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沈鸢在自己床上翻了个身,把太后赏的那只波斯猫搂得更紧了些。
猫儿懒洋洋地打了个呼噜,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沈鸢的脸颊。
“小东西,你说太后是不是有病?”
沈鸢戳了戳猫咪的脑门。
“送你来监视我,她以为我是傻子吗?还想给我爹找后妈,京城里那些歪瓜裂枣,哪个配得上我爹爹?”
猫儿“喵”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就在这时,窗户上传来“叩叩”两声极轻的敲击。
沈鸢立刻坐起身。
一只通体雪白的传信鸽,赫然出现在她的窗旁。
沈鸢认得,这是她和小皇帝的传信鸽。
她无奈的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掏出纸条。
纸上只有几个字:“鸢鸢,速来,急。”
沈鸢撇了撇嘴,这小皇帝,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换好衣服,熟门熟路地避开帝师府的守卫,从后院的狗洞钻了出去,直奔皇宫。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慕容曜坐在龙椅上,小脸紧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面前站着几个朝中重臣,正唾沫横飞地争论着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章怀此人出身寒微,资历尚浅,怎可骤然提拔为户部侍郎!”说话的是吏部尚书。
“臣附议,祖宗之法不可废,朝廷用人,当论资排辈,循序渐进。”
慕容曜的拳头在龙椅扶手上捏得发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提拔的章怀,是少数几个真正忠心于他,而不是忠于太后或帝师的官员。
可他势单力薄,根本拗不过这群老狐狸。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递上了一张纸条。
慕容曜打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他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众爱卿所言,不无道理。”
他顿了顿,看向吏部尚书:“王爱卿,朕听说你前日新得了一幅前朝画圣吴道子的《春山行旅图》,爱不释手,可有此事?”
吏部尚书一愣,随即满脸得意:“回陛下,确有此事。臣也是侥幸得之。”
慕容曜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是吗?可朕怎么听说,那幅画是吴道子晚年醉酒后的戏作,画上题诗的后两句是‘春山处处埋老骨,不如归去种红薯’?
听闻此画价值不菲,足有五千两白银,竟是从城南的古玩贩子‘赵骗子’手里买的?”
吏部尚书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花重金买了赝品,这要是真的,他“精于鉴古”的名声就全毁了!
“这……这……陛下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慕容曜不理他,又转向另一个反对最激烈的老臣:“李御史,你素来清廉,朕很敬佩。只是朕不明白,为何你家中一月采买的冰块,比朕整个后宫用的还多?
莫非李御史府上,比朕的皇宫还要炎热?”
李御史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府中有个密室,专门用来藏匿多年收受的奇珍异宝,怕潮湿,所以常年用冰块降温。此事做得极为隐秘,陛下是如何知晓的?
几个回合下来,原本气势汹汹的老臣们全都成了哑巴,一个个冷汗直流,再不敢多说一句。
慕容曜趁机宣布:“章怀忠心体国,才干出众,擢升为户部侍郎,即刻生效。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满殿寂静。
“退下吧。”
慕容曜挥了挥手,看着那群老狐狸失魂落魄地退下,心里爽快极了。
他快步走进御书房的内殿,沈鸢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软榻上吃他珍藏的西域蜜瓜。
“鸢鸢!”慕容曜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那些老东西的秘密的?”
沈鸢把一块蜜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我猜的呀。”
她的系统面板上,刚刚收获了一大波来自老狐狸们的震惊、恐惧和羞愤情绪,能量槽又涨了一截。
“哼,不说就算了。”慕容曜也不追问。
他凑近了些,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我听说,今天在演武场,你把秦将军的亲事给搅黄了?”
“什么叫我搅黄的?”沈鸢不乐意了,“是她自己心里有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放下蜜瓜,愤愤不平地开始吐槽:“再说了,京城里这些所谓的贵女,有一个算一个,谁配的上我爹爹?!”
“那个温如是,是个抄袭狗;这个秦晚照,心里有别人。其他人更不用提了,不是蠢就是坏!”
“我才不要她们当我后娘呢!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爹爹不疼我了怎么办?”
沈鸢越说越委屈,抱着膝盖,气鼓鼓地像只河豚。
慕容曜静静地听着。
他看着沈鸢气呼呼的侧脸,少女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十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小可怜。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这么护着帝师……不让他娶妻。”
慕容曜停顿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你莫非……喜欢上他了?”
“咳!咳咳!”
沈鸢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曜。
【警告!警告!检测到未知情感波动,系统逻辑出现紊乱!】
【正在进行自我修复……修复失败!】
脑海里刺耳的警报声和慕容曜那双过分认真的眼睛,让沈鸢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喜欢?
她喜欢爹爹?
开什么玩笑!那是她爹!是她的大腿!是她的保护神!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软榻上跳了起来。
“他是……他是我爹爹!我才没有!”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毫无底气。
可看着慕容曜那双眼睛,沈鸢第一次感觉到了尴尬。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往殿外冲。
“我……我困了,我要回家睡觉了!”
她慌不择路地跑出御书房。
慕容曜没有去追,他只是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瞳孔里闪出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爹爹么……”
他低声呢喃,修长的手指缓缓攥紧了身下的明黄锦缎。
沈鸢一口气冲出好远,直到夜风吹在发烫的脸上,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扶着一根廊柱,大口喘着气,心跳还是快得不像话。
疯了,慕容曜那小子一定是疯了!
她怎么可能……
“在宫里,也如此横冲直撞?”
一个清冷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头顶响起。
沈鸢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容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