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里的低吼突然拔高，像是无数生锈的指甲在刮擦青铜编钟。
安燠被程砚颠得头晕，刚稳住身形就看见三团黑影从裂隙里挤出来——第一只长着龙鳞却拖着蛇尾，第二只的脸是腐烂的人相，第三只更诡，半透明的躯体里裹着七八颗泛青的眼珠，每颗都在骨碌碌转。
\"捂紧鼻子！\"程砚的钉耙带起一阵风，直接把最前头的龙鳞怪劈成两半。
黑绿色黏液\"噗\"地溅在他护腕上，金属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抽了抽鼻子，骂得中气十足：\"奶奶的，这玩意儿比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味还冲！\"
安燠的狐尾不受控制地炸成毛球。
她能听见系统在脑内尖叫【头铁签到已触发！当前奖励：抗腐蚀皮肤（时效三刻）】，但此刻哪顾得上签到——她从袖中抖出三张隐形符，指尖掐诀时都在发颤：\"程砚低头！老参闭眼！\"符纸刚贴到三人后颈，那些眼珠怪突然集体顿住，腐烂人脸的鼻子在空气里乱嗅。
\"有效！\"安燠松了口气，随即又拧紧眉。
她运转《睡仙诀》，法力顺着经脉游走时，竟在混沌气里摸到一丝滚烫的光脉——像极了去年程砚用山火烤红薯时，火星子窜起的那股热乎劲儿。\"它们怕光！\"她拽程砚的耳朵，指甲几乎掐进他厚实的耳垂，\"快找亮堂的东西！\"
\"找你个狐狸爪子！\"程砚反手把她捞进怀里，钉耙抡得虎虎生风。
有只蛇尾怪趁机扑上来，獠牙擦着安燠发顶划过，她甚至能闻到那股腐肉味里混着的铁锈腥。
程砚闷哼一声，钉耙尖儿直接捅进怪物咽喉，却见黑血溅到洞壁上，竟腐蚀出个焦黑的窟窿：\"这破洞要塌！老参，你那药囊里有没有能发光的？\"
老参早把自己缩成个毛团，参须却还死死攥着半块玉简。
听见程砚喊，他猛地抖了抖——那玉简表面的纹路像活了似的，爬满暗金色的咒文。\"这是...当年昆仑山灵药园的净化符...\"他的声音比抖筛子还颤，\"是上一任守园仙翁用本命元火烧的...说留着对付最脏的东西...\"
话音未落，老参把玉简往地上一砸。
\"轰！\"
暗金色的光浪炸开，像团被揉碎的夕阳。
那些邪物触到光的瞬间就发出尖啸，龙鳞怪的鳞片片片剥落，眼珠怪的眼珠子\"噼里啪啦\"爆成绿浆，连腐烂人脸都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骸骨。
安燠被光晃得眯起眼，却看见程砚的钉耙在发光——原来他刚才劈怪时，钉齿上沾了光粒，此刻正像串小灯笼似的闪着。
\"好样的老参！\"程砚咧嘴笑，钉耙挥得更欢了，\"等出去请你喝十坛桂花蜜！不，二十坛！\"
可那光浪只撑了半柱香。
安燠看着老参的参须肉眼可见地蔫下去——净化符在抽他的生气。
她刚要开口，就听见裂缝深处传来更沉的轰鸣，这次不是嘶吼，是类似巨石滚动的闷响。
转头望去，裂隙里竟挤出条水桶粗的黑蛇，蛇身布满倒刺，每根倒刺上都挂着半腐的人手。
\"程砚！\"安燠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光要没了！\"
程砚的钉耙突然一沉。
他低头，看见钉齿上的光粒正在消失，而黑蛇已经游到跟前，蛇信子吐着，离安燠的鼻尖只差三寸。
他吼了声，直接把安燠塞进老参怀里，自己张开双臂挡在两人前面。
熊妖的本体在皮肤下蠢蠢欲动，他能听见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这是要强行化形的征兆，可化形后法力会失控，搞不好把洞顶砸塌活埋自己...
“大笨熊。\"安燠突然在他背后轻声喊。
程砚一怔，就觉后颈被轻轻碰了碰——是她的狐尾，软乎乎的毛扫过他的伤疤。\"我怀里的珠子在发烫。\"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笑，\"女仙说过，这是护心珠。或许...能再撑一会儿？\"
程砚还没答话，黑蛇突然暴起。
他本能地抡起钉耙，却见那蛇头在碰到护心珠的瞬间猛地蜷缩，像被烫到的猫。
更奇的是，珠子表面浮现出女仙的虚影，指尖点向裂隙深处——那里的黑蛇群竟开始后退，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推着它们。
\"这珠子...\"老参的参须抖得更厉害，\"是混沌渊的镇物！当年...当年那位女仙说要送人的，原来...\"
\"原来送的是我？\"安燠摸着珠子，突然觉得掌心发烫。
她能听见系统在脑内嘀咕【检测到上古能量，建议立即开启终极签到——】，但此刻哪顾得上系统？
她望着程砚汗湿的后背，望着老参蔫巴巴却还在发光的参须，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夫人！”程砚的吼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抬头，正看见裂隙里又挤出更多邪物，这次连蛇尾都变成了锯齿状，每动一下都刮得洞壁火星四溅。
程砚的钉耙已经被腐蚀出几个缺口，他却还在笑，露出白森森的虎牙：\"这破洞越打越挤，咱是不是该...\"
\"换个地方打？\"安燠接得飞快。
她摸出最后一张隐形符，啪地贴在程砚额头上，\"先冲出去！我数到三，你扛着老参，我用狐尾勾着你腰带——\"
\"一！\"程砚的钉耙砸向最近的邪物，溅起的黏液差点糊了安燠的脸。
\"二！\"老参把最后半块艾草塞给安燠，参须上的光终于彻底熄灭。
\"三——\"
裂隙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挣断了锁链。
安燠的狐尾刚勾住程砚的腰带，就觉脚下一空——洞底的青石砖整个裂开，三人跟着往下坠去。
风灌进耳朵里，她听见程砚在喊\"抱紧俺！\"，老参在喊\"我的药囊！\"，而系统终于成功触发了终极签到，机械音里带着点兴奋：【叮！终极签到成功，奖励：混沌渊镇物共鸣权限——】
下坠的黑暗中，安燠突然看清了。
那些邪物后退时，裂隙最深处有团幽蓝的光，像极了护心珠里女仙的眼睛。
而在更远处，似乎有座青铜门正在缓缓开启，门上刻着的，是她前世在古籍里见过的，混沌之渊的封印纹...
下坠的风灌得安燠眼眶发酸，程砚的后背硬得像块烧红的铁板——他明明自己也在往下坠，却偏要把她和老参往怀里压，钉耙横在头顶，替他们挡开擦过的碎石。
老参的参须缠在她手腕上，凉丝丝的，还拽着半拉药囊带子，里面的枸杞和茯苓丁稀里哗啦往下掉，倒像是给这场坠落撒了把甜津津的饯行糖。
“夫人！”程砚的吼声撞着岩壁弹回来，震得她耳膜发疼，\"你说换地方打，这地儿换得够彻底吧？\"他歪头躲过一截带倒刺的蛇尾，钉耙顺势勾住岩壁凸起的石笋，金属摩擦迸出火星，\"再这么掉下去，咱能直接摔进混沌渊底——\"话音未落石笋\"咔\"地断裂，三人又往下窜了两丈。
安燠的狐尾本能地炸开，绒毛扫过程砚后颈那道旧疤。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裂隙里的腐臭混着程砚身上的松香，老参药囊里飘出的艾草味，还有护心珠贴在胸口的灼热，都成了绷紧的神经上的弦。
系统在脑内震得她太阳穴发涨，机械音都带了点电流杂音：【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跌破临界值，终极躺赢签到模式强制启动——】
\"早该启动了！\"安燠咬着牙笑，狐尾悄悄勾住程砚腰带，指尖掐住老参参须给了个轻拽的力道。
程砚立刻会意，钉耙抡圆了砸向左侧岩壁，借力让三人下坠的势头缓了缓。
老参这才敢从他臂弯里探出头，参须上还沾着刚才溅的绿浆，颤巍巍道：\"女娃...你袖中那系统...莫不是要...\"
\"小懒虫终于肯干活了！\"安燠应着，闭眼默念时睫毛直颤。
前世被闺蜜推下悬崖时，她也这么闭过眼，可那时只有风声灌进耳朵；现在不同，她能听见系统在脑内翻页似的\"唰唰\"响，像极了程砚翻山货账册时的动静——《睡仙诀》的清灵、《定身桃》的甜糯、连撞树签到得的头铁劲儿，都化成暖融融的光，顺着经脉往心口涌。
程砚突然闷哼一声。
安燠睁眼，正看见他胳膊上多了道血痕——刚才躲蛇尾时没注意，倒刺刮破了皮。
黑绿色的黏液顺着伤口往下淌，他却像没事人似的把钉耙往她手里一塞：\"拿着，沉。\"转头又对老参喊，\"您老把药囊攥紧了，回头我给您赔十斤野山参——\"
\"赔你个熊爪子！\"安燠急得拍他后背，这一拍倒拍出系统的提示音：【融合完成，当前效果：隐形屏障（可抵御混沌气侵蚀）、定身领域（范围内邪物行动迟缓）、金刚不坏叠加（宿主及绑定者抗伤能力+300%）——】话音未落，三人周围突然腾起淡金色光晕，正撞上来的蛇尾怪像撞在棉花上，动作慢得像被按了慢放键。
\"成了！\"安燠眼睛发亮，怀里的护心珠突然发烫，女仙虚影再次浮现，指尖点在她眉心。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额头往下钻，等她再睁眼，竟能看清那些邪物身上的脉络——青黑色的是混沌气，暗红色的是怨气，还有几缕幽蓝，和护心珠里的光同个调子。
程砚的钉耙\"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刚才还在渗黑血，现在竟开始结痂，惊得他伸手去摸安燠的脸：\"你这屏障...比老参的回春丹还神？\"
\"不止！\"安燠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突然多出本泛着金光的书册，封皮上\"万法归一诀\"五个字烫得她指尖发麻，\"系统说这是融合所有奖励的终极功法...程砚，你觉不觉得...那些邪物在怕什么？\"
程砚眯眼望去。
果然，原本穷追不舍的蛇群突然停住，蛇头集体转向裂隙深处。
更奇的是，它们半透明的躯体里，幽蓝的光脉正在蔓延——和护心珠、和安燠眉心的光，同个颜色。
老参的参须突然立了起来，抖得像被风吹的狗尾巴草：\"是...是混沌渊的镇灵！当年那位女仙说过，镇灵认主...认的是心最干净的...\"
\"干净个屁！\"程砚突然咧嘴笑，弯腰捡起钉耙。
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连道白痕都没剩，\"俺媳妇可是能在洞府睡三天三夜的主儿，心干净得能养金鱼！\"
安燠耳尖发烫，刚要骂他贫嘴，就听见屏障外传来\"咔嚓\"一声——是邪物撞屏障的动静。
她低头看《万法归一诀》，书页自动翻到某章，金漆小楷写着\"以心引灵，以灵破妄\"。
护心珠在她掌心发烫，她突然明白那些幽蓝光脉是什么了——是混沌渊自己的力量，在帮她驱逐外来的邪物。
\"程砚。\"她把功法往程砚怀里一塞，\"你看这个。\"又转头对老参笑，\"您老把药囊里的艾草全撒出来，它们怕这个味。\"
程砚翻着功法，眼睛越瞪越大：\"这玩意儿...能让俺的钉耙发光？\"
\"能让你把混沌渊当自家后院逛。\"安燠摸出最后半块隐形符，啪地贴在程砚额头上，\"现在...该咱们反击了。\"
话音未落，屏障外传来刺耳的撕裂声。
安燠抬头，正看见最大的那条黑蛇撞在屏障上，蛇身被金光灼得直冒青烟。
它的蛇信子吐着，却不敢再往前，蛇眼里全是惊恐。
而在更深处，那座青铜门已经开了半扇，门缝里漏出的幽蓝光芒，正顺着安燠的指尖往她体内钻。
她深吸一口气，掌心的金色符文突然亮得刺眼。
程砚的钉耙\"嗡\"地发出清鸣，钉齿上的光粒连成串，像串被点燃的小灯笼。
老参把最后一把艾草撒向空中，药囊带子\"啪\"地断成两截——可谁也没去捡，因为所有人都看见，那些邪物正在后退，退向裂隙深处，退向那扇半开的青铜门。
“夫人。”程砚突然压低声音，钉耙轻轻碰了碰她的狐尾，\"你手心的符文...和护心珠里女仙的手势，是不是一个？\"
安燠没答话。
她能听见系统在脑内轻声说\"终极签到奖励已完全融合\"，能听见老参的参须在风中沙沙作响，能听见程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她的心跳叠在一起。
而在更深处，青铜门后的幽蓝光芒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像极了前世母亲哄她睡觉时的语调。
她望着程砚发梢沾的草屑，望着老参参须上挂的枸杞，突然笑了。
\"是啊。\"她轻声说，掌心的符文亮得更盛，\"所以...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