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林素云身着素色灰袍,头发束成简单发髻。她向帝后行礼,动作利落。
沈知微将耳坠递给她:“拆开看。”
林素云接过,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刀和镊子。她蹲在案前,手指稳如磐石,一点点旋开耳坠螺纹。
一层薄粉洒出,落在白纸上,呈淡青色。
她嗅了一下,又用指尖蘸取少许,捻了捻。
“神经毒,遇血液迅速挥发,吸入者半息内麻痹倒地。”她抬头,“解法有,但必须提前服药。”
“你能配?”
“能。我带了基础药囊,三日内可制成解毒丸。”
沈知微点头:“你还要做一件事——代嫁。”
林素云抬眼,神色不变。
“我会乔装成和亲公主,佩戴这副耳坠赴宴?”
“对。当众试毒,揭穿他们。”
林素云思索几息:“若我失败,大周颜面尽失。”
“所以不能失败。”沈知微笑得平静,“你只需记住,血要滴得慢,药要吞得快。我在台上等你。”
三日后,太极殿东阁设宴,专迎北狄使团。
北狄新王亲自到场,披黑狐裘,坐于上位。他笑容满面,举杯祝酒:“自此两国一家,再无刀兵。”
裴砚端坐主位,不动声色。
乐声响起,宫人引路。一名女子缓步走入殿中,身穿大红嫁衣,头戴凤冠,正是林素云。
她走到殿心,双膝跪地,声音清亮:“臣女谢陛下隆恩,愿远嫁塞外,缔结永好。”
北狄新王眯眼打量,满意地点头。
就在此时,沈知微起身,走到林素云身边。
“公主远行,当佩吉物。”她亲手为她戴上那对耳坠。
全场安静。
林素云抬起右手,指尖划过耳垂,一道细小伤口出现。鲜血缓缓渗出,滴落在耳坠接口处。
“嗤”的一声轻响,一股黑烟瞬间腾起,弥漫在她口鼻周围。
众人惊呼后退。
林素云却已仰头吞下一粒药丸。她呼吸未乱,面色如常,只是轻轻咳嗽两声。
“毒已解。”她开口,“此药可护十人,现分予左右侍从服用。”
几名宫人上前,依次服药。
沈知微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铺展于案。
“这是耳坠机关图,三层螺纹夹层,藏毒粉于中,触血即爆。制造者需精通机关与毒理,非民间可为。”
她看向北狄新王:“贵国说不知情,谁能信?”
北狄礼官慌忙辩解:“定是途中被人调换!我们绝无此意!”
“调换?”沈知微笑得冷峻,“这毒粉含北境独有的‘霜骨草’,全天下只有你们王庭药坊能炼制。你说是巧合?”
礼官哑口无言。
北狄新王脸色铁青,猛地站起:“你们羞辱我北狄!”
“是你先动杀心。”沈知微笑得平静,“若真想和,就签十年停战约,开放三处互市。否则,今日之事昭告天下,看是你们怕断商路,还是我怕开战。”
殿内寂静。
良久,北狄新王缓缓坐下。他挥手示意随从拿出印玺。
“十年内,不犯边疆。”
文书签署完毕,交由礼部存档。
宴席散去,北狄使团离宫。临行前,新王回头望了一眼宫门,眼神阴冷。
沈知微立于阶上,目送车驾远去。
林素云走来,摘下耳坠交还。
“我要回医馆了。”她说,“百姓更需要大夫。”
沈知微递上一块铜牌:“这是通行令,今后你可在各州县自由行医,官府不得阻拦。另赐‘昭德医士’名号,太医院记档。”
林素云接过,低头行礼,转身离去。
裴砚走到沈知微身旁:“你早算好了?”
“他们想用毒,我就用人。”她说,“寒门有才,不在深宫。”
裴砚看着她侧脸:“下一步呢?”
“礼部还有账没清。”她走进殿内,“逆朔术不会只用一次,也不会只藏一张帖。”
她坐在案前,翻开一本旧档。
纸页翻动的声音很轻。
她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面有一行小字,墨迹略深,像是后来补上的。
“贞元十三年五月初六……夜半子时,钦天监值房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