此顺利，不妨再进一步。若不出所料，陶谦的结盟文书今日就会送达。倘若能借此良机引刺客现身行刺于我，我要你在我遇刺后，立即率军突袭郭嘉等人下榻的官邸。\"
孙策闻言心头一震：
\"先生的意思是...\"
秦鸣目光锐利：
\"你以误会的名义带兵冲进去，若有机会斩杀郭嘉，务必取其性命；若不能得手，就尽量多杀敌军。我要将这场谋略之局变成杀戮之局，彻底断绝陶谦与曹军的盟约可能！\"
听到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语，孙策不由暗自凛然，连忙领命应下。
究竟谁是这场杀戮之局的主要目标？
自然非郭嘉莫属！
145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刺客现身！
汉朝原本实施严格的禁酒令。立国之初粮食短缺，朝廷禁止聚众饮酒，限制商贾大规模酿酒，以保障粮食供给。但随着时代发展，禁酒令逐渐演变为酒税制度。在物产丰饶的徐州，禁酒令早已名存实亡。
郯县街头熙熙攘攘，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不时有路人被酒肆前卖酒的俏丽女子吸引，虽不敢买酒，也要多瞧几眼解馋。偶有贪杯之人偷偷溜进去小酌，随即被家中妻子拽着耳朵拖回家去，引得街边众人哄笑不止，场面好不热闹。
就在这喧嚣的街市之上，酒肆三楼临窗处，秦鸣凭栏远眺，含笑对身旁之人说道：
\"奉孝兄请看，陶使君治下的徐州，倒也呈现出一派太平景象呢。\"
\"这般市井烟火，在当下纷乱时局里，实在难得一见。\"
他斜倚酒坊栏杆，凝望长街怔怔出神。
郭嘉端坐于他对席。
孙策、夏侯渊诸将则在门外静候。
听罢秦鸣的感慨，郭嘉执盏饮尽杯中酒，侧首笑道：\"以算无遗策闻名的秦子若，竟对市井风景如此着迷，当真出人意料。\"复又挑眉：\"不过我更好奇，子若兄费尽周折邀我前来，总不至只为共赏街景吧？\"
\"奉孝兄此言差矣。\"
秦鸣转身入座，衣袂翻飞：\"我观的不止是街景，更是红尘万丈，众生百态。\"指尖轻叩案几，声若罄鸣：\"老话常说——宁当太平犬，莫作乱离人。这般兵荒马乱中的片刻安宁，在我看来才是世间至美。奉孝兄以为然否？\"
\"宁当太平犬......\"
郭嘉把玩着青瓷酒盏，忽而轻笑：\"子若兄果然字字珠玑。短短十字，已将如今天下道尽。\"忽将酒壶重重顿在案上：\"既然向往太平，为何兄台所到之处，总会掀起血雨腥风？去岁至今，多少郡县百姓因你流离失所？这岂非自相矛盾？\"
\"何来矛盾？\"
秦鸣广袖轻拂，如扫尘寰：\"每至新地，必先平乱安民。不敢妄言其他，唯能许诺——凡我军旌旗所至，必无战祸。\"指尖蘸着酒液在案上勾画疆域：\"待我军版图扩张至囊括四海之日，便是天下太平之时。此乃我毕生所求之景。\"
\"好一个毕生所求！\"
郭嘉忽然拍案，酒器叮当作响：\"那威胁诸侯又作何解？前脚盛赞陶谦治下河清海晏，后脚便兵临城下。**、胁迫、恫吓连环施为，如今胜局已定，倒来称颂徐州风物——子若兄，不觉得这般作态太过矫饰么？\"
\"非也。\"
秦鸣从容执壶斟酒，琥珀浆液映着眸中幽光：\"正因用尽腌臜手段终成事，方觉欣慰。\"举盏向窗外熙攘街市：\"你看，这彭城百姓此刻享有的太平，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郭嘉听后嗤之以鼻：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鬼话？\"
\"你口中的和平，不过是迫于形势的权宜之计。等收拾完刘表、拿下南阳，难道会放过徐州？\"
\"自然不会！\"
秦鸣把玩着酒盏笑道：
\"可我许诺的和平也是真心的。\"
\"奉孝兄恼怒我的手段，这我理解。\"
\"但倘若今日败北的是我们，你可曾想过徐州百姓的下场？\"
\"徐州百姓？\"
郭嘉眼中寒光一闪：
\"此话怎讲？\"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
秦鸣擎着酒樽起身：
\"不得不承认，你的合纵联横确实给我们制造了麻烦。\"
\"可你只顾着缔结同盟，却忽略了这背后的代价。\"
他抬手制止想要反驳的郭嘉：
\"请容我把话说完。\"
\"纵横之术看似高明，实则只会让战火延绵不绝。\"
\"奉孝兄只想着盟军进退同步，却未料到这种制衡会引发无休止的征伐。\"
\"若我军无法破局，就不得不四处出击，逐步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