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的视线像被钉死在那张纸条上，编号末尾的“08u”刺得她眼眶发疼——那是母亲的忌日。她猛地抬头，顾南城正背对着裂开的胚胎舱，肩膀的血浸透衬衫，在地面晕开一朵暗红色的花。
“所以你藏着我妈照片，根本不是因为怀念，”林若曦的声音发僵，像被冰碴冻住，“是因为你身体里流着她的血？还是因为那个狗屁‘终极指令’，时刻提醒你该杀了我？”
顾南城刚要开口，胚胎舱的裂缝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那只苍白的手正用力抠挖玻璃，指骨撞在上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有人在敲棺材板。沈墨突然拽着林若曦后领往后拖，警徽上的锈迹已经爬满他半张脸，皮肤像老树皮一样开裂。
“别跟他废话！”沈墨的声音嘶哑，“那东西要出来了！”
苏蔓突然尖叫一声，扫描仪从手中滑落。裂开的胚胎舱里，那张与林若曦近乎一致的脸正贴在玻璃内侧，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更吓人的是，它的胸口插着半截匕首，和林若曦刚才“看见”的未来画面一模一样。
“替身……要来了……”胚胎里的“东西”翕动嘴唇，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你不杀他，我们就杀你……”
顾南城突然转身，用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按住裂开的舱体。“若曦，快走！”他的肩膀在流血，脸色惨白如纸，“沈墨，带她走！我断后！”
沈墨却没动，枪口依然对着顾南城的后背。“我凭什么信你？”他的锈斑已经蔓延到脖子，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沙子，“刚才若曦看见的未来里，你死在她手里，我也死了——谁知道是不是你玩的花样？”
“沈墨！”林若曦突然吼道，眼角的余光瞥见更多胚胎舱在龟裂，“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话音未落，最靠近的胚胎舱“哗啦”一声碎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林若曦”爬了出来，胸口的匕首还在微微颤动。它歪着头打量林若曦，突然笑了，声音和林若曦自己的一模一样：“你看，你迟早会变成我。”
顾南城突然抓起地上的枪，这次枪口对准了那个“替身”。但他刚举起枪，肩膀的伤口就剧烈抽搐，疼得他闷哼一声。胚胎舱里溢出的淡红色雾气正往他伤口里钻，那些雾接触到血，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是‘回声’在排斥他，”苏蔓突然反应过来，指着顾南城的伤口，“他的克隆体身份让‘回声’把他当成异类！”
那个“替身”突然动了，速度快得像影子，瞬间扑到顾南城身后。匕首从它胸口拔出，寒光直刺顾南城的后心——和林若曦看到的未来画面分毫不差。
林若曦的心脏骤然停跳，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撞开顾南城。匕首擦着她的胳膊划过，带起一串血珠。而那个“替身”被撞得后退两步，突然盯着林若曦流血的胳膊笑了：“你的血……和她的一样……”
“她是谁？”林若曦按住流血的伤口，血珠滴在地上，竟像有生命般往胚胎舱的方向蠕动，“你说的‘她’是不是我妈？！”
“替身”的眼睛突然泛起碧绿色，和林若曦刚才失控时一样。它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是林若曦的，另一个温柔得像叹息：“别信克隆体……他会骗你……”
顾南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里混着淡红色的雾气。“不是的……”他抓着林若曦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若曦，你妈在‘回声’里留了后手，她一直在保护你……刚才子弹反转，就是她……”
“保护我？”林若曦甩开他的手，胳膊的伤口突然传来钻心的疼，血珠在地上汇成的小溪正往“替身”脚边流，“保护我就要造个克隆人来杀我？保护我就让这些怪物从胚胎里爬出来？！”
她的话刚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更多“替身”爬了出来——有成年的，有少年的，甚至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脸蛋上还沾着婴儿肥，却用那双灰白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若曦。
沈墨突然拽了林若曦一把，指向实验室深处的铁门：“那边有出口！”他的警徽已经完全锈成废铁，从口袋里滑落时发出沉闷的响声，“苏蔓，黑客工具还能用吗？”
苏蔓正抱着头蹲在地上，老旧的键盘手机在她掌心发烫，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乱码，几秒后自动转换成文字：【门后是时间夹缝，进去了就可能回不去——你爸留】
“是我爸的字！”苏蔓猛地抬头，眼睛发亮，“他没死！他在里面！”
顾南城突然抓住林若曦的手腕，伤口的血蹭在她手背上。“若曦，信我最后一次，”他的声音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那些未来画面是‘回声’故意给你看的，它想逼你杀了我，完成所谓的‘宿命’。但你妈一直在阻止……”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笑声打断。那个成年“替身”正一步步逼近，胸口的匕首滴着血，在地面敲出规律的声响。“宿命就是宿命，”它歪着头，模仿着林若曦母亲的语气，“克隆体的爱，本来就是假的啊。”
顾南城突然将枪口转向自己的太阳穴。
“你干什么？！”林若曦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我证明给你看。”顾南城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却望着林若曦，肩膀的血顺着胳膊流进枪柄，“如果我是被指令操控的怪物，现在就该杀了你。但我……”
他的话没说完，胚胎舱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浑浊的女声，像是从水底浮上来的：“别傻了……”
随着声音响起，顾南城的枪突然调转方向，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精准地射穿了那个成年“替身”的额头。“替身”的身体僵了一下，化作一滩红色的泥浆，只有那把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顾南城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额发。林若曦看着他，又看向那些还在不断爬出来的“替身”，突然发现它们的眼睛里，都映着同一个影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站在实验室最深处，对着她缓缓摇头。
而苏蔓手里的老旧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条新信息，发信人未知：
【别信影子，它们在偷你们的时间——老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