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带着一股浓重的机油、金属锈蚀以及……某种生物质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粗暴地钻入鼻腔,将夜璃从深沉的昏迷与力量融合的剧痛中强行拽回现实。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窄、逼仄的金属笼子里。笼子由某种暗沉色的合金铸造,栏杆粗如儿臂,表面布满了各种划痕和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笼子顶部很低,让她无法完全站直身体。
周围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镶嵌在粗糙金属墙壁上的、散发着惨白色光芒的灯带,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能量场,显然这里布有禁锢法阵或者类似的科技装置,极大地压制着她体内力量的流转。
这里……是哪里?
夜璃猛地坐起,动作牵动了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狂暴能量,顿时一阵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但她强行将这口逆血咽了下去。她第一时间检查自身状况。
混沌源力与世界树本源的融合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地冲撞,但两股力量依旧泾渭分明,如同两条巨龙在她经脉中并行不悖地流淌,暂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却并未真正融为一体。这使得她的力量总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运用起来却滞涩无比,十成力量恐怕连三成都难以发挥。
眉心的印记依旧沉寂,仿佛耗尽了力量。
而灵魂层面,那层由世界树最后力量形成的翠绿色“茧”依然存在,将“窃火者”的标记牢牢封印在内,隔绝了那令人不安的冰冷联系。
最重要的是……她摊开手掌,那枚鸽卵大小、通体温润翠绿、内部仿佛有生命流转的树心,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生命波动,与她之间存在着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紧密联系。
树心还在!世界树的馈赠没有丢失!
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更大的疑问涌上心头——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艘捕获她的舰船,是什么来头?
她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货舱?或者囚室?放眼望去,类似的金属笼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头。许多笼子里都关押着“生物”——有些形态近似人类,但皮肤颜色、肢体结构各异;有些则完全是奇形怪状的异星生物,有的萎靡不振,有的则发出低沉而充满敌意的嘶吼;甚至还有一些,是由能量体或者机械构成的特殊生命形态。
所有被关押者都有一个共同点——气息都不弱,但此刻都被这囚笼和环境的压制力场削弱到了极致,眼中大多充满了麻木、恐惧,或是隐藏得很深的暴戾。
空气中除了那怪异的气味,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绝望与……被圈养等待宰割的屈辱感。
掠夺者!
一个名词瞬间跳入夜璃的脑海。这艘舰船,绝非善类,更像是一艘在宇宙中游弋、专门捕获各种有价值“货物”的……海盗船或者奴隶贩子的船!
难道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规律的金属脚步声,伴随着粗鲁的呵斥声和能量鞭挞空气的爆鸣,从通道远处传来。
“都老实点!废物们!算你们走运,‘角斗场’需要新的血肉和乐子!比直接被拆成零件卖掉强多了!”
只见几名身高超过两丈、穿着粗糙厚重、布满尖刺的黑色金属盔甲、手持散发着危险红光的能量长鞭的庞大身影,正沿着通道走来。他们的头盔造型狰狞,如同某种甲虫的口器,看不到面容,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眼部位置闪烁。
他们粗暴地用能量鞭抽打着一些笼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似乎在驱赶着什么。被抽打的笼中生物发出痛苦的哀嚎,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夜璃心中一凛,收敛气息,将自己伪装成和其他囚犯一样虚弱麻木的样子,暗中却将一丝微不可察的神识附着在栏杆上,试图探听更多信息。
“这次收获不错,有几个能量反应挺强的,应该能在角斗场里多撑几轮,让大人物们看得尽兴点。”
“那个新来的,关在c-77区的,感觉有点特别,能量波动很奇怪,时强时弱,扫描仪都差点过载。”
“管他呢,反正到了‘破碎星环’,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赶紧把这些‘货物’转运到‘血颅号’上去,那边催得紧!”
破碎星环?血颅号?角斗场?
这些陌生的名词,勾勒出一个更加混乱、更加残酷的黑暗地带。
就在夜璃暗自消化这些信息时,那几名盔甲守卫走到了她所在的这片区域。其中一名守卫似乎注意到了她这个新面孔,猩红的电子眼在她身上扫视了几下,尤其是在她紧握的拳头上停顿了一瞬(夜璃早已将树心收入体内空间,但或许残留了一丝生命气息)。
“这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不像能打的样子。”那守卫发出沉闷的、带着杂音的声音,“不过能量反应确实有点怪……先送去‘初级筛选’吧,能活下来再说。”
另一名守卫似乎有些不耐烦:“别浪费时间了,c-77区全部打包运走!‘血颅号’的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他抬起一只覆盖着装甲的手臂,手臂上一个装置射出数道牵引光束,精准地笼罩了包括夜璃笼子在内的十几个相邻囚笼。
夜璃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传来,整个笼子连同她一起,被轻易地提起,悬浮在半空,跟随着那几名守卫,向着货舱的深处移动。
她心中念头急转。不能就这样被运走!那个所谓的“角斗场”和“血颅号”,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去处。必须想办法脱身!
然而,体内的力量运转滞涩,囚笼和环境的压制力场也极其强大,强行突破的成功率极低,而且会立刻暴露自己,引来更强大的敌人。
怎么办?
就在她被牵引着经过一片相对空旷、墙壁上布满了粗大能量管道和阀门的区域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此地的空间压制力场似乎……比其他地方要薄弱一些?而且,那些能量管道中流淌的狂暴能量,似乎与她体内那尚未完全融合的世界树本源,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世界树的力量,源自生命与创造,与这种充满了毁灭与混乱意味的舰船能量本该格格不入。但这丝共鸣却真实存在!
难道……是这艘掠夺船的能量源,本身也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可能与世界树同源或者相克的物质?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夜璃心中成型。
她需要赌一把!
趁着牵引光束移动、守卫注意力略有分散的刹那,夜璃悄然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蕴含着世界树本源生命气息的混沌源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透出囚笼,触碰向了墙壁上那根最粗大、能量波动最狂暴的管道!
她不敢引动太多力量,生怕引起警报。她只是试图用这一丝同源(或者说相克)的气息,去……“刺激”一下那管道内的能量!
嗡——!
就在她那丝力量接触到管道金属外壁的瞬间——
那根原本稳定流淌着暗红色能量的粗大管道,猛地……剧烈震动起来!管道内部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岩浆湖,暗红色的能量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定,发出了沉闷如同怪兽咆哮般的轰鸣!管道表面的几个压力仪表指针疯狂跳动,瞬间冲破了红色危险区!
“警告!7号主能量管道过载!稳定性急剧下降!原因未知!”刺耳的机械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货舱!
“怎么回事?!”
“快!稳定能量输出!关闭7号管道闸门!”
那几名守卫顿时一阵手忙脚乱,猩红的电子眼中充满了惊疑和紧张。牵引光束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不稳定!
就是现在!
夜璃眼中精光一闪!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那牵引光束微微松动的刹那,她将体内那融合后虽然滞涩、却总量庞大的力量,不再试图精细操控,而是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以前所未有的狂暴方式,狠狠冲击向囚笼的栏杆和脚下的底板!
轰!!!
蕴含着混沌与世界树本源的混合力量,虽然运转不畅,但其本质层级极高!在这全力爆发下,那足以禁锢寻常强者的合金囚笼,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栏杆瞬间被撑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底板也寸寸碎裂!
夜璃的身影,如同脱困的凶兽,猛地从破碎的囚笼中激射而出!
“拦住她!!”
守卫们反应过来,能量长鞭如同毒蛇般抽来,更有强大的能量束从他们盔甲上的武器端口射出!
然而,夜璃根本不与他们纠缠!她的目标,是那片空间压制力场最薄弱、并且连接着那根不稳定能量管道的区域!
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攻击,如同一道幻影,冲到了那面布满了管道和阀门的墙壁前!
然后,在身后守卫愤怒的咆哮和更多警报声中,她汇聚起全身的力量,一拳……狠狠砸向了那根仍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爆炸的7号主能量管道!
“不!快阻止她!那个疯子!!”守卫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轰!!!!!!!!!
夜璃的拳头,携带着混沌与世界树的混合力量,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那根不稳定的能量管道上!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刺激,而是……引爆!
比之前管道过载强烈百倍、千倍的恐怖能量波动,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从那撞击点爆发开来!暗红色的毁灭性能量混合着被撕裂的金属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向四面八方!
整个货舱都在剧烈震动,灯光疯狂闪烁,更多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夜璃首当其冲,被那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金属墙壁上,鲜血狂喷!
但在意识被爆炸和剧痛淹没的前一刻,她看到那面布满了管道的墙壁,被她这一拳和随之而来的大爆炸,硬生生……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闪烁着不稳定能量火花的……窟窿!
窟窿之外,不再是掠夺船的内部通道,而是……一片深邃的、点缀着无数陌生星辰的……冰冷宇宙空间!
逃出来了?!
不……还远远没有!
剧烈的爆炸和能量泄露,已经彻底惊动了整艘掠夺船!更强大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急速逼近!
而她,此刻正漂浮在爆炸产生的碎片和能量乱流中,身受重伤,力量紊乱,暴露在……危机四伏的陌生星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