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越野车碾过罐头厂锈蚀的铁门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惊起了一群乌鸦。那些黑鸟扑棱着翅膀冲向灰紫色的天空，翅膀扫过布满浊瘴的空气，竟在羽翼边缘凝结出细小的黑霜——这是A级浊瘴特有的腐蚀性表现。陈默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布满碎玻璃的地面上划出两道白痕，车头堪堪停在一栋倾斜的厂房前。
“灵气指数暴跌。”陆明远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他飞快地敲击着控制面板，屏幕上的曲线断崖式下跌，“这里的纯灵浓度只有基地的三分之一，浊瘴正在吞噬灵气。”他突然指向车顶的探测器，那东西正发出蜂鸣，指示灯从绿转黄再转红，“检测到高强度邪能反应，距离我们三百米。”
沈凝霜的冰棱已经出鞘。她扶着车门的手在微微颤抖，黑色皮衣下的皮肤泛起淡蓝色的纹路——寒毒在A级浊瘴的刺激下开始活跃。“是冰狱魔熊的气息，但被某种力量压制着。”她的冰灵玉佩悬浮在掌心，散发出的蓝光与周围的浊瘴碰撞，激起细碎的冰晶，“在地下，应该是被封印在灵脉节点上。”
林晚星的急救包突然发出微光。她打开拉链，里面的光系灵晶正在跳动，像一群不安分的萤火虫。“有伤员。”她的声音带着光粒特有的暖意，却难掩紧张，“而且不止一个，他们的生命体征很微弱。”她指着厂房西侧的仓库，“就在那里，隔着三堵墙都能感觉到痛苦的情绪。”
陈默握紧了腰间的青灵玉。纯灵顺着指尖流淌，在车周围形成半米厚的防护罩，浊瘴撞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的皮肉。“刘猛的人呢？”他望着空旷的厂区，刚才明明看到他们的车队冲了进来，此刻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地上新鲜的血迹在蜿蜒，“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
话音未落，仓库的铁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十几只c级变异腐尸跌了出来，它们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嘴里淌着墨绿色的涎水，胸口的位置有个拳头大的窟窿——那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掏出晶核的痕迹。为首的腐尸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跳动的浊瘴火焰，看到陈默的防护罩时，发出兴奋的嘶吼。
“是被人为操控的。”沈凝霜的冰棱飞射而出，精准地刺穿腐尸的头颅，“它们的晶核被替换成了浊瘴结晶，就像......”她的声音顿住了，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恐惧，“就像暗魂教的傀儡术。”
陆明远突然启动了车顶的灵气炮。淡蓝色的灵光在炮口汇聚，形成碗口大的光球，“尝尝这个！”他按下发射键，光球拖着长尾冲向腐尸群，炸开的瞬间，纯灵与浊瘴发生剧烈反应，升腾起蘑菇状的绿雾。那些腐尸在雾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瘫软下去。
“别高兴得太早。”陈默突然指向厂房的屋顶。那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影，都是穿着黑鸦基地制服的异能者，但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脖颈处有圈暗紫色的勒痕——是被浊瘴控制的迹象。刘猛站在人群最前面，正用火焰异能炙烤着一只腐尸的晶核，黑色的烟雾从晶核里冒出，顺着异能者的鼻孔钻进去。
“秦峰不是说黑鸦基地在边界挑衅吗？”林晚星捂住了嘴，光系灵晶的光芒变得暗淡，“这些人......是刘猛带进来的叛徒？”她的指尖泛起白光，试图穿透屋顶的钢筋混凝土，“他们还有救，意识被禁锢在身体深处！”
刘猛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突然抬起头，对着陈默的方向咧嘴笑。他抓起身边一个异能者的头颅，硬生生捏碎，墨绿色的脑浆溅在他脸上，“救？为什么要救？”他举起那颗还在跳动的浊瘴晶核，“这些废物能成为邪魔大人的养料，是他们的荣幸！”他突然将晶核掷向天空，“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晶核在半空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那些粉末落在地上的腐尸残骸上，竟让它们重新组合起来，形成一只身高三米的巨型腐尸，皮肤由无数只断手拼接而成，胸腔里跳动着暗紫色的心脏——那是融合了十几枚c级晶核的变异体。
“是王级腐尸的雏形。”沈凝霜的声音带着颤抖，冰棱在她掌心碎成齑粉，“暗魂教在用黑鸦基地的人炼制傀儡，他们想......想提前唤醒邪魔！”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冰蓝色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快！去地下！封印碎片一定在灵脉节点上，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默突然运转起《青灵诀》。纯灵在防护罩内剧烈翻涌，形成旋转的气流，将周围的浊瘴吸进来转化。他的眉心泛起绿光，青灵玉的净化范围在不断扩大，那些靠近的黑色粉末一接触到纯灵，就像雪花遇火般消融。“陆明远，掩护林晚星救人。”他的声音沉稳得不像平时，“沈凝霜，带我去灵脉节点。”
陆明远突然把激光切割刀塞给林晚星。“仓库的通风管道通向地下，密码是3792。”他拍了拍改装过的车门，“这辆车的防御系统能撑十分钟，我会用灵气炮吸引腐尸的注意。”他的机械义眼突然闪烁起柔和的光，“别担心，我爸留给我的防御程序，连A级浊瘴都能挡住。”
林晚星的光粒突然包裹住陈默的手腕。那些温暖的光点顺着血管流淌，在他的伤口处留下淡金色的印记——是她用治愈异能布下的防护，能暂时抵挡邪能侵蚀。“小心点。”她的眼眶泛红，却努力挤出笑容，“我还等着用你的纯灵净化全球的浊瘴呢。”
沈凝霜带着陈默冲进厂房时，墙壁上的苔藓正在疯狂生长。那些墨绿色的植物缠着暗紫色的藤蔓，每片叶子上都长着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闯入者。“这是浊瘴催生的变异植物，会吸食灵力。”她的冰棱在前方开路，冻住的藤蔓发出痛苦的尖叫，“灵脉被污染后，连植物都成了邪物。”
地下通道的入口藏在废弃的冷冻库里。厚重的铁门被冰冻结着，上面刻着冰灵谷特有的符文。沈凝霜的指尖抚过符文，冰蓝色的灵力注入其中，那些古老的符号突然亮起，在地面组成发光的阵法。“是我奶奶设下的封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说冰灵谷的后裔，终有一天要守护这里的灵脉。”
铁门缓缓打开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通道里弥漫着淡蓝色的雾气，墙壁上结着厚厚的冰层，冰层里冻着无数扭曲的人影——是历代守护灵脉的冰灵谷弟子。陈默的青灵玉突然发烫，纯灵不受控制地涌出，在冰层上融化出一条通路，那些被冻住的人影在纯灵的照耀下，竟露出安详的表情。
“这里的灵脉还没完全被污染。”沈凝霜的寒毒纹路在逐渐消退，冰灵玉佩与周围的雾气共鸣，“封印碎片应该就在最深处的祭坛上，被冰狱魔熊守着。”她突然停下脚步，冰棱指向通道侧面的阴影，“有人跟着我们。”
阴影里走出个穿黑袍的人。他的脸被兜帽遮住，手里的法杖顶端镶嵌着颗黑色的晶核，晶核里隐约能看到张痛苦的脸——是黑鸦基地的首领张强。“没想到冰灵谷的小丫头还活着。”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柳教主说了，只要献上你的冰灵道体，就能解开主上的第一层封印。”
陈默突然将纯灵注入地面。淡绿色的灵光顺着冰缝蔓延，在黑袍人脚下形成灵阵，净化的力量让他的黑袍冒出白烟。“暗魂教的杂碎，也敢打她的主意？”他的消防斧不知何时缠上了冰棱，纯灵与冰系异能在斧刃上交织，形成青蓝色的光刃，“上次在废弃工厂没杀够，这次正好补回来。”
黑袍人突然大笑起来。法杖顶端的晶核爆发出暗紫色的光芒，通道里的冰层开始震动，冻着的人影竟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眶里流出浊瘴。“以为凭你们两个能阻止主上降临？”他的黑袍裂开，露出底下布满符文的皮肤，“今天就让你们成为灵脉的祭品！”
冰狱魔熊的咆哮从通道深处传来。大地开始颤抖，冰层上的裂纹不断扩大，暗紫色的浊瘴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沈凝霜的冰灵玉佩突然飞到陈默掌心，与青灵玉贴在一起，两种灵光交织，形成半透明的光罩，暂时挡住了浊瘴的冲击。“它要破封了！”她的声音带着决绝，“陈默，用纯灵激活祭坛的阵法，我来挡住它！”
陈默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在废弃工厂她为他挡下腐蚀丝的瞬间。那时她的冰棱也是这样坚定，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他握紧两块玉佩，纯灵顺着手臂流淌，在地面画出《青灵秘录》记载的灵阵——那是苏家守护的净化阵，此刻与冰灵谷的封印阵重叠，竟发出刺眼的白光。
“痴心妄想！”黑袍人的法杖砸向灵阵中心。暗紫色的邪能与白光碰撞，激起的冲击波让通道摇摇欲坠。陈默的嘴角溢出鲜血，青灵玉的绿光在快速黯淡，但他死死咬着牙，将体内最后一丝纯灵全部注入——他看到灵阵中心的冰层正在融化，露出块刻着星图的金属片，形状正好能和陆明远给的那块拼在一起。
就在此时，冰狱魔熊的巨爪突然冲破冰层。暗紫色的熊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拍向灵阵中心的陈默。沈凝霜的冰棱瞬间组成冰墙，却被巨爪轻易拍碎，她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咳出的血在冰面上开出红色的花。
“沈凝霜！”陈默的瞳孔骤缩。他想冲过去，却被灵阵的光芒束缚着无法动弹。黑袍人在狂笑，冰狱魔熊的巨爪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熊掌上传来的腐臭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林晚星塞给他的暖手宝，猛地捏碎——
浓缩的纯灵在瞬间爆发，形成巨大的绿色光罩。冰狱魔熊的巨爪撞在光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陈默趁机抓起地上的金属片，与陆明远给的那块拼在一起——完整的星图突然亮起，在半空投射出七道光束，分别指向地球的七个方向，其中一道正好落在灵阵中心，那里的冰层正在融化，露出块散发着白光的碎片。
“是封印碎片！”沈凝霜挣扎着站起来，冰棱再次凝聚，“快拿到它！只要碎片归位，冰狱魔熊就会被重新封印！”
黑袍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法杖化作毒蛇，直扑碎片而去。陈默的消防斧带着青蓝色的光刃迎上，纯灵与邪能碰撞的瞬间，他突然复刻了沈凝霜的冰系异能，斧刃上的灵光突然暴涨，竟将毒蛇冻成了冰雕。“这不可能！”黑袍人满脸惊恐，“你怎么可能同时掌握纯灵和异能？”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左眉骨疤痕在灵光中格外清晰，那是灾变初期留下的印记，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他抓住封印碎片的刹那，整个通道突然剧烈震动，冰狱魔熊发出痛苦的咆哮，身体被重新拉回冰层，暗紫色的浊瘴在快速消退。
黑袍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陈默的消防斧掷了出去，青蓝色的光刃穿透他的黑袍，将他钉在岩壁上。黑袍散开时，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肤——这人早就被浊瘴侵蚀，全靠邪能维持形态。“柳玄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身体在快速消融，化作黑色的粉末，“邪魔主上......很快就会降临......”
碎片在陈默掌心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他走到沈凝霜身边，将纯灵注入她的体内，那些淡蓝色的寒毒纹路在白光中渐渐隐去。“你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邪能灼伤，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凝霜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她别过头，不敢看陈默的眼睛，只是轻声说：“谢谢。”冰灵玉佩从陈默掌心飞回她的脖颈，上面多了道青绿色的纹路，“它......它认你为主了。”
通道入口传来陆明远的呼喊。他的声音带着兴奋：“陈默！我们成功了！林晚星救醒了三个异能者，他们说刘猛被暗魂教的人灭口了！”机械义眼的光芒在通道口闪烁，“快出来，张教授的人来接应了！”
陈默握着封印碎片，与沈凝霜并肩走向出口。阳光透过通道口照进来，在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突然想起林晚星的话，想起陆明远的改装车，想起沈凝霜的冰棱，突然觉得掌心的碎片不再沉重。这钢铁基地的齿轮组虽然布满裂痕，但只要他们这些“润滑剂”还在转动，总有一天能让整个世界重新恢复生机。
出口处，林晚星的光粒正在跳跃。她看到陈默手里的碎片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整片星空。陆明远举着灵气炮，正对着天空比划，嘴里念叨着要给炮管加个纯灵增幅装置。远处的基地轮廓在阳光下渐渐清晰，铁墙上的电网闪烁着微光，像条守护着希望的银龙。
陈默握紧了封印碎片。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暗魂教的阴谋、邪魔的威胁、基地的派系纷争，还有那散落全球的另外六块碎片，都在等着他们。但此刻看着身边的伙伴，感受着掌心纯灵的暖意，他突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浊瘴，他们都能一一净化。
毕竟，废墟之上，总有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