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露水裹着寒意,往人骨头缝里钻。陶桃裹着段峰的披风,蹲在火堆旁打哈欠,眼皮重得像挂了铅——昨晚灭完幽火,几人只歇了不到一个时辰,营地周围的沙土还没收拾,空气中还飘着焦糊味。她刚想往火堆里添根木柴,突然听到旁边帐篷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段峰?你咋了?”陶桃赶紧跑过去,掀开帐篷门帘——段峰蜷缩在兽皮上,身体剧烈发抖,额头上的冷汗把头发都浸湿了,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之前被吹箭射中的右肩,伤口处的布条已经渗出血迹,还隐隐发黑。 “他娘的!是上次的毒没清干净!”赵三瓢也被惊醒,凑过来摸了摸段峰的额头,手刚贴上去就猛地缩回,“烫得吓人!至少四十度!再烧下去脑子该糊涂了!” 段峰的意识已经模糊,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声音沙哑:“……别过来……保护……大家……幽火……防着……”他突然挣扎着想起身,手胡乱抓着,像是要去摸腰间的砍刀,却没抓稳,重重摔在兽皮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嘴角还在念叨:“……不能……倒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保护别人!”陶桃急得直跺脚,赶紧从物资区翻出草药罐,找出之前剩下的消炎草,放在石臼里飞快地捣着,草药汁溅在她手上,她却顾不上擦,“赵三瓢!快找块干净的布,再弄点凉水,给他敷额头降温!列娜姐,你知道哪种草药能退烧吗?快去采点!” 列娜早就皱紧了眉头,她蹲下来查看段峰的伤口,发现布条下的皮肤已经肿起,发黑的范围比之前扩大了,显然是上次雅利族吹箭的蛙毒没彻底清除,又加上昨晚灭火劳累,毒伤复发了。她用手语比划:“我去北边的坡地,那里有‘退热草’,半个时辰回来,你们先稳住他的体温,别让他再乱动。”说完,抓起弓箭就往丛林跑,脚步快得像阵风,连披风都忘了带。 赵三瓢也没闲着,扛着几根细树枝,在帐篷里搭了个简易的架子,又找了块宽大的兽皮,泡在凉水里拧半干,搭在架子上,做成一个“蒸发式降温毯”——湿兽皮遇热蒸发,能带走周围的热气,是他老家夏天降温的土办法。“陶桃,你帮我把他挪到架子底下,这玩意儿比冰袋还管用,就是得勤换布。” 陶桃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段峰的肩膀,想把他挪到架子下,可段峰突然猛地睁开眼,眼神涣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嘴里喊着:“……危险……雅利族……别过去……” “段峰!你醒醒!是我!陶桃!没有雅利族,安全了!”陶桃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用力挣,只能放柔声音哄他,“你发烧了,乖乖躺着,我们在呢,没人能伤害大家。” 段峰的手渐渐松了,又昏了过去,只是眉头还紧紧皱着,额头上的汗越冒越多。陶桃赶紧用湿布擦去他的汗,又把捣好的消炎草药敷在他的肩伤上,重新包扎好,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瓷器。“你说你,平时那么横,现在还不是得乖乖让我照顾?再强的人也会生病,别总硬扛着。”她小声吐槽,却还是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再压了块干兽皮。 列娜回来时,天刚蒙蒙亮,她扛着一大捆“退热草”,裤腿被露水打湿,脸上还沾着泥,显然是跑着回来的。她没歇气,立刻把草药捣成泥,和着凉水调成药汁,递给陶桃:“喂他喝,半个时辰一次,能退烧。” 陶桃接过药汁,用小勺一点点喂进段峰嘴里——段峰牙关紧咬,她只能用小勺轻轻撬开,药汁顺着嘴角流出来,她就用布擦干净,再喂下一口,耐心得不像平时那个爱抱怨的她。“慢点喝,别呛着……” 赵三瓢靠在帐篷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两人,心里有点感慨:“真没想到,段哥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以前总觉得他是铁打的,什么都能扛,现在才知道,他也会生病,也需要人照顾。” 列娜点了点头,用手语比划:“强者,也不是万能的。以后,我们要多注意他的伤口,别让他再累着。”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段峰的烧终于退了些,意识也清醒了不少。他睁开眼,看到陶桃趴在他旁边的兽皮上,眼睛通红,显然是熬了一夜,手里还攥着没喂完的药勺;列娜坐在门口,正帮他晾着换下来的湿布;赵三瓢则在火堆旁熬着草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 “水……”段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陶桃立刻醒了,赶紧端过旁边的水罐,用小勺喂他喝:“慢点喝,刚凉好的,不烫。” 段峰喝了几口,精神好了些,看着陶桃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肩上重新包扎的伤口,突然别过脸,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谢了。” 陶桃愣了一下,随即挑眉,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算你欠我一顿火锅!等出去了,你得请我吃最辣的牛油锅,加三份肥牛卷、两份虾滑,少一份都不行!” “好。”段峰点头,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他这辈子很少说“谢谢”,更没让别人这么照顾过,可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却暖烘烘的,像被火堆烤着似的。 赵三瓢端着熬好的草药过来,笑着调侃:“段哥,你可算醒了!昨晚你胡话喊得跟打仗似的,一会儿‘防幽火’,一会儿‘保护大家’,比我做梦打游戏还热闹!” 段峰的耳朵有点红,却没反驳,只是接过草药,一口喝了下去——药汁很苦,他却没皱眉头。列娜也走过来,用手语比划:“伤口还疼吗?今天别守夜了,好好歇着,我们来。” “没事,小伤。”段峰虽然还是嘴硬,却没再坚持要守夜,只是靠在兽皮上,看着三人忙碌的身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总想着“保护大家”,却忘了,原来自己也可以被大家保护——所谓的“强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硬扛,而是有可以依靠的伙伴,在自己脆弱的时候,能递上一杯水、一碗药,能说一句“别硬扛,我们在”。 陶桃收拾好药罐,坐在段峰旁边,翻着她的笔记本,认真地说:“我已经记下来了,你这次是蛙毒复发,以后每天都要敷草药,不能再累着,也不能碰凉水。要是再发烧,我可不管你了!” “知道了。”段峰点头,眼神里少了平时的冷硬,多了点温和。 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四人身上,暖融融的。虽然段峰还没完全康复,雅利族的威胁也没消失,可这次高烧,却让这个团队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道理——再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真正的团队,不是只有强者保护弱者,而是弱者也能守护强者,彼此依靠,彼此温暖。而这份明白,也让他们的团队,变得更加牢固,更加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