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陈越，眼底掠过一丝焦虑，却没说出口，这孩子，何时才能定下来？
司晏又问陈越婚事，陈越摆手敷衍。
傅清嫣垂眸端起茶杯抿了口，青色茶杯衬的她指尖如玉。
她不着痕迹地观察吴凤仙，见她虽笑着，眼底却藏着担忧。
她斟酌片刻，终是没当着这么多人提秀秀的事。
傅清嫣便转向陈越：“陈同志，你最近可还好？”
陈越点头，喉结微动，余光瞥见傅清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跳莫名加快。
司晏忽然问：“听说你还没对象？我媳妇有个朋友，人品相貌皆是上乘，要不要考虑认识一下？”
陈曦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好奇，她二哥之前说“很快就有嫂子”，结果一直都杳无音讯。
陈越心头猛地一跳。
吴凤仙蹙眉：“小越工作特殊，怕是……”
陈家人都知道陈越在黑市捣鼓那生意，虽说没有阻拦，但也并不支持。
毕竟陈家是军人世家，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但家里还有两个男人在部队，也怕陈越在黑市的事会让陈家受到影响。
就连相亲都不敢说出陈越的‘工作’，导致很多人以为陈越是个混混，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这么多年就因为他的‘工作’，连个对象也没找到。
司晏接口：“工作哪有定数？年轻人互相了解，缘分到了自然成。”
傅清嫣抬眸看他，轻声道：“或许别的你不需要担心……姑娘家，更看重心意。”
陈越攥紧了茶杯，掌心沁出薄汗，终于点头：“行，那就认识认识。”
陈越眼底一闪而过的炽热，那目光像深冬里藏着的一簇火，只敢在无人处悄然燃烧。
傅清嫣暗暗松口气。
临别时，陈家众人送至门口，傅清嫣转身时，朝陈越使了个眼色，睫毛轻颤。
陈越心下一动，脱口道：“我送送你们。”
吴凤仙只当寻常，并未多想。
走到巷口处，司晏突然拍他肩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喜欢就付出行动，别让自己后悔。”
陈越望向远处傅清嫣的背影，她正与陈曦挥手告别，发梢被风吹得轻扬。
或许那些顾虑，真的不该成为阻碍。
傅清嫣低声说了一句：“秀秀是岭县本地人，哥哥在部队，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家庭条件不错。她如果真的介意，我也不会介绍。”
陈越眼底忽地亮了，如枯枝逢春：“我明白了。”
陈越一直没有付出行动，只因顾虑太多。
黑市虽然挣钱，可在这个时候说出去并不好听，比不上正经厂子里上班的职工，他怕秀秀会介意，也担心自己配不上秀秀那般明媚干净的姑娘。
可此刻听傅清嫣如此说，他便明白，或许秀秀对他也是有意的。
陈越眼底燃起灼灼的光。
此刻，他藏在心底两个月的秘密终于有了破土的可能。
回到招待所已经快要十一点，司晏和傅清嫣草草歇了会儿，便与蒋天、老张去了国营饭店。
四人围坐一桌，司晏买了十个肉包：“火车上饭菜不好吃，买点包子带着。”
老张叔咬了一口馒头，乐呵呵的：“厂长，这趟海市可没白跑，年底奖金有指望了！”
司晏眸中带笑，“今年大家都有奖金。”
傍晚几人去了火车站，人潮如沸。
傅清嫣攥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被司晏牢牢扣住，指尖传来温热。
她侧头看他，见他眉头微蹙，正用身体挡住挤过来的乘客，心里泛起暖意。
一夜过去，到了岭县火车站，几人拖着鼓囊囊的包裹，钻进机械厂的汽车。
几人坐上车，车厢里堆满包裹，老张和蒋助理都买了不少东西，鼓鼓囊囊的包裹塞满了后座。
司晏开车先送老张回家，又绕到蒋天住处。
最后拐进自家小院时，已经将近一点了。
傅清嫣瘫在沙发里，鬓发微乱，揉着酸痛的腰。
司晏从包里掏出云片糕喂她，碎屑落在她唇边，他俯身舔去，舌尖扫过她嘴角，一场绵长的吻在冬日暖阳里悄然蔓延。
男人将她抱起进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之前放进去的被子和床单铺好。
给傅清嫣脱了鞋子和棉袄，将人塞进被窝里，柔声道:“睡吧，一路上都没休息好。”
“嗯，要你抱着睡。”
她闭着眼睛，感觉眼皮渐渐沉重，却突然问了句：“陈越的事，你说他能成吗？”
司晏脱下鞋子和棉衣，躺在她身侧：“总得试试，一个大男人，追姑娘像做贼似的。”
他柔声哄着:“别管他们了，快睡。”
“好。”
傅清嫣往他怀里依偎，双手乖乖放在胸前，闭着眼睛在他的轻哄声中沉沉入睡。
卧室里还残留着傅清嫣常用的雪花膏香气，混合着她身上的幽香，以及被窝里暖烘烘的体温。
司晏等傅清嫣睡着之后，轻轻起身，又穿上棉袄出了卧室。
两人去海市出差了这些天，煤炉子也灭了。
司晏把煤炉子提到院子里，蹲在煤炉子前，搓了搓有些冻得发红的手，用火钳拨弄着炉膛里的灰烬，火星子噼啪作响，烟雾缭绕映得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哈了口气，白雾在眼前氤氲，又添了块新煤球进去。
等炉子燃得旺了，他拎起炉子进屋，又用水壶接了水，放在炉子上。
水汽氤氲间，他瞥了眼厨房，米缸里只剩点大米，菜地里倒是还有一些白菜萝卜。
他从抽屉里拿出钱票，塞进外套口袋，开车去了菜市场。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寒风裹挟着鱼腥味和菜叶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司晏裹紧棉袄穿梭在各个摊位，卖鸡蛋的大娘吆喝着：“新鲜鸡蛋，刚收的。小伙子，给媳妇补身子不？”
他挑了二十个，又买了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最后又买了两斤面粉和其余的一些蔬菜，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家。
从海市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收拾，行李箱摊在客厅。
司晏打开箱子，把傅清嫣的羊毛大衣轻轻抖开，衣角还残留着海市的潮气，自己的皮鞋也沾了些尘土。
把干净的衣服鞋子一一掏出来，整齐地码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