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校园，总是弥漫着一种周末将至的松弛气息。连带着阳光，似乎都比前几日更加明媚温暖了些。
林晚星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脚步比往常轻快了许多。雨天的公交站台，陆辰轩那句简单的“明天见”，像一颗被小心珍藏的糖果，在心底悄悄融化，持续释放着微甜的暖意。
这一周的变化太大了。从周初在图书馆独处的紧张，到后来每日午休心照不宣的学习时光，再到昨天雨中那把倾斜的伞……她和陆辰轩之间，那层由协议筑起的冰墙，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裂开了细密的缝隙，透进些许真实的温度。
她甚至开始觉得，那份荒诞的协议，或许……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哟，心情不错嘛！”苏晴从后面追上她，搂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打量着她，“看来昨天图书馆……不对，是雨中送伞，效果显着啊！陆大佬是不是终于开窍了？”
林晚星脸一红，嗔怪地推开她：“你别瞎说！就是……就是普通同学互相帮助而已。”
“普通同学？”苏晴夸张地挑眉，“普通同学会特意等你上车？会跟你说‘明天见’？星星，你骗鬼呢！我看你就是当局者迷！”
林晚星抿着嘴，心里却因为苏晴的话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或许，真的不只是普通同学了？她不敢深想，怕期望太高，落空时摔得太疼。
上午的课程平静无波。课间操时，林晚星站在队伍里，目光下意识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陆辰轩站在（一）班的队伍前列，身姿挺拔。阳光洒在他身上，她仿佛能回忆起昨天伞下，他手臂传来的细微温度。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嗨！同学，你是三班的吧？”
林晚星回过神来，转头望去。一个穿着篮球服、身材高大的男生正笑着看她。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剃成利落的板寸，眼睛很亮，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整个人像一团行走的阳光，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林晚星认得他。顾言，校篮球队的主力，高二（五）班的体育特长生，在学校里人气很高，以性格开朗、人缘好着称。但他怎么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是……是的。”林晚星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心里有点疑惑。
“我叫顾言，五班的。”男生笑容爽朗，毫不认生，“我刚才看你做操，动作挺标准的，是不是以前练过啊？”
这个搭讪的理由有点突兀，林晚星愣了一下，老实回答：“没……没有，就是随便做的。”
“哈哈，那说明你天赋异禀！”顾言笑着打了个哈哈，眼神明亮地注视着她，“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晚星。”她小声回答，感觉周围已经有同学好奇地看了过来。被顾言这样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主动搭话，让她有些不自在。
“林晚星……晚星……”顾言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笑容更灿烂了，“很好听的名字！像夜晚的星星一样安静又闪亮！”
他的赞美直接而坦率，不像某些男生那样带着轻浮，反而让人讨厌不起来。但林晚星还是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热情。
“那个……快解散了，我该回教室了。”她找了个借口，想结束这突如其来的对话。
“哦，好！”顾言也不纠缠，爽快地点点头，“那下次见，林晚星同学！”
他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跑回了自己班级的队伍，动作矫健得像一头小猎豹。
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一转头，却对上苏晴挤眉弄眼的坏笑。
“可以啊星星！行情看涨啊！连顾言都主动来搭讪了！”苏晴用气声兴奋地说，“阳光运动型男 vs 高冷学霸男神！啧啧，你这桃花运……”
“晴晴！”林晚星羞恼地打断她，“你别胡说八道！他就是随口打个招呼而已！”
“随口打招呼？”苏晴一脸不信，“顾言可是出了名的人缘好，但他主动跟不熟的女生搭话可不多见。我看啊，他八成是注意到你了！”
林晚星的心微微一紧。注意到她？为什么？是因为最近和陆辰轩的传言吗？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一）班的方向。队伍正在解散，陆辰轩和几个男生一起往教学楼走。他的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在不远处的那个小插曲。
林晚星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涌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他……真的完全不在意吗？
午休时间，林晚星照例走向图书馆。经过篮球场时，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其中那个活跃的身影格外醒目——是顾言。
他运球突破，起跳投篮，动作流畅充满力量感，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进球后，他会和队友击掌欢呼，笑容极具感染力，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和林晚星记忆中陆辰轩打球时那种冷静、高效、甚至带着点疏离感的风格完全不同。顾言是炽热的、外放的，像正午的太阳。
就在这时，顾言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抱着球转过头，恰好看到了站在场边的林晚星。他眼睛一亮，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朝她用力挥了挥手。
林晚星吓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了篮球场。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阳光般灼热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走进图书馆，熟悉的安静和书香让她砰砰直跳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陆辰轩已经坐在老位置上了，正低头看着一本英文原版小说，侧影安静美好。
林晚星在他对面坐下，拿出书本，却有点心神不宁。顾言那灿烂的笑容和陆辰轩此刻沉静的侧脸，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
“怎么了？”陆辰轩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有些游移的眼神上，淡淡地问了一句。他的观察力总是这么敏锐。
“没……没什么。”林晚星连忙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就是刚才走过来有点热。”
陆辰轩看了她两秒，没再追问，重新低下头看书。但他握着书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整个午休，林晚星的学习效率都不高。她总是忍不住回想顾言打招呼的样子，以及陆辰轩那看似毫不在意的反应。
直到放学铃响，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经过公告栏时，看到学生会正在张贴下周校园艺术节的海报。
“下周三艺术节汇演，”陆辰轩随口提了一句，像是例行公事的通知，“每个班要出节目。”
“哦。”林晚星点点头。她对这种活动一向不太热衷。
就在这时，一个热情的声音再次插了进来：
“林晚星！又见面了！”
顾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篮球，额头上带着运动后的细汗，笑容灿烂地站到林晚星面前，完全无视了她旁边的陆辰轩。
“艺术节你们班出什么节目啊？”他自来熟地问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晚星。
林晚星被他的突然出现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几乎靠到了陆辰轩身侧。“还……还没定。”
陆辰轩在顾言出现的那一刻，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冷了下去。他没有看顾言，目光平视前方，仿佛眼前只是一团空气。
顾言似乎这才注意到陆辰轩，他挑了挑眉，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哟，陆大学霸也在啊。怎么，也关心艺术节？”
陆辰轩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冰冷的湖水，平静无波地落在顾言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就自带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两个男生，一个如阳光般炽热耀眼，一个如冰雪般清冷料峭，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林晚星夹在中间，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辰轩身上散发出的冷意，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几秒钟后，陆辰轩收回目光，看向林晚星，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走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顾言，径直向前走去。
林晚星如蒙大赦，赶紧对顾言仓促地点了下头，算是告别，然后小跑着跟上了陆辰轩的脚步。
走出很远，林晚星才敢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顾言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方向，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笑容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她转回头，看着身边陆辰轩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
刚才那一瞬间的冰冷，是真的吗？
他……是不是，其实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