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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那并非骸骨沙滩的阴寒,而是灵魂被无形诅咒锁链缠绕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绝望冰冷。

林夜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的嘶鸣,在楚风宽阔的背脊上剧烈挣扎。每一次抽搐都带着筋骨断裂般的脆响。心口那片碎裂的逆鳞,炽白的光芒在暗红诅咒意志的侵蚀下剧烈扭曲、明灭,如同风中残烛。裂痕边缘,刚刚泛起的一丝微弱金芒早已被蛛网般的漆黑裂痕吞噬,生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急速衰减,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诅咒的恶毒。

“林夜!坚持住!”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死死抱住林夜挣扎的上半身。她发梢的霜白如同垂死的月光,映衬着毫无血色的脸颊。九条狐尾爆发出最后的、微弱如萤火的月华光芒,试图隔绝那无形的诅咒锁链,却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诅咒的暗红光芒侵蚀、黯淡!她嘴角溢出鲜血,身体在诅咒的冲击下剧烈颤抖,却死死不肯松开。

楚风双目赤红欲裂!虎魄刀在他手中发出震天的咆哮!金红色的刑天战纹在他皮肤下如同怒龙般游走,狂暴的力量混合着虎魄刀的凶煞之气冲天而起!他猛地转身,将挣扎的林夜和护着他的苏晚晴死死挡在身后!虎魄刀带着斩断一切的凶威,化作一片血色风暴,疯狂地劈砍向虚空中缠绕而来的无形诅咒意志!

“滚开!给老子滚开——!!!”

刀光如同血色匹练,撕裂空气,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刺眼的能量乱流!每一次斩击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那冰冷的诅咒意志如同跗骨之蛆,被斩开一丝,又瞬间弥合,反而更加疯狂地缠绕上来,如同亿万根烧红的毒针,狠狠刺入楚风的神识!剧痛伴随着冰冷的恶毒意念冲击着他的理智!虎魄刀上的三只魔瞳疯狂闪烁,贪婪地吞噬着诅咒中蕴含的负面能量,却也加剧了楚风识海的混乱和暴戾!

“没用的!快退!远离那棺椁!” 玄机子瘫在地上,嘶声力竭地呼喊,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他看着林夜心口那急速黯淡的炽白光芒和蔓延的漆黑裂痕,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绝望。血脉诅咒…源自那具被封印的青铜棺椁…除非毁掉源头,否则…

退?往哪里退?!

楚风赤红的双瞳扫过身后那片死寂的骸骨荒原,又看向虚空中那株贯穿天地、散发着无尽死寂的星空古树和缠绕的青铜棺椁。退回去,面对无穷无尽的食神之蛆?留在这里,被这诅咒活活耗死?林夜撑不住了!苏晚晴也快油尽灯枯!

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混合着虎魄刀无尽的贪婪和刑天战意的不屈,彻底冲垮了楚风最后的理智!

“毁掉它!”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金红战纹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虎魄刀上的三只魔瞳怒睁到极限!他不再防御!不再顾忌诅咒的侵蚀!全身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刀身!一道前所未有的、凝练着刑天毁灭战意和虎魄凶煞的、如同实质的血色光柱,带着玉石俱焚的意志,就要朝着虚空中那具缠绕着树根的青铜棺椁,悍然轰击!

就在这毁灭光柱即将喷薄而出、彻底引爆这片死寂虚空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浩瀚、苍茫、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守护意志,猛地从楚风紧握的左手中爆发出来!

是那枚青金色的应龙逆鳞钥匙!

它在感应到楚风那玉石俱焚的毁灭冲动和即将彻底爆发的诅咒危机后,自发地释放出最强的力量!青金色的光芒如同怒放的金莲,瞬间以楚风为中心,向外猛烈扩散!形成了一道厚实的、表面流淌着无数古老龙纹的球形光罩,将楚风、林夜、苏晚晴和玄机子牢牢护在其中!

轰!!!

楚风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毁灭光柱,狠狠轰击在青金光罩的内壁之上!足以撕裂山岳的恐怖能量被光罩强行吸收、反弹、湮灭!剧烈的反震力让楚风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虎魄刀脱手飞出,插入远处的骨砂之中!他魁梧的身躯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缕血丝!金红战纹瞬间黯淡下去!

而外界的诅咒意志,在撞击到应龙光罩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暗红的光芒发出“滋滋”的剧烈腐蚀声!那冰冷恶毒的诅咒被神圣的龙威强行隔绝、削弱!缠绕林夜的诅咒锁链也随之松动、黯淡!

“呃…” 林夜痛苦的挣扎瞬间减轻了许多,心口的炽白光芒虽然依旧黯淡,但边缘蔓延的漆黑裂痕停止了扩散。他涣散的瞳孔微微转动,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

苏晚晴也感觉压力骤减,急促地喘息着,抓紧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不顾自身虚弱,再次将残存的微弱灵力渡入林夜体内。

“应龙逆鳞…它在…保护我们…隔绝诅咒…” 玄机子看着那坚实的青金光罩,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快!趁现在!离开这片区域!远离那棺椁!”

楚风喘着粗气,赤红的双瞳中暴戾未消,但应龙逆鳞的守护和反噬让他强行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看了一眼痛苦减轻但依旧濒死的林夜,又看了一眼虚空中那具散发着无尽恶意的青铜棺椁,眼中充满了不甘和冰冷的杀意。但他知道,玄机子说得对,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

他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虎魄刀,刀身上的三只魔瞳红光闪烁,似乎对刚才的失败极为不满。他不再犹豫,背起气息微弱的林夜,低吼道:“走!绕开它!”

在青金光罩的庇护下,三人(玄机子被苏晚晴的狐尾卷住)艰难地移动着,沿着骸骨沙滩的边缘,远远地绕开了那株贯穿天地的星空古树和被树根缠绕的青铜棺椁,朝着巨树根部更远处的、一片相对平坦的骸骨区域走去。

远离了棺椁,那股冰冷的诅咒意志果然如同退潮般减弱、消散。应龙逆鳞的光芒也随之收敛,维持着最低限度的防护。林夜心口的炽白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焦黑的裂痕和微弱的生命之火,但总算不再有诅咒侵蚀的痛苦挣扎。他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如同燃尽的余烬。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那株星空古树在视野中变成远方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幽蓝与暗金光芒的巨大轮廓,三人才在一处由巨大肋骨交错形成的、如同天然穹窿般的骸骨掩体下停了下来。

骸骨掩体内部空间相对宽敞,隔绝了外界的惨白磷光和无处不在的死亡凝视。地面由相对平整的巨大骨板铺就。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似乎也淡了一些。

楚风小心翼翼地将林夜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骨板上。苏晚晴立刻跪坐在他身边,不顾自身的极度虚弱,再次尝试渡入灵力,但指尖的光芒依旧微弱,收效甚微。她只能紧紧地握住林夜冰冷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玄机子瘫坐在一旁,剧烈地喘息,抓紧时间恢复。

楚风则拄着虎魄刀,站在掩体的入口处,赤红的双瞳警惕地扫视着外面死寂的荒原。虎魄刀上的三只魔瞳微微转动,红光扫过惨白的骨砂和巨大的骸骨阴影。刚才的诅咒冲击和应龙逆鳞的反噬,让他体内的力量也消耗巨大,刑天战意带来的狂暴暂时平息,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警惕。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脚下这片相对平整的骨板地面。

突然!

他的视线猛地顿住!

在几块巨大骨板的缝隙之间,在惨白的磷光映照下,隐约露出了一角…不属于骸骨的…暗黄色物体!

那像是…某种人造的…皮革?

楚风眉头紧锁,蹲下身,伸出沾满污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细小骨砂和尘埃。

随着他的动作,一件被掩埋了不知多久的物品,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皮质已经严重老化、布满裂纹、边缘被某种强酸或时间侵蚀得参差不齐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皮是暗黄色的硬皮,上面布满了霉斑和水渍的痕迹,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用黑色墨水书写的、早已褪色变形的字母和数字——【ExpEdItIoN LoG - 1947】。

1947年?探险日志?!

楚风瞳孔微缩!他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的不寻常!归墟之地…神骸荒原…怎么可能有人类的探险日志?!

他立刻更加小心地清理周围的骨砂。随着笔记本被完全取出,在它下方,一个同样破旧不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硬质物体也露了出来。

楚风解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的边角已经卷曲,表面布满了划痕和霉点,但影像依旧清晰可见。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狼藉的、堆满巨大骸骨的沙滩——正是他们所处的神骸荒原!只是照片中的骸骨似乎更加“新鲜”,磷光也更加强烈。

照片的中心,是三个穿着老式探险服、戴着防毒面具、背着沉重装备的人影。他们站在一片巨大的肋骨下方,似乎正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虽然隔着面具,但依旧能感受到他们劫后余生的兴奋。

而让楚风、以及闻声凑过来的苏晚晴和玄机子瞬间如遭雷击的,是照片右下角那个被其中一人随意搭在巨大腿骨上的…一个打开的小型金属工具箱!

工具箱里凌乱地放着一些工具和零件。

而在工具箱的盖子内侧,赫然贴着一张小小的、已经褪色发白的…家庭合影照片!

合影中,一对年轻的华人夫妇并肩坐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男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气质儒雅。女人穿着素雅的旗袍,温婉美丽。在他们中间,一个大约五六岁、虎头虎脑、眼神明亮的小男孩,正开心地对着镜头笑着。

那个小男孩的脸…

虽然稚嫩,但那眉眼,那轮廓…

分明是…少年时期的林夜!

而那个穿着中山装、气质儒雅的年轻男人…

苏晚晴和玄机子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男人,又猛地转向骨板上昏迷的林夜!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赫然与林夜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

“林…林夜的父亲?!” 玄机子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调!

苏晚晴捂住嘴,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林夜的身世一直是个谜!他从未提起过父母!这…这张七十年前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归墟深处的神骸荒原?!照片上那个男人…如果真是林夜的父亲…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个探险队…

楚风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照片上的年轻男人和小男孩林夜,又看向地上那本破旧的探险日志。一股冰冷的寒意和巨大的疑云笼罩了他。他不再犹豫,立刻捡起那本破旧的皮质笔记本。

笔记本的皮质封面触手冰冷而脆弱,仿佛随时会化为齑粉。楚风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泛黄脆弱的纸张上,是同样褪色模糊、但依旧能辨认的、用英文夹杂着潦草中文写下的字迹。字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的狂热:

“1947年4月17日,坐标无法确定(该死的磁场!)。上帝(或者东方的玉皇大帝?管他呢!)保佑!我们活下来了!穿过了那片该死的‘门’!卡尔和汉斯永远留在了时空乱流里…愿他们的灵魂安息…但剩下的三个人!安德烈、我(杰克逊·李),还有…林振华!我们成功了!我们抵达了‘万神之墓’!传说…是真的!”

林振华!

这个名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楚风的心头!也砸在苏晚晴和玄机子心头!

楚风猛地抬头,看向照片上那个气质儒雅的华人青年,又看向骨板上昏迷的林夜!林振华…林夜…父亲?!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飞快地翻阅。后面的字迹更加潦草、混乱,充满了疲惫、恐惧和一种…病态的狂热。

“4月20日…这片该死的地方!到处都是骨头!巨大的骨头!它们…它们好像还活着?安德烈说听到了低语…我觉得他疯了…但…我好像也听到了…”

“4月25日…食物不多了…水也快没了…这鬼地方的水…黑色的…喝下去像喝铁锈…林说他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是‘神血’和‘星尘’的混合物…该死的神血!我们快被逼疯了…”

“5月1日…我们找到了!在巨树下面!上帝啊!那棵树!它贯穿了天堂和地狱!那些挂在树枝上的…是破碎的世界吗?!树下…树下那具棺材!青铜的!被树根缠着!上面刻着一条…没有左眼的龙?!林看到那棺材的时候…脸色变得极其可怕…他说…那是‘烛龙之柩’…是诅咒的源头…但也是…永生的关键!”

永生的关键?!

看到这里,楚风、苏晚晴、玄机子的呼吸都猛地一窒!

楚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迅速翻到下一页,也是笔记本上字迹相对清晰、内容最密集的最后一页:

“5月5日…我们决定了!必须打开它!安德烈已经彻底疯了,他说听到了棺材里的呼唤…是上帝的声音…林极力反对!他说那棺材里封存的是‘剜目的诅咒’,是永恒的孤独!触碰者必将被诅咒吞噬!永生…是最大的骗局!但…安德烈和我…我们被那棺材散发的气息蛊惑了…永生!谁能拒绝永生?!”

“我们趁着林研究那些树根上的符文时…动手了!用尽了带来的所有炸药和切割工具…该死的树根!比合金还硬!但…我们撬开了一条缝!只有一丝…就一丝!”

“然后…从那条缝里…涌出来了…”

字迹在这里变得极度扭曲、疯狂,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墨迹被大片大片晕染开,模糊不清:

“…沙子…金色的沙子…时间的沙子…它们…它们在倒流!安德烈…安德烈他…他的手碰到了沙子…他…他在变年轻!不…他在…消失?!从手指开始…一点点…变成了婴儿…变成了胚胎…变成了…虚无!上帝啊!不——!!!”

最后几行字,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只剩下大片喷溅状的墨迹和如同鬼画符般的疯狂线条,以及一个用尽最后力气、几乎要戳破纸背的、扭曲到极致的单词:

“逃!!!”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楚风合上破旧的笔记本,指尖冰冷。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在“逃”字的后面,粘着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纸条。

楚风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

上面是用极其工整、却带着一种古老韵味的繁体中文,写下的短短一行字,字迹与前面的英文日记截然不同:

“九头蛇守护之棺,内有永生之秘,然触之必遭天弃。林振华绝笔。”

林振华绝笔!

楚风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瞳死死盯住骨板上昏迷的林夜!又猛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张泛黄的纸条和那张褪色的家庭合影!

七十年前…林夜的父亲林振华…竟然来过这里!到过这星空古树下!见过这青铜棺椁!并且…留下了警告!

“九头蛇守护之棺…内有永生之秘…” 玄机子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看向虚空中那模糊的巨树和棺椁轮廓,“相柳…九头蛇神…原来…它守护的是…这具棺材?!”

“林振华…他…他最后…” 苏晚晴看着照片上那个温婉的女人和虎头虎脑的小林夜,又看看纸条上那“绝笔”二字,巨大的悲伤和疑惑涌上心头。

楚风沉默着。他将那张泛黄的家庭合影照片,从破旧的金属工具箱盖子上,小心翼翼地揭了下来。照片的背面,一行同样工整、却带着无尽眷恋与决绝的繁体小字,映入眼帘:

“吾儿林夜,若见父迹,速离归墟!永世莫近此棺!切记!切记!”

字迹的墨色深沉,仿佛用尽了书写者全部的生命和牵挂。

楚风捏着这张小小的照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缓缓转过身,走到骨板前,蹲下身,将这张承载着父亲最后警告与牵挂的照片,轻轻地、塞进了林夜那只紧握着龙牙刃、冰冷僵硬的手中。

昏迷中的林夜,身体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紧闭的眼角,一滴混合着暗金色泽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冰冷惨白的骨板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带着血色的湿痕。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到足以震碎灵魂的恐怖巨响,猛地从远处那片死寂的黑色汪洋方向传来!整个神骸荒原都为之剧烈震动!

掩体外的惨白磷光疯狂闪烁!

黑色汪洋的方向,粘稠的海水如同沸腾般冲天而起!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纯粹黑暗和剧毒凝聚而成的恐怖阴影,正缓缓从黑海深处升起!九颗如同山岳般巨大的蛇头虚影,撕裂了海面,猩红的竖瞳如同地狱的灯笼,死死锁定了星空古树的方向!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贪婪、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相柳!九头蛇神的真身!它感应到了棺椁的异动!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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