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上枫红牵过往，灯下闲谈解心结
改造后的阳台像被揉进了枫溪的秋意 —— 三棵枫树苗舒展着嫩红叶片，夜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影；木质晒架上挂着林慧绣的枫叶布帘，垂落的流苏蹭过陈建国钉的挂钩；墙角的小桌铺着粗布桌布，上面摆着乐乐画的 “全家枫下图”，画里的太阳都涂成了枫叶的红色。每天傍晚，林慧总会提前把饭菜端到阳台，保温罩掀开时，红烧肉的油香、糖醋鱼的甜香，总会和枫树叶的清苦气缠在一起，勾得乐乐放学回家就往阳台跑。
这天晚上，夕阳刚把枫树叶染成深橙，陈建国就搬来小梯子，小心翼翼地往晒架上挂东西。他先取出那个枫叶玩偶 —— 小丫用红布缝的叶片边缘有些毛躁，里面塞的棉絮鼓出一小团，玩偶脸上用黑毛线绣的眼睛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孩子气的认真。接着他又展开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是赵二柱用铅笔写的，纸边沾着点粥渍，字迹歪歪斜斜，却把 “疼了就吃红糖，比药甜” 写得格外用力。
“这玩偶是小丫知道我要走，熬夜缝的。” 陈建国扶着晒架，指尖轻轻碰了碰玩偶的叶片，“那天她抱着玩偶跑过来，说‘陈先生，这个能替我陪你回家’，还偷偷往我包里塞了把枫果干。” 他转头看向林慧，眼里带着笑，“赵二柱写这纸条，是我挖井时被石头划了手，他怕我嫌草药苦，特意写了这话，还塞给我半袋红糖。”
乐乐趴在桌边，伸手就把枫叶玩偶抱进怀里，小脸贴着玩偶的红布：“爸，小丫姐姐比我大还是小呀？她会折枫叶飞机吗？” 陈建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比你小半岁，折的飞机能飞好远，下次带你来，咱们跟她视频好不好？” 乐乐立刻点头，抱着玩偶晃着腿，眼睛亮得像阳台的枫叶灯笼。
林慧拿起那张纸条，指尖蹭过泛黄的纸边，粥渍的痕迹还能摸到一点粗糙感。“赵二柱真是个热心人，连疼了该吃什么都想得这么细。” 她抬头看向陈建国，忽然笑了，“你上次在枫栖镇修晒架划破手，我给你煮红糖粥，原来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陈建国的脸微微泛红，他忽然想起以前林慧感冒发烧，他总皱着眉说 “多喝热水”，连杯温粥都没煮过 —— 那时候他总觉得 “关心” 是多挣钱，却忘了最实在的暖，是疼了时递一碗红糖粥。
“以后你要是不舒服，我就给你煮红糖粥。” 陈建国走过去，坐在林慧身边，语气比承诺项目时还认真，“就按赵二柱说的，比药甜。” 林慧心里一暖，从桌上的小罐里捏起一颗枫果干放进嘴里，甜意混着淡淡的涩，像极了他们这些年的日子。“其实你以前也挺好的，就是嘴笨，不会说好听的。” 她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陈建国的手背，“有次我发烧到 39 度，你半夜穿个拖鞋就往外跑，把小区门口的药店都敲遍了，才买到退烧药，回来时袜子都湿了，却只说‘顺路买的’。”
陈建国愣了愣，那事他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林慧还记得这么清楚。他忽然想起刚结婚时，两人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他第一次去林慧家，紧张得手都抖，给岳父倒酒时，酒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酒洒了岳父一裤腿。岳父没生气，还笑着拍他的肩：“没事，年轻人都紧张。” 林慧当时躲在门后，捂着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时候我总怕你爸妈看不上我，没想到你爸还跟我喝了半瓶酒。” 陈建国笑着说，眼里满是怀念。
“你还说呢，” 林慧也笑了，“以前你总绕远路去巷口买糖葫芦，回来却说‘路过看到，没人买就带回来了’，其实我早就看见你在摊前等了半天。” 乐乐突然抬起头，嘴里还嚼着排骨：“爸，你以前这么浪漫呀？那你现在怎么不给妈买糖葫芦了？” 陈建国被问得一愣，随即笑着说：“明天就买，买两串，给你妈一串，你一串。” 乐乐立刻欢呼起来，拍着小手，枫树叶的影子落在他脸上，晃得像小蝴蝶。
夜渐渐深了，枫叶灯笼的暖光洒在桌上，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乐乐趴在桌上，头歪在玩偶上，呼吸渐渐均匀 —— 他听着爸妈的故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陈建国轻轻把他抱起来，乐乐的小手还攥着玩偶的叶片，小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陈建国把他放进房间，盖好小被子，回来时看见林慧正收拾碗筷，保温罩叠得整整齐齐，碗里的剩粥还冒着点热气。
“我来吧。” 陈建国走过去，接过林慧手里的碗。他以前从没洗过碗，拿着洗洁精挤了半天，泡沫溢出来，沾了满手。林慧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笨拙地搓着碗，泡沫蹭到鼻尖也没察觉，忍不住笑出了声。“洗洁精放多了。” 她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海绵，“这样搓，碗才干净。” 陈建国跟着她的动作学，指尖碰到温热的水，忽然觉得，比签几百万的合同还踏实。
洗完碗，陈建国擦着手走出来，看见林慧站在阳台门口，手里拿着条干毛巾。“擦擦手，别着凉。” 她把毛巾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愣，随即相视而笑。他们一起坐在小椅子上，月光洒在晒架上，枫叶玩偶轻轻晃，赵二柱的纸条被风吹得微微动。枫树苗的叶子蹭过晒架，发出 “沙沙” 的响，像枫溪的风在说话。
“以后咱们的阳台，就是咱们的小枫溪。” 陈建国轻声说，伸手握住林慧的手。她的手暖暖的，指尖带着点洗碗后的湿意。林慧点点头，靠在他的肩上，看着远处的夜空 —— 月亮很圆，星星亮得像乐乐画里的光斑。“好啊，” 她轻声回应，“以后咱们就在这儿，喝粥，聊天，看枫叶。”
夜风轻轻吹过，枫叶灯笼的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赵二柱的红糖粥，像小丫的枫叶玩偶，像那些被岁月藏起来的、终于又找回来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