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都点头了，马兄还要管？”
两人凑得近，说这话时，马文中仿佛还能闻到他嘴里若有似无的的肉香味。
叛徒！
方才竟然趁着他舌战群儒的时候偷偷去买炸鸡！
买就算了，也不给他稍上一份！
马文中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好友见状自知理亏，表情讪讪。
马文中见大势已去，只好一甩袖子，黑着脸退开。
“马兄，等等我啊！”
一刻钟过去，竹盒见底。
孟鸢数了数，便跟后面不停从门里钻出来的学子打了声招呼，让他们不要再排队，趁着还有时间，可以去买些旁的吃食。
“兀那娘子，我特意绕了这么远跑来，你竟告诉我白跑一趟？！”
“赵兄误我，怎的不知道多买些，害得我就抢了个鸡翅，那点子肉不够塞牙缝。”
“小娘子人美心善，排在前头的兄台全都高中，谁能让让我，在下饿了三天了！”
“我是启蒙班的学生，让我先来。”
“启蒙班的学生凑什么热闹，我乃三下考场而不过的义理班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科举青云路又何止千里！如今细细想来，定是鸡腿吃少了的缘故。”
“启蒙班速速退开，你将来路还长且宽，万不可把路走窄了。”
启蒙班的小子还要留在书院念很多年，以后想吃炸鸡有的是机会。
不像他们，今年再过不了童试就要退学了哇。
然而不管这帮学生怎么吵，孟鸢把最后一只鸡翅递出去，收了火，把锅盖合上。
担心定价过高不一定好卖，今天只准备了一百份，没成想一个时辰不到就卖了个精光。
“明日午时，还在这儿。”
“小娘子明日可要多做点，今日没抢到，饿得我肚子打鼓。”
“是啊，你这买卖做得忒小气，早知如此我上午就不去食堂了。”
风从槐叶里穿过去，香味顺着人群散开。
几个少年边走边回头，嘴上还在骂骂咧咧义理班的学兄不讲文德，仗着身高手长，竟然把最后一个鸡翅抢走了。
“明日我一下学就来买，哼。”
“不可，我两腿短不一定跑得过他们，这样，明早我让小厮守在树下，等那娘子一来就提前给我们买好。”
“这个好！”
孟鸢慢悠悠收拾好摊位，推着车子离开，树下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空气中淡淡的油香。
第一天生意就这么好，让孟鸢不禁反思自己。
是不是价钱定得太便宜了？
按捺住涨价的心思，还是尽早完成系统的任务为重，不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推车刚进巷口，就被一个一中年妇人拦住。
孟鸢被吓一跳，差点准备掏出藏在台面下的防身之物，好在认出了这妇人是隔壁药材店老板娘。
不知道她拦住自己什么意思？
妇人眼珠子都快黏在锅上，“啧啧，你这锅里炸的到底是啥，香得要命，我刚刚可是大老远看见，连书院里的夫子都被勾出来了。”
“炸鸡。”
生意好别人好奇，这种事很常见，既然不是找麻烦的，孟鸢随意敷衍了几句。
妇人看着她的背影，还在原地嘴里喃喃：“鸡腿还能炸着吃？怪哉，怪哉……
柳氏数着铜钱，脸上的苦闷一扫而空。
“家里如今有了这么多进项，都是鸢儿你的功劳。”
孟鸢一边把油过滤，一边把炸过的渣子收好。
“我可没掺和铺子的事，这都是娘你跟玉明自己有本事。”
钱是赚不完的，家里的劳动力摆在这里，玉明马上也要开始学认字了，总不能把时间精力都放在买卖上。
商量之后决定每天就做一百个包子，柳氏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身子亏空的厉害，不能太过劳累否则有碍寿数。
古人寿命本就不长，每天一百个包子足够维持日常生活开支。
屋里油灯昏黄，柳氏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拿着刚数完的钱袋。
那点铜板光在她手心里闪烁，像是半生劳苦后的安慰。
柳氏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迟疑：“鸢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
孟鸢心里一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娘，我不过刚过十八罢了。”她笑着回头，看起来轻描淡写道：“怎的忽然说这话？”
柳氏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虽然你公公没了，但好歹还有临安和玉明。”
“咱们现在不缺吃穿，可长久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总得找个男人依靠。你跟老大没圆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有没有想过再改嫁？”
孟鸢怔了怔。
来了。
万万没想到，都穿越成寡嫂了，还是逃脱不了被催婚的命运。
在古代要想一辈子不嫁人除了去缴了头发当姑子，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话又说回来，她的情况不一定，她是一个寡妇，寡妇不改嫁只会被世人高看一眼。
这段时间也摸清了周家的底细，忽略掉几个极品亲戚，孟鸢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若是遇见合心意的，她倒也不是不愿意。
可如今每日不是摆摊，就是在摆摊的路上，哪有机会认识男人。
盲婚哑嫁，风险太大，还不如维持现状！
孟鸢心里不愿意，一时没吭声。
柳氏偷瞄她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只能小心翼翼继续道：“我瞧临安这孩子稳重懂事，如今也同你亲近，你若是愿意，他也不吃亏。若真能结个亲，你往后的日子便算也有了个依靠。”
孟鸢整个人都僵住。
柳氏是如何想到让她改嫁的？
而且改嫁对象还是周临安！
根据记忆来看这种事在古代似乎并不少见，柳氏能有这种想法情有可原。
可她一个现代人，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无法接受这种荒谬的做法。
“娘，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不愿。”
柳氏语气变得低低的，“世道艰难，你如今虽能卖吃食养活自己，可女子孤身在外，总要被人指点，可是哪日有个不长眼的起了歹意……娘怕你吃亏。”
孟鸢咬着唇。
被催婚的窒息变成了善意。
从柳氏的角度出发，是在替自己筹划未来，用的是她能理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