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圆盘边缘，那“咔”的轻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第三圈符文跳动了一下，第五圈随即偏移，公孙宇脱口而出：“频率被打乱了！有人的信念动摇了！”
话音未落，青铜盘表面骤然浮起一层暗红色纹路，像是沉睡的兽睁开了眼。端木云猛地抽手后退，掌心带出一缕被拉长的灵丝，“噼啪”一声断裂在空中，溅起几点火星。
洛璃反应极快，左手一扬，桃源空间的气息如薄纱铺开，稳稳罩住四人。脚下地面微微震颤，一圈圈波纹自圆盘底座扩散开来，却被结界悄然吸收，未能侵入半步。
“别慌。”她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紧绷的空气里，“刚才我们差一点就对上了频道——说明方向没错。”
公孙宇盯着自己刚收回的机关笔，笔尖还残留着一道未完成的符轨。“不是方向问题，是节奏断了。就像织布时断了一根线，整幅图案都会歪。”
慕容雪抬手摸了摸额角，那里有一滴冷汗滑下。“我……我没动摇。只是那股力量冲进来的时候，心跳乱了半拍。”
“不怪你。”端木云挠了挠后脑勺，脸色有点发红，“可能是我。我说完那句话，突然想到上次在试炼场被人打得满地找牙，心里咯噔了一下。”
洛璃看了他一眼，没笑，也没责备，只说：“能意识到，就不算真动摇。”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圆盘边缘一道细微裂痕。那裂痕极细，若非离得近，根本看不出。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某种呼吸。
“这东西有脾气。”她说，“它不光听我们说什么，还看我们敢不敢说到做到。”
“那现在怎么办？”端木云搓了搓手，“再来一遍？这次我闭嘴，光动手。”
“再来，但不能照搬。”洛璃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人，“上次是点燃信念，这次我们要把火稳住。公孙宇，你主控符文顺序，按你推演的三组结构来；端木云，你负责供能，别急，慢慢输；慕容雪，你继续监测灵流，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提醒。”
“那你呢？”公孙宇问。
“我在中间兜底。”她笑了笑，“万一又炸了，我拿空间扛一下。”
公孙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机关笔在空中划出第一道轨迹。银光凝而不散，精准落在第三圈符文起点。他手腕微抖，笔尖轻点，像是在调试琴弦。
“准备好了。”他说。
端木云走上前，双手再次按进青铜盘两侧凹槽。这一次，他没急着发力，而是先让体内真气缓缓游走一周，直到手掌发热发麻，才一点点将灵力送入。
起初一切顺利。
第三圈符文顺着轨迹缓缓转动，第五圈也跟着同步微调。慕容雪屏住呼吸，指尖灵丝轻搭在三人肩头，感受着彼此灵力的流动。
“稳住了。”她低声说，“频率一致，没有杂波。”
洛璃站在侧后方，掌心悄然摊开，桃源空间的温润气息如雾般弥漫，悄悄连接上每个人的经脉末端，像给绷紧的弓弦涂了层油。
公孙宇额角渗出汗珠，笔尖却稳如磐石。“再往前半寸……对，就是这个角度——转！”
第三圈符文应声而动，带动第四、第六圈联动旋转。整个圆盘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久未启动的齿轮终于咬合。
“成了？”端木云眼睛一亮。
“还没。”洛璃眉头微皱，“第七圈不动，不对劲。”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第三圈符文突然逆旋半格，第五圈“砰”地爆出一团赤光，整座圆盘剧烈一震。一股狂暴的灵力从中心喷涌而出，夹杂着古老咒音般的低吼，直冲识海。
“撤！”洛璃大喝。
端木云猛抽双手，掌心已被灼出两片焦痕。公孙宇迅速收笔，银光瞬间溃散。慕容雪指尖灵丝一绞，将三人灵力强行切断。
可迟了半步。
那股风暴已经撞上结界，轰然炸开。洛璃闷哼一声，膝盖微微一弯，硬生生撑住没倒。结界晃了晃，裂开几道细纹，又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数息之后，大厅重归寂静。
青铜盘静静矗立，七圈符文恢复原状，缓缓旋转，仿佛刚才那一击从未发生。
四人喘着粗气，站在原地没动。
端木云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这玩意儿……是不是成精了？”
“不是成精。”公孙宇抹了把脸，声音有些发涩，“是我们忽略了机关本身的防御机制。它允许共鸣，但不允许‘强解’。我们刚才的操作，等于在撬锁的同时还想砸门。”
慕容雪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它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做？讲道理？”
“也许真是。”洛璃走到圆盘前，伸手轻触那道裂痕。指尖传来一阵奇异的震感，像是回应。
“它不怕我们试错。”她说，“但它讨厌敷衍。我们以为只要信念够真就行，其实还得配上脑子和耐心。”
“所以刚才那次，算是失败？”端木云问。
“不算白费。”她摇头，“至少我们知道，单靠灵力同步不行，还得搞清楚这三组符文之间的制约关系。而且……”她顿了顿，“它怕的不是我们解开，是怕我们不懂为什么能解开。”
公孙宇忽然蹲下，凑近底部观察。“你们看这里。”
众人围过去。
在圆盘底座内侧，隐约可见三道浅槽，呈品字形排列，每道槽中都积着一层薄灰，唯独中间那道，边缘有些许刮痕，像是最近被人动过。
“这不是自然磨损。”公孙宇用笔尖轻轻蹭了蹭，“是有人尝试往里面塞过东西，但没成功。”
“什么东西？”端木云凑近看。
“不知道。”公孙宇眯眼，“但肯定不是钥匙，也不是灵石。痕迹太细，像是……一根头发那么细的东西。”
洛璃盯着那道刮痕，忽然想起什么。
她低头看向地上那个玉托——玄霜心莲仍安静躺着，叶片边缘的蓝晕微弱闪烁。
“之前它感应到我们的真心时，蓝光是从叶脉传到符文的。”她说，“如果这三道槽需要‘输入’，会不会不是靠灵力，而是靠‘信物’？”
“信物？”慕容雪一怔。
“比如……代表我们各自信念的东西。”洛璃抬头，“端木云想不再当拖油瓶，公孙宇想造不会塌的塔，我想让种地做饭的人也能挺直腰杆说话——这些都不是空话，是我们拿命拼过的证明。”
她弯腰拿起玉托，将玄霜心莲捧在手心。“它认的不是口号，是代价。”
端木云挠头：“那我拿啥当信物？总不能把我那把砍缺的刀插进去吧？”
“你最怕什么？”洛璃忽然问。
“啥？”
“你刚才信念动摇，是因为想到被打得满地找牙。”她盯着他，“那你最不想再经历的，是什么？”
端木云沉默了几秒，嗓音低了些：“是我妹妹被人抓走那次。我躲在草堆里，听着她哭，却不敢出去救。”
“那就拿那个时刻当信物。”洛璃说，“不是实物，是你心里最痛的那一块。”
公孙宇若有所思：“所以这机关不是考我们有多强，是考我们有多真。”
“差不多。”她点头，“它要的不是答案，是诚意。”
慕容雪轻声道：“可刚才我们表达过诚意了，为什么还是失败？”
“因为我们太急。”洛璃望着圆盘，“就像煮汤，火候不到，味道就不对。我们说了真心话，但没等它‘尝’出来，就急着灌灵力——它当然要反噬。”
大厅陷入短暂安静。
青铜盘依旧缓缓旋转，像是在等待下一次对话。
洛璃把莲放回玉托，转身面对三人。
“再来一次可以，但这次我们换个方式。”她说，“不急着碰它，先让它知道我们懂它。”
端木云咧嘴一笑：“你是说，跟个破盘子谈心？”
“不然呢？”她挑眉，“你打架前不也要先瞪对手一眼？”
公孙宇忍不住笑了：“那我得先写封情书给它。”
慕容雪也轻轻抿嘴：“我觉得……它可以叫小青。”
“行。”洛璃拍拍手，“那就这么定了。小青，我们待会儿好好聊聊。”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那道裂痕。
裂痕深处，似乎有极淡的蓝光，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