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轩的眼角狠狠跳了一下。
他发誓，他听到了系统那毫无波澜的电子音里，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五点？”苏轩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就因为一碗肥牛饭，我就差五点积分？”
【根据系统规定，维持宿主基本生理机能及生活品质的消耗，将从积分中自动核算。】
“我没让你核算！”苏轩有点抓狂，“你现在把那五点给我加回去，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订单已生成，王记小馆已接单，外卖员已取货。】系统冷冰冰地回复，【根据跨时空商业契约精神，单方面毁约行为是不被鼓励的。】
苏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跟一个AI较劲，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现在需要五点积分。
五点。
不多，但就是要命。
声望值来源于他人的认可，尤其是情感上的强烈共鸣。
可现在深更半夜，上哪儿找个人来对我产生强烈共鸣？难道现在冲到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让他听我唱《平凡之路》？
“轩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老王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饿得低血糖了？”
苏轩摆了摆手，正想说点什么，研究院的门铃响了。
“叮咚——”
顾稀一个激灵站起来：“外卖到了？”
他一边嘀咕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一边快步走向门口，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确认是个穿着外卖服的小哥，才打开了门。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他把手里的外卖递给顾稀：“您好，双倍肥牛盖饭，加两个蛋。”
“谢了。”顾稀接过，准备关门。
“那个……”外卖小哥却没走，反而有些犹豫地开口，“请问，这里是那个……轩辕苏苏的工作室吗？”
顾稀的动作一顿，警惕地看着他。
外卖小哥连忙摆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是王小雨那段勇敢的自白视频。
“我没别的意思！”他有点激动，声音压得很低，“我就是想说，你们……你们太牛了！今天网上那些事，我都看了。那个王小雨，说得太对了！我也是，天天送外卖，跑死跑活，都不知道图个啥。”
他的目光越过顾稀，看到了里面的苏轩，眼睛一下子亮了。
“您就是轩辕苏苏吧？”
苏轩站起身，走了过去。
“我是。”
“太好了！”外卖小哥像是见到了偶像的粉丝，脸都有些涨红，“我……我嘴笨，不会说别的。就想跟您说声谢谢！谢谢您替我们这些普通人说话！”
他对着苏轩，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的，谢谢！”
苏轩看着他，看着他t恤上被汗水浸湿的痕迹，看着他那双因为激动而发亮的眼睛。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来自另一个陌生灵魂的重量。
【叮。】
脑海里，一个清脆的电子音响起。
【收到来自‘外卖配送员-刘诚’的真诚感谢，引发强烈情感共鸣。】
【积分+10。】
苏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拍了拍外卖小哥的肩膀：“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哎，好！”刘诚直起身，用力地点点头，转身跑进了夜色里。
顾稀关上门，把还温热的饭盒放到桌上，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
苏轩没理他，径直坐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系统。”
【我在。】
“什么时候感谢也能增加积分了？”苏轩在脑海里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荒谬。
【声望值的核心判定标准为“有效情感共鸣”，而非行为的具体形式。】系统毫无波澜地解释，【任何能引发目标个体产生强烈、真实、且指向宿主本人的正面情绪波动，均可被判定为有效积分事件。】
“说人话。”
【一个真诚的感谢，价值高于十万个廉价的点赞。】
苏轩沉默了。他感觉自己像个拿着顶级智能手机却只会用它来砸核桃的傻子。搞了半天，他一直以为声望值是需要宏大叙事、万众瞩目才能换来的东西，结果系统告诉他，最原始、最纯粹的情感连接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所以，一碗价值五点积分的肥牛饭，最终换来了十点积分和一个改变系统规则的认知。这笔买卖……好像不亏？
他睁开眼，恰好对上顾稀那张写满“你是不是中邪了”的脸。
顾稀把外卖盒“啪”地一声放在桌上，饭菜的香气瞬间飘散开来。“轩哥，你刚那是……干嘛呢？跟那位外卖小哥神交？”
“没什么。”苏轩拿起筷子，扒拉开饭盒盖，双倍的肥牛和两颗金灿灿的煎蛋正冒着热气。他忽然觉得，这碗饭前所未有的香。
“没什么？”顾稀的音调都变了，“人家就差给你磕一个了，你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要传他一套心法。”
苏轩夹起一大块肥牛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懂，这是我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
顾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转头看向桌上那段还在循环播放的视频，又看看苏轩，眼神复杂。
苏轩没再说话，专心对付眼前的食物。他想明白了，系统扣他五点积分，不是惩罚，更像是一种提醒。它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要想获得，必先付出。无论是维持生命体征的能量，还是触动人心的力量，都遵循着某种等价交换的法则。
这顿饭，吃得值。
“兑换，初级安保团队召唤卡。”
【声望值已确认。】
【兑换成功。】
【初级安保团队召唤卡（一次性）已存入物品栏，是否立刻使用？】
“否。”
苏轩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成了。
他拿起筷子，扒开饭盒，浓郁的酱汁和牛肉的香气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吃饭吃饭。”他招呼着还愣着的三个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碗热气腾腾的肥牛饭冲淡了不少。
老王和林晓雨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各自找了东西准备垫垫肚子。
顾稀却没动，她死死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
“糟了。”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一倒，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了？”苏轩刚夹起一块肥牛。
“他们换玩法了！”顾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们没有直接派人来，但比那更狠！”
她把屏幕转向众人。
上面是一个官方抬头的红色紧急通告。
【关于对‘蓝星文化创新研究院’进行资产清查及数据封存的紧急通知】
“他们绕过了舆论，直接从我们研究院下手了。”顾稀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但一个个弹出来的窗口都显示着“权限不足”。
“他们指控我们挪用科研经费，进行非法舆论煽动，以此为由，冻结了研究院所有的银行账户，封锁了我们服务器的最高管理权限！”
林晓雨手里的面包掉在了地上。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顾稀的脸色苍白如纸，“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出不去，因为外面可能全是他们的人。也动不了，因为我们所有的设备和资源都被锁死了。”
“这个研究院，现在不是我们的堡垒。”
“是我们的笼子。”
老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嘴里喃喃着：“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釜底抽薪。
对方放弃了用暴力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而是选择了更高级的玩法——直接宣布你这个人连同你待的地方，都是“非法”的。
苏轩把那块肥牛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红得刺眼的通告，又看了看自己脑海中那张刚刚兑换出来的，还泛着微光的安保卡。
“看来，”他咽下嘴里的饭，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大口，“他们是真不打算让我们安生吃完这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