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那缕烟线，笔直飞向西北山谷的灯火。
洛璃站在高台边缘，锅还拎在手里，掌心微微发烫。她没动，只是盯着那道信号在空中划出的微光轨迹，直到它悄然消散在夜色里。
“来了。”公孙宇低声说。
远处山道上，一道黑影疾行而来，脚步轻得几乎不惊落叶。来人披着灰袍，脸上覆着半透明的灵纱，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在三丈外停下，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洛璃手中的小锅上。
“你们就是发信号的人？”
洛璃点点头，从袖中取出那枚水晶片，轻轻一弹，画面浮现——集市争执、斗篷男子突围、运输车炸毁。她又取出暗红色种子，托在掌心：“这是噬灵蛊虫的母种，你们营地最近被骚扰，应该认得。”
使者盯着种子，眼神微变，抬手接过，指尖一碰，种子表面泛起一圈血纹。
“主将要见你们。”他收起信物，“但只准三人入营，一人留守此处作保。”
“我不去。”端木云立刻举手，“我看着锅。”
洛璃瞥他一眼：“你怕我把功劳全抢了？”
“我是怕你把饭做糊了，咱们连退路都没了。”
几人没笑。气氛比刚才紧了一分。
最终决定是洛璃、公孙宇、慕容雪前往，端木云守在外围岩台，随时接应。
通往据点的小路布满机关痕迹，地上有新翻的土坑，石缝间嵌着断裂的箭头。越往里走，空气中越弥漫着一股焦苦味，像是药草烧过头的味道。
营地门口立着两根骨旗，旗面绘着扭曲的符文。守卫沉默地让开一条路。
主将是个女人，名叫厉霜，身穿墨色战甲，肩披残破的兽皮披风。她坐在一块巨岩上，脚边放着一只青铜匣，里面插着三支断箭。
“你们想联手？”她声音不高，却像刀刮石头，“可你们现在自身难保。”
“所以我们才来找你们。”洛璃直视她，“你们被断粮三天，探子死了两个，补给线被人掐着打。我们呢？刚熬走一波强敌，锅都快砸了。两边都在挨揍，何必互相防着？”
厉霜冷笑：“那你打算怎么分好处？”
“不预分。”洛璃摇头，“第一战，我们一起端掉敌方补给队。赢了，缴获平分；输了，各退各的，谁也不欠谁。”
“还要我们正面迎敌？”厉霜眯眼。
“你们不出力，我们凭什么替你们扛刀？”洛璃反问，“再说了，你们真愿意一直缩在这儿，等他们慢慢耗死？”
岩台上一片静默。风穿过骨旗，发出低鸣。
厉霜终于开口：“三成战利品，必须归我们；你们负责引出主力；另外——”她目光落在洛璃身上，“我要看你们空间使用的记录，证明没藏私。”
公孙宇眉头一跳，正要说话，洛璃抬手拦住。
“三成太多。”她说，“一成半，外加我提供一次‘清心莲子羹’支援治疗。至于空间记录——”她顿了顿，“那是我的命根子，交出去等于自废武功。不信我，可以不谈。”
“那你拿什么证明诚意？”厉霜逼问。
“就凭我知道你们昨天夜里派了暗哨去东谷查探敌情，结果人没回来。”洛璃淡淡道，“如果你们真打算投降，何必冒险派人？你们和我们一样，不想输。”
厉霜瞳孔微缩。
半晌，她缓缓点头：“好。那就先打一场试试。”
她挥手，一名副官捧出玉简，开始书写契约。
慕容雪悄悄靠近洛璃耳边：“她答应得太快了。”
“快才有鬼。”洛璃低语，“但总得往前走一步。”
玉简刚放到石桌上，一道寒光破空而至！
“叮——！”
箭矢狠狠钉入桌面，离契约仅有寸许，箭尾剧烈震颤，发出嗡鸣。
所有人瞬间起身。
“哪来的？”端木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已经冲到岩台边缘，刀出鞘。
公孙宇蹲下身，手指抚过箭杆，闭眼感应片刻，猛地睁眼：“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营地守军。这支箭是从东南侧悬崖射的，用的是‘裂风弩’，那种弩整个山谷只有三把，全在敌营。”
“故意的。”洛璃盯着那支箭，“有人不想我们谈成。”
厉霜脸色阴沉：“你们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不大。”洛璃冷笑，“也就挡了人家发财的路而已。”
副官捡起玉简，却发现箭矢冲击让玉简出现裂痕，契约文字模糊不清。
“重写。”厉霜冷声下令。
可就在这时，一名守卫匆匆跑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厉霜脸色骤变：“你们的营地遭袭了？小股敌人，专挑防御薄弱处动手？”
洛璃心头一紧。
这打法……太熟了。分明是冲着扰乱局势来的。
“看来有人怕我们联手。”公孙宇冷笑，“一边射箭搅局，一边偷袭后方，一手双计。”
“现在怎么办？”慕容雪看向洛璃。
洛璃盯着那支箭，忽然笑了。
“既然有人这么热情，非要给我们安排节目——”她转身面向厉霜，“不如我们现在就行动。你信不过我，我也不信你。那就不谈了。”
众人一怔。
“改打合作试炼。”她声音清亮，“谁破坏和谈，谁就是共敌。我们现在就联手清剿这股‘搅局者’。活捉一个，问出幕后主使，大家心里都有数。你觉得如何？”
厉霜沉默片刻，忽然大笑：“有意思。本来我还觉得你们是来蹭便宜的，现在倒像真敢玩命的。”
她拔出腰间短刃，往桌上一插：“好！我就陪你疯这一回。要是你们敢耍花招，这刀就插进你喉咙。”
“没问题。”洛璃摊手，“只要你不嫌自己脖子不够硬。”
两人对视，火光在眸中跳跃。
公孙宇迅速展开机关图卷，指尖灵光闪动，勾勒出追踪路线。慕容雪从药囊取出一枚护心丹，不动声色塞进洛璃手中。
“别逞强。”她轻声道。
洛璃握紧丹药，笑了笑：“我又不是去送死，是去吃饭。”
“这时候你还想吃的？”端木云瞪眼。
“打赢了才有饭吃。”她说着，从空间取出一口小锅，轻轻放在岩石上，“而且，我得准备点夜宵。”
锅底微微发热，映出她眼底的一丝疲惫，但她没让任何人看见。
厉霜挥手下令集结队伍，营地内响起急促的号角。
洛璃站在岩台中央，风吹动她的青裙，木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她望着东南方向那片漆黑的悬崖，低声说：“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藏了多少招。”
公孙宇的符纹终于完成，一道金线从图卷延伸而出，指向远处山林。
“找到了。”他说。
洛璃提起锅，迈出一步。
就在此时，她手臂内侧忽然传来一阵刺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缓缓爬行。
她低头看了一眼，袖口遮住了痕迹。
脚步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