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顶层的金属门被腐蚀出一圈锈迹，“滋啦”一声向内凹陷，黏稠的银灰色液体顺着门缝漫进来，在地面拖出晶亮的轨迹。顾南城攥着腰间的能量匕首，指节泛白——那是“回声”的痕迹，三个月前将西城啃成废墟的怪物，此刻正随着门后的身影，一点点暴露在众人眼前。
“哟，都在呢？”
声音裹着湿滑的黏腻感，像生肉蹭过铁皮。监督委员会首领的“身体”从门后挪出来时，队伍里的林小满没忍住闷哼一声，手里的脉冲枪差点脱手。哪还有半分往日西装革履的模样？本该是躯干的位置鼓着半人高的黏液团，表面浮着细碎的气泡，偶尔有几缕银灰色触须探出来，又飞快缩回去，唯独一张脸完好无损地贴在黏液团正面，眼睛亮得吓人。
顾南城往前跨了步，将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挡在身后。他盯着那张脸，声音发紧：“西城的爆炸、北城的意识污染，都是你干的？”
“不然呢？”首领的脸往旁边转了转，黏液团跟着晃了晃，溅出几滴液体在地面，瞬间烧出小坑，“你们以为靠那几台破净化仪，就能拦住‘回声’？太天真了。”他突然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气泡破裂的“咕嘟”声，“三城毁灭只是开始，等‘回声’吞了最后一座城，所有活人的意识，都会变成我的傀儡——到时候，我就是唯一的神。”
“疯子！”林小满忍不住吼出声，端起脉冲枪对准黏液团，“你知不知道西城死了多少人？我哥……我哥到死都在护着那些孩子！”
首领的脸歪了歪，像是在打量林小满：“护？有用吗？最后不还是成了‘回声’的养料？你们这些人啊，总想着反抗，却不知道被‘回声’同化有多舒服——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所有意识都归我管，多好。”
顾南城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那里藏着个温热的肉瘤，只有巴掌大，表面覆盖着淡粉色的薄膜，是他从父亲留下的实验室里找到的胚胎样本。三天前他意外发现，这肉瘤能让靠近的“回声”液体凝固，现在看来，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舒服？”顾南城扯了扯嘴角，故意拖延时间，“上周我在南城废墟见过个老太太，她的孙子被‘回声’缠上时，她抱着孩子往净化仪里冲，结果两个人都被烧得只剩骨头。你说的舒服，是让她看着孙子变成黏液的舒服？”
首领的脸沉了下来，黏液团表面的气泡炸得更频繁：“那是他们不懂变通！如果早点归顺，哪会有这些痛苦？”他突然伸出一根触须，直冲着林小满的脸去，“比如你，小姑娘，现在归顺还来得及——我可以让你跟你哥‘团聚’。”
“滚开！”顾南城挥刀斩断触须，银灰色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刺鼻的气味。他趁机往前冲了两步，距离黏液团只有一米远，“别跟他废话，这东西的核心应该在脸后面！”
队伍里的赵磊立刻举枪，脉冲枪的蓝光对准首领的脸：“首领，束手就擒吧！‘回声’的扩散已经被控制住了，你没机会了！”
“控制住？”首领突然狂笑起来，黏液团剧烈晃动，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你们以为那是控制？那是‘回声’在蓄力！今晚十二点，最后一座城的地下管道会被‘回声’填满，到时候……”他的话突然顿住，因为顾南城已经将口袋里的肉瘤掏了出来。
淡粉色的肉瘤一接触空气，黏液团表面的银灰色液体瞬间凝固，像结了层冰。首领的脸扭曲起来，发出尖锐的惨叫：“这是什么东西？！”
顾南城没说话，直接将肉瘤小手按在了首领的脸上。
“啊——！”
惨叫声震得人耳朵疼，首领的脸开始冒烟，黏液团疯狂收缩，原本半人高的体积很快缩成了篮球大小，表面的触须全都蜷缩起来，像被烫到的虫子。顾南城死死按住肉瘤，感觉掌心传来一阵灼热，肉瘤的薄膜正在慢慢融化，淡粉色的液体渗进首领的皮肤里。
“你爹的胚胎……怎么会有净化能力？”首领的声音变得嘶哑，脸开始变形，原本完好的皮肤裂开细纹，银灰色的液体从细纹里渗出来，又被肉瘤的液体中和，“不可能！当年我明明销毁了所有胚胎样本……你爹他居然留了一手？！”
顾南城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实验室里确实有很多被销毁的痕迹，要不是他在墙壁夹层里找到那个密封盒，根本不会发现这个肉瘤。他咬着牙，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些：“我爹当年研究‘回声’，就是为了阻止它，不像你，为了权力，连人都不当了。”
“阻止？”首领的脸已经开始融化，声音断断续续，“你爹就是个懦夫！他明明知道‘回声’能让人获得永生，却偏偏要毁掉它……我不过是在完成他没做完的事！”
“永生？”顾南城冷笑，“你现在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连个完整的身体都没有，只能躲在黏液里，靠吞噬别人的意识活着——这叫永生？这叫恶心！”
黏液团还在收缩，已经缩到了拳头大小，首领的脸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融进了银灰色的液体里。他突然伸出最后一根触须，想要缠住顾南城的手腕，却在碰到肉瘤的瞬间化为灰烬：“我不甘心……‘回声’还没……还没吞完所有城……”
“没有机会了。”顾南城看着黏液团彻底凝固，变成一块灰色的硬块，首领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刺鼻气味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他松开手，肉瘤已经变成了透明的薄膜，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林小满跑过来，看着地上的硬块，声音还有点发颤：“他……死了？”
顾南城点点头，蹲下身，用匕首戳了戳硬块，没有任何反应——“回声”的能量彻底消失了。他站起身，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了救援队的鸣笛声。
“死了。”顾南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三城的危机，结束了。”
赵磊突然笑起来，伸手拍了拍顾南城的肩膀：“多亏了你那肉瘤，不然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你爹也太厉害了，居然能研究出净化‘回声’的东西。”
顾南城摸了摸口袋，那里还残留着肉瘤的温度。他想起父亲留下的日记里写的一句话：“‘回声’源于意识，亦能被意识净化——人心向善，便是最好的净化剂。”
他抬头看向远方，阳光正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废墟上，像是在为新生的希望铺路。
“是啊，”顾南城笑了笑，“他一直都很厉害。”
林小满蹲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碰了碰灰色硬块，突然回头对顾南城说：“顾哥，以后咱们是不是可以重建西城了？我想把我哥的骨灰带回去，埋在他之前护着的那所小学里。”
“当然可以。”顾南城点头，“不止西城，北城、南城，咱们都能重建。以后再也不会有‘回声’，再也不会有人失去家人了。”
赵磊从背包里掏出水瓶，递给顾南城：“先喝点水吧，你刚才跟那怪物对峙的时候，我手心全是汗。说实话，我刚才还以为咱们要输了呢——那黏液团看着也太吓人了，尤其是首领那张脸贴在上面，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也怕。”顾南城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让他彻底放松下来，“刚才他说要把所有人的意识变成傀儡的时候，我都觉得后背发凉。不过还好，最后还是咱们赢了。”
“主要是你够果断，直接把肉瘤按他脸上了。”赵磊竖起大拇指，“换我我可能都不敢碰那黏液团，生怕被‘回声’缠上。”
顾南城想起刚才按肉瘤时的感觉，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首领脸上的灼热和黏液的湿滑，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其实我当时也怕，那肉瘤第一次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还好它管用，不然咱们今天真的麻烦了。”
林小满突然站起来，指着远处：“你们看！救援队来了！还有医疗车！”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街道上，一排蓝色的救援车正快速驶来，车身上的“应急救援”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赵磊掏出通讯器，按了几下，很快传来了救援队队长的声音：“顾队，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已经到仓库楼下了。”
“安全了，”顾南城对着通讯器说，“首领已经被解决，‘回声’的核心也被净化了，你们可以上来清理现场了。另外，需要带一些密封容器，把那灰色硬块装起来，避免还有残留的‘回声’能量。”
“收到！我们马上上来！”
通讯器挂断后，赵磊松了口气：“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三天连轴转，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等回去我要睡一天一夜，再吃一碗我妈做的红烧肉。”
“我也要吃！”林小满举手，“我妈做的糖醋排骨也超好吃，等重建完西城，我请你们去我家吃！”
顾南城看着两人期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啊，到时候咱们好好聚聚。不过现在，咱们得先把现场交给救援队，然后去跟其他队员汇合——他们还在南城废墟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救援队的队员们拿着设备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灰色硬块，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队长走过来，拍了拍顾南城的肩膀：“顾队，辛苦你们了！这三个月，多亏了你们一直在前线抵抗‘回声’，不然情况真的不堪设想。”
“都是应该做的。”顾南城摇摇头，“对了，南城废墟那边还有不少幸存者，你们安排一下医疗人员过去，还有，‘回声’虽然被控制住了，但还是要提醒大家，不要接触残留的银灰色液体，避免被感染。”
“放心吧，我们都准备好了。”队长点头，指挥队员们开始清理现场，“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顾南城三人跟着救援队的队员们走出仓库，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林小满伸了个懒腰，笑着说：“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了，仓库里的气味太难闻了。”
“可不是嘛，”赵磊揉了揉鼻子，“那黏液团的味道，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对了，顾哥，你说那首领为什么会被‘回声’吞噬啊？他不是监督委员会的首领吗？按理说应该有最好的防护措施才对。”
顾南城想了想，说：“我猜他是主动被吞噬的。我爹的日记里写过，‘回声’能感知到人的欲望，欲望越强，越容易被‘回声’控制。首领想要权力，想要永生，所以才会主动跟‘回声’融合，结果最后变成了那样。”
“原来是这样。”赵磊恍然大悟，“真是自作自受，要是他好好当他的首领，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所以啊，人不能太贪心。”林小满感慨道，“像我哥，他只是想保护那些孩子，最后虽然牺牲了，但至少问心无愧。”
顾南城看着林小满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他想起这三个月来，大家一起在废墟里救人，一起对抗“回声”，虽然辛苦，但每个人都没有放弃。正是因为有这些心怀善意的人，他们才能走到今天。
“走吧，”顾南城迈开脚步，“去跟其他队员汇合，告诉他们好消息。”
林小满和赵磊立刻跟上，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阳光洒在废墟上，照亮了满地的碎石，也照亮了重生的希望。远处，救援队的声音、幸存者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属于新生的乐章。
顾南城知道，重建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他们。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一群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一颗向往和平的心。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三城会恢复往日的繁华，那些失去的家园，会重新充满欢声笑语。
他抬头看向天空，白云悠悠，阳光正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