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星火入海，以文抚殇
成功回收【禹鼎碎片（源头）】带来的全球生态改善喜悦尚未散去，陈远已在指挥中心凝视着星图。那块新归位的碎片与其他碎片共鸣着，但其光芒却隐隐指向星图边缘一片模糊的星域，那里散发着与“归墟”同源却更为隐晦的波动。
“下一片碎片的位置有线索了，”陈远沉声道，“但那个方向……让人不安。”
就在这时，林晚快步走来，面色凝重地递上一份报告：“陈远，全球网络舆情监测发现异常。多个地区的‘家园派’论坛和社群中，出现了一种结构化的质疑言论，核心观点是质疑我们持续进行高风险探索的必要性，认为这是‘用平民的性命为少数人的理想铺路’。”
镜头切到龙国东部那个大型聚居区。食堂里，人们正享受着由【禹鼎碎片】反哺带来的、前所未有丰盛的一餐。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对围坐在一起的居民们低声道：
“兄弟们，姐妹们，这顿饭是好吃。但大家想想，为了这块能让庄稼长好的碎片，我们付出了什么？周铁山，多好的汉子，没了！深海下面那些红黑色的鬼东西，万一哪天控制不住跑上来呢？陈局长他们是英雄，可英雄的梦想，凭什么要我们用命来买单？我们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有错吗？”
他的话语充满了“为大家着想”的伪善，极具煽动性。人群中，不少人放下了筷子，眼神中流露出忧虑和认同。一缕微不可察的灰色能量，如同病毒，在弥漫的负面情绪中悄然复制、扩散。火种，已悄然点燃。
· （弹幕）【龙国网友A】：“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膈应人？没有前线拼命，哪有后方安稳？”
· （弹幕）【龙国网友b】：“……可是，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上次深海确实太危险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内部的不安，一道冰冷的、毫无预兆的蓝色光柱，骤然降临在瑞士日内瓦的废墟之上——一个对全人类有着特殊象征意义的地点。
光柱散去，三名身影显现。为首的，正是方舟-07。他依旧面无表情，声音通过某种技术直接传入全球每一个开放的通讯频道，也在万界直播中强制弹出：
“蓝星文明个体。基于观测，你们文明应对‘熵增’与‘归墟’的效率评级为：低劣。生存概率持续下降。”
全息投影展开，展示着蓝星探索中的伤亡数据、资源消耗，以及“文明之疡”那令人绝望的画面。
“现提供唯一优化路径：意识上传，数据永生。”
画面切换，展示出一个无比瑰丽、没有痛苦、没有死亡、知识唾手可得的虚拟世界。
“放弃脆弱血肉，融入方舟。这是理性权衡下的最优解。抵抗，毫无意义。”
全球，瞬间分裂！
【阿美利卡某地下城】：富豪们欢呼雀跃：“这才是未来！谁要待在现实这破地方！”
【欧罗巴某研究所】：众多科学家陷入艰难的伦理挣扎。
【龙国某聚居区】：恐慌蔓延：“连高等文明都说我们没希望了！接受吧！”
【家园派内部】：质疑声浪陡然升高：“看！连外星人都说陈远的路是死路！”
· （弹幕）【硅基观察者-编号73】：“逻辑清晰的提案。符合文明延续的效率原则。”
· （弹幕）【虚空低语者-扭曲符号】：“嘻嘻……分裂吧……绝望吧……”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涌向指挥中心。所有人都看着陈远。
陈远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影出现在长城之巅的虚拟投影中，背景是蜿蜒万里、历经沧桑的巨龙。全球直播聚焦于此。
“方舟的使者，”陈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们展示的，是一条通往‘永恒存在’的路。但很抱歉，我们人类，追求的从来不只是‘存在’。”
他抬起手，掌心中那方祖传砚台散发出温润光芒，与身后长城的虚影共鸣。
“我们的文明，起源于钻木取火的那一点星芒，传承于大禹治水时踏遍九州的足迹，成型于孔孟先贤思索‘仁’与‘礼’的智慧，淬炼于无数外敌入侵时‘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血性，更闪耀于无数平凡工匠将泥土熔铸为瓷、将矿石百炼成钢的劳作之中！”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如同洪钟大吕：
“这一切的一切，核心是什么？是舌尖尝到的百味，是手掌触摸土地的踏实，是亲人相聚的温暖，是面对不公时拍案而起的愤怒，是明知必死却毅然前行的勇气！是父母对子女毫无保留的爱，是师长对后辈殷切的期望，是同胞之间守望相助的温情！”
——这些，你们的数据世界里，有吗？！
随着他的话语，长城之上，仿佛有无数身影浮现：手持耒耚目光坚定的禹，周游列国颠沛流离却眼神明亮的孔，挥毫写下“史家之绝唱”的迁，高呼“还我河山”的飞……他们虽未发声，但那跨越时空的精神洪流，汇入陈远的话语，重若千钧！
“放弃了这些，我们，还是我们吗？”陈远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直视每一个屏幕前的灵魂，“那样的‘文明’，不过是一段冰冷的、自欺欺人的墓志铭！”
“我们脚下的长城，守护的不是永恒的安宁，而是身后万家灯火的炊烟与欢笑！我们探索深海，寻找碎片，不是为了成为不朽的神，而是为了让我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能继续在这片真实的土地上，感受真实的悲欢，创造真实的未来！”
“这条路，也许艰难，也许有牺牲，但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充满无限可能的、人的道路！”
陈远的演讲如同风暴席卷全球，但许多人仍在感性与理性间摇摆。
此时，林晚一步上前，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调出了复杂的逻辑模型：
“从纯粹理性角度分析，意识上传文明存在一个根本悖论：创新变量的缺失与逻辑热寂。”
“人类的创造力、艺术的灵感、科技的突破，往往源于情感的非线性波动、肉体的激素变化、记忆的模糊联想，甚至源于基因的偶然突变。将这些全部数据化、标准化，得到的将是极致的稳定，但也彻底扼杀了产生‘意外’和‘奇迹’的可能。”
她展示出一条最终归于绝对平静、再无波动的曲线：“一个失去所有变量的系统，其终极归宿，不是永恒，而是思维的彻底终结——逻辑死寂。那将是比归墟更可怕的，文明的坟墓。”
“而我们选择的道路，”林晚看向陈远，眼神坚定，“虽充满不确定性，却保留了文明最宝贵的火种——希望与可能性！”
感性的呼唤与理性的剖析，如同车之双轮，共同稳住了即将倾覆的人心之舟。
· （弹幕）【龙国网友】：“哭了！说得太好了！这才是我们奋斗的意义！”
· （弹幕）【欧罗巴科学家】：“逻辑死寂……是的，我无法反驳……”
方舟-07沉默地听完，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情感驱动的非理性选择。记录：蓝星文明拒绝优化路径。”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空间，落在陈远身上：“但‘文明之疡’相关数据及‘禹鼎碎片（源头）’蕴含的‘生命编码’信息，属于高维信息管控范畴。限期移交。否则，视为潜在威胁予以清除。”
蓝光闪过，方舟使者消失。留下的，是赤裸裸的威胁和全球范围内更深刻的思想裂痕。
陈远知道，与方舟的道路已泾渭分明。内部的火种也因方舟的降临而获得了养分。
他转身，看向身后众多坚定的面孔，声音沉稳而决绝：
“看来，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下一站，我们需要盟友，也需要答案。”
他的目光投向星图，那块新回收的禹鼎碎片正微微震颤，指向某个充满神圣气息的星域坐标。
“李秀英教授，”陈远点名，“准备一下，由你带队，前往那个【破碎神国】。让那些迷途的神只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信仰与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