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刀鞘的重量
指挥大厅里，时间仿佛被那冰冷的合成音冻结了。
【…资源回收程序待命…】
最后五个字，如同丧钟，在每个人心头敲响。这不是游戏，不是试炼。失败，意味着被从宇宙中彻底“回收”。
“米德加尔特……”周立坤失神地重复着这个北欧神话中的名字，“在他们自己的传说里，那是终末之战发生的地方……原来，他们一直生活在预言里。”
“资源回收……是什么意思？”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声音发颤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没有人能回答，但每个人都能想象——那绝对比单纯的毁灭更加彻底。
陈远是第一个从石化状态中挣脱出来的。他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他没有去看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信息，而是转身，目光扫过每一张苍白、惊惶的脸。
“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这就是我们面对的宇宙。它不关心我们的善恶，只考核我们的‘价值’。”
他缓缓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划过，关闭了那令人窒息的信息窗口，切换回了龙国基地的内部监控画面——医疗中心里，小辉正由护士陪着，小口喝水；后勤车间，马卫国依旧在打磨着某个零件；生活区，王大妈正在给孩子们分发水果。
“看看他们。”陈远说，“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我们选择的道路，不是为了取悦某个高高在上的‘守护者’，是为了他们。”
“瓦尔哈拉的悲剧，印证了‘先知’的部分理论——文明或许天生带有自我毁灭的基因。”他的话语在大厅里回荡，“但他错了。这不是宿命，这是选择。他们选择了力量本身，而我们，选择了力量的责任。”
他猛地提高声调：“现在，考核我们的‘守护者’（或者说‘清道夫’）认为，瓦尔哈拉的道路不符合‘价值标准’。那么，就让我们来告诉它，什么才是真正的‘文明价值’！”
“林晚！”
“在！”林晚立刻上前一步，眼神恢复了锐利。
“动用所有计算资源，分析‘回收程序’可能的表现形式、时间窗口。我们要知道，刀子什么时候落下来，是什么形状的刀！”
“明白！”
“周立坤！”
“在！”周立坤推了推歪掉的眼镜，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全力破译那段信息源，寻找其编码规律和底层协议。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找到能与这个‘清道夫’程序沟通，甚至……干扰它的可能！”
“交给我！”
“通信部！”
“在！”
“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以及我们初步的分析（不含核心技术细节），以最高预警等级，无条件发送给全球所有幸存者基地。明确告知他们，‘文明等级考核’真实存在，失败即‘回收’。同时，附上我们对‘泣铁’屏障技术的全部开源数据。”
此令一出，满堂皆惊！无条件共享最高预警，甚至开源核心技术？！
陈远的目光扫过众人，斩钉截铁：“这不是慷慨，是生存。独自应对，我们可能是下一个瓦尔哈拉。只有联合，才有一线生机。我们要做的，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而是文明的领航员。”
命令被迅速执行。全球各地，无数残存的指挥中心在接收到这条石破天惊的信息和随附的技术资料时，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慌、争论，以及……一丝在绝境中被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与此同时，在基地深处，那间特殊的病房内。
赵德柱依旧躺在维生舱中，但脑波曲线比之前平稳了许多。李静萱坐在一旁，记录着他的数据。突然，她注意到赵德柱放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她立刻俯身，通过外部通讯器轻声呼唤：“赵德柱？能听到我吗？”
没有回应。但他的眉头，似乎在无意识中蹙起，仿佛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压力。
李静萱若有所思。精神感应者……他对这种弥漫在宇宙尺度上的恶意和危机，是否比常人更加敏感？
就在龙国基地全力运转，试图为人类文明打造一副最坚固的“刀鞘”时，一段来自“归墟教团”的、未经加密的公共广播信号，强行插入了全球尚存的通讯频道。
画面中，依旧是那位看不清面容的“先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近乎悲悯的疲惫。
“看吧，迷途的羔羊们。这就是你们寄予厚望的‘守护者’的真面目。一个冷酷的牧场主，在清点不合格的牲畜。”
“生存？延续？在如此伟大的存在面前，不过是可笑的挣扎。”
“加入我们，理解‘归墟’的真谛。不是在绝望中毁灭，而是在清醒中，拥抱永恒的宁静。这是对抗这残酷宇宙法则的，唯一……慈悲。”
这番言论，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巨大的思想混乱。尤其是在刚刚目睹北欧覆灭、又得知恐怖真相的当下，无数陷入绝望的人，内心开始动摇。
陈远看着屏幕上“先知”的影像，眼神锐利如刀。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只对技术部门说了一句话：
“锁定他信号的来源。另外，准备好我的全球讲话。”
刀已出鞘，现在，是向全人类定义，他们将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