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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厅穹顶的水晶灯碎成千万片光斑,像撒落的碎钻嵌进深灰的吊顶,冷冽的光刃切割着悬浮的尘埃,将八枚“极地征服者”勋章映得如同结着薄霜的麦穗。邓班伸手接过勋章时,镍合金的凉意透过战术手套传来,指尖触到的不仅是金属的冷硬,还有浮雕上凹凸的俄文“征服者”——那些字母像被风雪磨钝的刀刃,刻进掌心的纹路里。他的战术手套指尖还沾着西伯利亚的细雪,防滑纹里嵌着的冰晶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与小臂上的烧伤疤痕形成奇异的温差。

那道从肘弯蜿蜒至腕骨的淡褐色疤痕在聚光灯下格外清晰,如同熔岩冷却后凝固的纹路,凹凸的肌理间泛着哑光的光泽。三年前中东的火焰在皮肤上烙下的印记,此刻正与勋章的冷光对峙:当绶带的红丝绒蹭过疤痕,像是春雪落在焦土上,转瞬便被体温融化,只留下淡淡的水痕,如同勋章与伤疤在彼此诉说着不同的故事。邓班的手指摩挲着勋章边缘,金属的棱角划过掌心,忽然想起决赛日在废墟被落石砸中的瞬间,头盔裂痕里渗出的血珠也曾这样滴在战术手套上,凝结成冰。

背景中,观众席的阴影里传来相机快门的轻响,闪光灯在勋章表面迸出细碎的银芒,却远不及邓班小臂上的疤痕耀眼——那是比任何金属都更璀璨的勋章,是用血肉为同伴挡住火舌的印记。水晶灯的光继续流淌,在他肩章的国徽上镀了层金边,与疤痕的暗褐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在诉说着牧羊人的双重勋章:一枚在聚光灯下闪耀,一枚在岁月里沉淀。

俄罗斯主持人的话筒递来的瞬间,聚光灯恰好从穹顶水晶灯的间隙斜切而下,在邓班掌心的勋章背面投下一道冷光——那些凹凸的俄文“征服者”浮雕在光影里分明如刀刻,而他的指腹正沿着字母边缘游走,仿佛在抚摸一道用伤痛与荣耀共同铸就的年轮。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金属与皮革相勾的脆响,像冰棱断裂般清晰——鹏哥的机枪挂带勾住了皮质座椅的铜制扶手,迷彩袖管随着身体前倾滑落半寸,露出肩窝处那道月牙形的弹片伤。

那道疤痕在冷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蜷曲的纹路恰似雪狼扑击时留下的爪印,深深嵌进古铜色的皮肤里。三年前的巷战画面在邓班脑海中闪过:密集的破片袭来时,鹏哥突然转身用肩膀挡住了身后的新兵,弹片撕开战术服的瞬间,血珠溅在防弹插板上,如同红梅绽放在雪原。此刻疤痕边缘的皮肤微微收紧,随着鹏哥扯动嘴角的动作,形成一道浅红的褶皱——那是喉麦在腮帮上压出的印子,像枚未及镌刻的勋章,见证着无数个用喉麦传递信任的瞬间。

两人的目光在镜片反光中交汇,鹏哥眼底的血丝还未褪去,却在唇角扬起半寸——那是只有战友才能读懂的微笑,比任何领奖台的表情都更真实。邓班注意到他肩窝的疤痕在呼吸间轻轻起伏,与胸前的勋章形成奇妙的呼应:一个是敌人留下的印记,一个是赛事赋予的荣誉,却同样在聚光灯下闪耀着属于牧羊人的光芒。水晶灯的光继续流淌,在鹏哥的机枪挂带上凝结成串的光珠,顺着疤痕的轮廓滑落,如同岁月在荣誉树上摘下的露珠。

这道银白色的狼爪印,何尝不是最耀眼的勋章?它无声诉说着“牧羊人”的誓言——当危险袭来时,永远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同伴筑起防线。邓班忽然想起训练时鹏哥常说的话:“伤疤是敌人给的勋章,而我们的荣誉,藏在每个队友活着的笑容里。”此刻话筒的金属支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远不及鹏哥肩窝的疤痕温暖,那是比任何奖杯都更沉重的荣耀,是战友之间无需言说的勋章。

“牧羊人?”邓班的声音被话筒收录时,恰好有片云隙从落地窗外掠过,将雪山折射的阳光滤成金纱,斜斜铺在他左臂的狼头臂章上。银线刺绣的狼眼在逆光中微微眯起,睫毛般的纹路清晰可数,仿佛这头雪原狼正隔着玻璃,凝视着千里之外云南临沧的群山——那里的茶树正从晨雾中抽出新芽,佤族村寨的炊烟混着茶香,像段未及谱写的战歌。

记忆在阳光里突然变得锋利。三年前的建军节,老队长布满老茧的手掌拍在他掌心,缀着狼头的臂章带着体温的余温,狼耳上的银线硌得掌心生疼。训练岩壁前的晨雾还未散尽,竹楼旁的茶田在微风中翻涌,老队长的话被呵出的白气裹挟:“牧羊人的鞭子不是用来驱赶,是当暴风雪封山时,用鞭梢劈开冰墙的刃。”岩壁上用红漆写下的“生死与共”四个大字,此刻在回忆里褪去颜色,却在每个队员的战术服下,在新添的伤疤里,生长出更坚韧的图腾——邓班头盔上的裂痕、鹏哥肩窝的狼爪印、吉克阿依掌心的诡雷划痕,都是这图腾的枝桠。

阳光移动时,狼头臂章的银线忽然闪过微光,像老队长当年别臂章时,军装上的国徽在晨雾中闪过的那道金边。窗外的雪山亘古不变,而他们的誓言早已融入血脉:当邓班在废墟中为队友挡住落石,当鹏哥用身体挡住燃烧弹,当傣鬼在通风口冻僵手指仍扣住扳机,每个动作都是岩壁上褪色誓言的重生。此刻话筒的金属网罩映着他眼底的光,那不是勋章的冷冽,而是狼头臂章在风雪中磨砺出的温热,是牧羊人劈开暴风雪时,眼中永远燃烧的火种。

归国航班的舷窗凝着蛛网状的冰花,阳光从云缝间漏进来,在吉克阿依的睫毛上镀了层碎金——那是颁奖时飘落的金粉,此刻混着机舱暖气蒸融的细雪,像撒在雪原上的星子。他的头歪向舷窗,战术头盔的衬垫在玻璃上压出浅痕,而右手仍紧攥着从废墟带回的诡雷零件,金属倒刺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沿着掌纹汇聚,在零件的齿轮间积成小小的血洼。

那是枚俄军pomZ-2m反步兵雷的触发装置,齿轮缝隙里卡着的西伯利亚细雪,正随着机舱暖气慢慢消融。狼头银饰垂在他颈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融化的雪水顺着狼耳轮廓滑落,滴在战术服的姓名牌上,发出极轻的“嗒”声——像子弹上膛时的保险扣动,又像新兵训练时教具碰撞的脆响。吉克阿依的掌心布满爆破作业留下的老茧,此刻却被金属倒刺划破,血珠渗进零件的刻痕,仿佛在给这冰冷的铁家伙烙下牧羊人的印记。

他的睫毛忽然颤动,或许是梦见了新兵训练场:用这枚零件演示诡雷拆解时,阳光会像此刻一样,从窗棂斜切进来,照亮零件的每道齿轮,也照亮新兵们专注的眼睛。“这些铁家伙比勋章实在。”他常把这话挂在嘴边,而掌心里的血珠与齿轮间的雪水,正替他诉说着比金属勋章更滚烫的荣誉——那是用实战经验铸成的教具,是让后来者能从鬼门关折返的密码。

舷窗外的云层翻涌,冰花在暖气中渐渐融化,顺着玻璃流下的水痕,如同吉克阿依掌心的血线,在阳光里划出一道道透明的轨迹。他仍紧攥着零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守护比勋章更珍贵的东西:不是领奖台上的掌声,而是下一次任务时,新兵们能凭借他留下的教具,多一分生的希望。狼头银饰在领口闪着微光,与零件上的血珠相映,成为机舱里最沉默却最有力的勋章。

经济舱后排突然漫开医用酒精的凛冽气息,像把冰刃划破了机舱内的暖气。我抬头望去,阿江正蜷在座椅里,用犬齿咬着绷带尾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脚底的血泡在酒精的刺激下透出薄纱般的粉红,疼得他倒吸凉气,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李凯半跪着凑过去,战术手电筒的冷光扫过他的靴底——暗褐色的灼痕像道焦黑的闪电,深深嵌进鞋底纹路,那是决赛日爆破时,气浪将他掀飞三米远,靴底直接砸在燃烧的钢筋上留下的印记,c4炸药的残留至今仍黏在布料纤维间,像片永不褪色的战场勋章。

“碘伏拿稳了,别洒在我的爆破图上。”阿江说话时,缠着纱布的脚趾灵活地勾起膝头的战术手册,泛黄的纸页上画满红蓝相间的爆破轨迹,每个叉号旁都标着“+5c延迟”“风向修正15°”的小字。李凯拧开碘伏瓶盖的手顿了顿,光束掠过他护目镜留下的压痕:“你倒提醒我了,上次你炸桥时震飞的弹壳,可是在我靴筒里烙出个‘炸’字。”说着突然抬手,碘伏瓶在半空划出银弧,冰凉的液体精准地落在阿江脚底的血泡上。

“嘶——”阿江猛地绷紧脚趾,绷带从齿间滑落,却不忘用脚跟轻磕李凯的战术靴:“还好意思提?你端着机枪扫射时,弹壳雨噼里啪啦砸在我头盔上,比过年的鞭炮还热闹。”两人的笑声混着酒精的气味涌进过道,惊飞了舷窗外掠过的燕鸥,白色的身影剪碎云海,翅膀尖沾着的阳光,像极了我们在废墟中冲锋时,枪管上跳动的火舌与扬起的雪雾。

阿江低头继续包扎,指尖抚过靴底的灼痕,忽然笑出声来:“等回基地,这双靴子能直接送进战术教具室,让新兵们看看什么叫‘炸偏五厘米算我输’。”李凯望着他脚底渗出的血珠在纱布上洇出红星,忽然想起决赛日爆破时,阿江蜷缩在废墟角落布置炸药的背影——那时他的战术服后背全是焦痕,却仍用冻僵的手指比出“准备完毕”的手势。此刻机舱灯光映着两人的影子,在座椅靠背上投下交叠的剪影,像极了训练场上无数次背靠背的战术配合,只是这次,他们终于能在归程中,用调侃为彼此的伤疤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医用酒精的气味渐渐淡去,阿江的战术手册滑落在地,露出内页贴满的爆破现场照片。李凯弯腰捡起时,发现每张贴片角落都画着小小的狼头——那是牧羊人突击队的标志,在c4炸药的橘色火光与雪地的冷白之间,这些黑色的狼头剪影,比任何勋章都更鲜活地记录着他们的战场。

前舱的阴影与阳光在舷窗上泾渭分明,邓班和鹏哥的身影被斜切的阳光镀上金边,像两尊半浸在熔岩里的青铜像。我膝头横放着狙击步枪,枪托上的白桦树皮图腾在光影中明明灭灭——父亲用猎刀刻下的狼头轮廓已被掌心磨得发亮,眼睛处的刀痕尤其深刻,仿佛这头雪原狼正顺着枪管的方向凝视云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狼耳的纹路,树皮纤维刺着掌心,忽然听见金属轻磕的脆响,像冰棱相击。

傣鬼的枪管尾端抵着我膝上的观察镜,消音器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狼头浮雕滑落。他转头时,护目镜的压痕在脸上刻出红印,睫毛上还沾着颁奖时的金粉,在阳光里像撒了把碎星:“在废墟三层,你举镜时连睫毛都冻成了冰刺,我数着秒表,刚好47分钟。”他的声音混着机舱引擎的低频震动,却清晰得像狙击枪的撞针轻叩。我揉了揉眼下的青黑,护目镜留下的月牙形压痕还在发烫,指尖触到睫毛上残留的冰碴——那是在零下三十度的废墟顶,观察镜冻在颧骨上时,睫毛连根扯下的疼痛。

“你趴在通风口的时间更长。”我望着他狙击枪托上新增的凹痕,那是被落石砸中的印记,“枪管和门框冻成一体,扳机护圈里卡着三根睫毛,还是我用战术匕首帮你撬下来的。”傣鬼忽然笑了,喉麦在脖颈处绷出浅红的印子,露出锁骨下方的旧疤——那是三年前在沼泽训练时,被水草缠住脚踝留下的淤痕。他的手指划过扳机护圈,金属表面还留着体温的余温,仿佛在触摸战友递来的温暖。

阳光忽然偏移,在两人肩章的国徽上流淌成河。五星的金边映在舷窗玻璃上,与我们瞳孔里倒映过的火圈光芒重叠——那时我们正穿越燃烧的火圈,护目镜后的世界是跳动的橘色,而国徽在火光中始终明亮,像指引归途的北极星。傣鬼的枪管轻轻一颤,狼头图腾恰好对准玻璃上的星芒,仿佛父亲的刻刀早已预见这刻,让家乡的狼魂与祖国的星辰在此相遇。

机舱广播响起时,阳光已漫过前舱。邓班和鹏哥的身影终于从明暗交界中走出,鹏哥的机枪挂带勾着邓班的战术腰带,两人低声讨论着什么,肩章上的国徽在移动中划出连贯的光轨。我望着傣鬼枪托上的狼头,忽然发现树皮纹路里嵌着粒细小的雪晶——那是西伯利亚的馈赠,此刻正被机舱暖气融化,渗进父亲刻刀留下的纹路,像滴进年轮的时光,将极地的风雪与云南临沧的月光,永远封存在这道图腾里。

当飞机冲破电离层的刹那,气压变化带来的耳鸣像层薄纱蒙在耳膜上,我忽然看见舷窗玻璃上的冰花开始融化——云层在机翼下方裂开一道金色的缝隙,云南临沧的群山正从云隙间舒展而来。五月的新绿尚未完全覆盖红土,却已像把碎钻撒在青灰色的山峦上,茶树的墨绿与晨雾的白在阳光里交叠,像块被时光揉皱的翡翠,边缘还泛着露珠般的微光。

不知谁先哼起了佤族民谣的调子,跑调的音符从经济舱后排飘来,带着浓重的鼻腔共鸣——是鹏哥,他总说自己的嗓音像被山风浸过的。起初只是断断续续的音节,却像投进湖心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吉克阿依的手指在诡雷零件上轻叩着节拍,阿江用缠着纱布的脚趾在座椅上划出旋律,傣鬼的狙击枪托随着节奏轻磕膝头,金属与布料碰撞的轻响,竟意外地合着曲调。

我摸着脖子上挂着的观察镜,镜片上还留着西伯利亚的霜气,此刻正被机舱暖气烘出细密的水痕。下方的群山越来越清晰,能看见蜿蜒的河流像银色缎带穿过茶园,远处的佤族村寨披着晨雾,在风中翻卷成流动的织锦。吉克阿依掌心的诡雷零件忽然变得温热,金属倒刺贴着掌纹,仿佛在传递极地的余温;阿江的脚底伤口随着心跳隐隐作痛,却在哼歌时扯动嘴角,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那是去年爆破时被气浪掀飞,撞在岩石上留下的印记。

傣鬼的狙击枪托稳稳抵着膝盖,枪托上的狼头图腾正对着舷窗外的群山,仿佛父亲的刻刀早已预见这场归程。当旋律行至副歌,八道声音终于汇聚成低沉的合唱,跑调的部分被笑声掩盖,却比任何专业合唱都更动人。我的观察镜滑落在胸前,撞在勋章上发出轻响,却发现舷窗玻璃上不知何时凝了层水雾——是机舱里的暖气与我们眼底的热意共同织就的。

气压平衡的提示音响起时,云层完全散开,云南临沧的群山在阳光下铺展开来,新绿与红土交织的色块,像极了我们战术服上的迷彩色。吉克阿依的诡雷零件滴下最后一滴融雪,阿江的脚底绷带渗出血珠,傣鬼的狙击枪托上凝着水珠,我的观察镜镜片映着蓝天白云——八道伤疤在战术服下轻轻发烫,如同八簇被暴风雪淬炼过的火苗,此刻在祖国的天空下重新燃烧,用彼此的温度,煨暖了从极地归来的每寸归途。

合唱声渐低时,我看见阳光正沿着舷窗流淌,在每个队友的肩章上跳跃。那些被风雪侵蚀的伤疤,那些与金属勋章并存的印记,此刻都成了牧羊人的勋章——不是挂在胸前的璀璨,而是刻进骨髓的温热,是当我们穿越国境线时,与临沧群山共振的、永不熄灭的战歌。

空姐推着餐车经过时,阳光正从舷窗斜切进机舱,在八位军人的肩章上织成流动的金网。金属国徽的光芒顺着肩线流淌,在战术服的迷彩纹路间跳跃,像极了茶田上跃动的阳光——她看见邓班的肩章微微起伏,那道被落石砸出的头盔裂痕正藏在战术头盔下,新结的痂像片浅褐色的雪,覆在发梢与额角的交界处;鹏哥的肩窝被机枪挂带勒出浅红的印子,恰好遮住那道泛着银光的狼爪形旧伤,那是用血肉为战友挡住弹片的勋章。

餐车的不锈钢把手映着光,空姐的视线掠过吉克阿依垂在座椅边的手掌——掌心的倒刺划痕还渗着细血,在诡雷零件的齿轮间积成小小的红点,像朵开在金属上的梅;阿江的战术靴半露在座椅外,靴底的灼痕暗褐如焦土,与脚底缠着的渗血纱布遥相呼应,那是爆破气浪在他身上烙下的火之印记。傣鬼的狙击枪托抵着膝盖,指腹的枪托茧在阳光里泛着哑光,像块被岁月磨亮的老皮,而我腕间的观察镜勒痕,正与脖子上的勋章绶带形成平行的印记,一道是战场的馈赠,一道是赛事的荣光。

这些藏在战术服下的印记,在万米高空中与舷窗外的群山遥相呼应:邓班头盔的痂连着雪山的融水,鹏哥肩窝的伤系着巷战的硝烟,吉克阿依掌心的血渗进教具的齿轮,阿江脚底的灼痕烫化极地的坚冰。当空姐的餐车推过经济舱,暖气流拂过我们的袖口,那些被汗水与热血浸润的伤疤正悄悄发烫,如同茶田上破土的新绿,在春雨初融的时节,用最坚韧的姿态,与祖国的大地完成无声的共振。

她或许看不见这些印记,但当飞机掠过临沧上空,当八位军人的肩章在阳光中连成一片,那些藏在布料下的伤痕,那些与金属勋章并存的温热,早已在云端之下、群山之上,谱成了一曲最动人的战歌——不是勋章的璀璨,而是每个伤疤里跳动的、属于牧羊人的心跳。

飞机轮胎触地的刹那,引擎的轰鸣骤然压低,像头蛰伏的巨狼发出满足的低吟。跑道的灯光在舷窗上拉成流动的金线,邓班的指尖顺着头盔裂痕轻轻摩挲,磨砂般的触感混着跑道震动传来,让那道被落石砸出的凹痕在掌心复活——决赛日的暴风雪、队友们背靠背的体温、通讯中断时摩尔斯码的节奏,都在这道印记里一一苏醒。他忽然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惊落睫毛上的金粉,那是颁奖时飘落的,此刻却比不上裂痕边缘新结的痂来得真实。

“全体注意,已抵达临沧机场。”机长的声音混着引擎轰鸣撞进机舱,邓班望着舷窗外的停机坪,暮色中的山风掀起机坪标语牌的边角,露出底下斑驳的旧字——正是老队长当年在训练岩壁上刻的“生死与共”。记忆突然被拉回三年前,老队长用猎刀在岩壁上刻字时,火星溅在雪地上的滋滋声,与此刻轮胎摩擦跑道的声响奇妙重合。他摸着裂痕的手指顿了顿,仿佛触到了岩壁上未褪的温度。

“真正的勋章,是当你转身时……”耳机里传来鹏哥哼歌的尾音,混着阿江收拾绷带的窸窣声。邓班看着前排战友们起身的背影:吉克阿依仍攥着诡雷零件,指节因用力泛白;傣鬼的狙击枪托擦过座椅扶手,狼头图腾在灯光下闪过微光;李凯帮阿江提着爆破装备,两人的战术靴跟在过道敲出整齐的节奏。这些身影在机舱灯光里交错,让他想起废墟中背靠背的防御圈,想起每个人后背传递的体温——比任何防弹钢板都更坚实的防线。

引擎的轰鸣渐渐平息,牧羊人的歌声却在耳膜深处共振。邓班摘下头盔,裂痕在顶灯下显露出金属的肌理,像道被岁月磨亮的沟壑。他知道,这道印记终将在新兵训练场的投影屏上放大,成为最生动的教材:不是教他们规避落石,而是让他们看见,当队长的头盔为队友挡住致命一击时,裂痕里盛着的不是鲜血,而是整个团队的信任。

舷梯车的金属台阶撞上舱门时,临沧的风卷着茶香涌进机舱。邓班望着战友们肩章上的国徽在暮色中闪烁,忽然明白老队长的誓言早已融进血脉:真正的勋章,是鹏哥肩窝的狼爪印、吉克阿依掌心的血痕、阿江脚底的灼痕,是每个伤疤里藏着的“我把后背交给你”的重量;真正的战歌,是八颗心脏在零下三十度的废墟里,在万米高空的机舱中,永远同频共振的轰鸣。

当他踏上舷梯,临沧的暮色漫过肩头,头盔裂痕里漏进的风,带着家乡的温度。远处的佤族村寨亮起灯火,像极了他们在废墟中背靠背时,彼此眼中倒映的光——那是比任何勋章都更璀璨的存在,是牧羊人永远的归处。

舷窗外的群山已褪去暮色,佤族村寨的炊烟正从竹楼顶端升起,烟柱被晚风吹得微微倾斜,却始终笔直地指向晴空,像根连接天地的银线——那是茶农点燃的归家信号,此刻在我们眼中,却与废墟中背靠背的防御圈完美重合。八道身影在机舱过道里无声整理装备:吉克阿依将诡雷零件收进战术腰包,金属碰撞声轻得像茶叶拂过竹筛;阿江试着用缠着纱布的脚点地,靴底灼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细碎的“滋滋”声,像在复现爆破时的火星;傣鬼的狙击枪已斜挎在肩,枪托上的狼头图腾恰好对准舷窗外的村寨,仿佛在与家乡的图腾遥遥相望。

战术靴跟在地面敲出的节奏,比任何军号都更令人心安——邓班的靴跟带着西伯利亚的冰碴,鹏哥的靴底卡着废墟的砖屑,每一步都像马蹄踏过茶山,将极地的风雪与家乡的茶香在鞋底糅合。当我们鱼贯走出舱门,临沧的风立刻裹着茶香涌来,不是西伯利亚那种刀割般的凛冽,而是混着新茶芽的清与红土的暖,像母亲手作的棉毯,裹住了战术服下的每道伤疤。

村寨的炊烟在头顶盘旋,烟味里混着松木的焦香与普洱茶的醇厚,让我想起新兵训练时,老队长在篝火旁讲述的边疆故事。此刻战友们的身影在炊烟中若隐若现:邓班肩章的国徽闪着微光,吉克阿依颈间的狼头银饰与村寨的经幡一同飘动,每个人的战术服上都沾着不同战场的印记,却在踏上祖国土地的瞬间,归为同一种心跳的频率。

最后一道身影跨过舷梯时,临沧的星空恰好亮起。村寨的炊烟渐渐消散,却在我们心中凝成永恒的图腾——那不是勋章的璀璨,而是伤疤的温热;不是单枪匹马的传奇,而是八道身影背靠背时,用体温与信任筑起的长城。当风再次掠过,带着远处茶田的沙沙声,我知道,这便是牧羊人的归处:无论走得多远,祖国的临沧永远敞开怀抱,而我们的伤疤与勋章,早已在风雪中谱成一曲永不褪色的传奇,刻进每个牧羊人的骨血,在岁月里代代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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