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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班头那裹挟着赤裸杀意的咆哮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河滩地的泥泞,也扎进李青禾冻僵的骨髓里。“谷雨之后……粮赋!地契!少一样!老子亲手扒了你这身烂皮!填了这河滩!”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的回音,在她枯槁的耳腔里反复撞击。

差役和赵二癞子如同躲避瘟疫般仓惶远遁的身影,消失在灰蒙蒙的田埂尽头。远处围观的村民也早已作鸟兽散,只留下几声被寒风撕碎的叹息。河滩地重新被死寂笼罩,唯有那根冰冷的界桩,如同差役留下的獠牙,在惨淡的日头下泛着阴森的光。寒风呜咽着,卷起泥浆里破碎的菠菜嫩芽残骸和灰白的碎瓷粉末,打在她枯槁的脸上,如同鞭笞。

李青禾依旧跪坐在冰冷的泥浆里,那只高举过休书的、溃烂流脓的右手,如同被冻僵的枯枝,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休书早已被泥浆、脓血和紧攥的力量浸透、粘连在糜烂的皮肉上,边缘破碎不堪,像一块肮脏的疮痂。巨大的精神消耗和持续的剧痛让她浑身筛糠般颤抖,每一次喘息都扯动着腹腔深处冰冷的绞痛,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赢了?不。那张沾血的休书,只是用她仅存的一点“名份”作盾,险之又险地格开了当头劈落的铡刀。换来的,是几十个日夜的喘息,是谷雨后更加赤裸、更加致命的追索。

粮赋?地契?

粮赋如同悬在头顶的巨石,沉甸甸压得她喘不过气。而地契……那张薄薄的、盖着官府大印的纸,才是这片河滩地归属的铁证!它不在她手里!它在那座青砖瓦房的陈家!在陈大柱那个畜生手中!那是爹娘压箱底的念想,是她李青禾在这世上唯一还带着“李”字印记的东西!更是此刻,在差役虎视眈眈之下,她唯一能证明“名份”的依凭!

没有它,谷雨后,那根冰冷的界桩,就会真正化作分界生死的铡刀!周班头会狞笑着,将她和小树像垃圾一样扫进冰冷的河汊,然后堂而皇之地将这片浸透她血泪的土地据为己有!

一股混杂着冰冷恐惧和破釜沉舟狠戾的气息,艰难地从她枯槁的胸腔里升起。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神地望着洼地里那两三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挺立着的淡绿芽尖。活下去……为了这几片还没长出来的绿叶,为了小树……她必须拿到地契!必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荒原上点燃的野火,带着焚毁一切的决绝,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她不再看那根界桩,不再想那遥不可及的粮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燃烧的念头——陈家!地契!

她挣扎着,用那只溃烂稍轻的左手死死抠进冰冷的泥浆,不顾腰背旧伤撕裂般的剧痛,一点一点,将自己枯槁的身体从泥沼里拔了出来。如同从坟墓里爬出的行尸,她拖着灌满泥浆、冻得硬邦邦的裤腿,一步一挪,朝着破窑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混杂着血丝和泥浆的深坑。

破窑里,小树蜷缩在角落最深的阴影里,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嘴唇乌紫,意识模糊。李青禾挪到他身边,伸出那只相对完好的左手,极其轻柔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将他冰冷的小身体揽进怀里。小树在昏沉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呓语,本能地往她怀里缩了缩。

“小树……”李青禾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凑近小树冻得冰凉的耳朵,“听着……阿姐要出去一趟……去找……能活命的东西……”

小树迷蒙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巨大的茫然和疲惫深处,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阿姐……别走……冷……”

“不怕……”李青禾用下巴蹭了蹭小树冰凉的额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阿姐很快回来……你就在这里……别出声……像……像冬眠的小兽一样……等阿姐回来……就有吃的了……有菠菜……绿油油的菠菜……”

“菠菜……”小树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带着微末生机的词,沉重的眼皮再次缓缓阖上,小小的身体在李青禾怀里蜷缩得更紧,仿佛真的陷入了某种冬眠般的沉静。

李青禾枯槁的脸上肌肉紧绷着。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松开小树,将他冰冷的小身体安顿在角落里最避风的位置,又扯过那堆散发着霉腐气的破烂布絮,尽可能厚地盖在他身上。做完这一切,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小树在昏暗中模糊的轮廓,然后猛地转身!

没有一丝迟疑。她如同捕猎前潜伏的母狼,悄无声息地挪到窑洞最深处。在那堆散发着泥土腥气的破烂里,她摸索着,掏出了那把锄刃崩缺、木柄开裂、上面刻着浸血“活”字的锄头。冰冷的锄柄触碰到她溃烂的右手掌心,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她却死死攥住,仿佛攥住了支撑她行动的脊梁。

她将锄头紧紧抱在怀里,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挪出破窑,消失在浓重如墨的夜色里。

夜,死寂得可怕。倒春寒的湿冷比白日更甚,寒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钝刀,无声无息地切割着裸露的皮肤。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遮蔽了最后一点星月微光,将整个西坡荒原和荒村都浸泡在浓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远处荒村零星的灯火,如同鬼魅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李青禾如同融入了这片黑暗。她佝偻着背,紧紧抱着怀里的锄头,沿着白天烂熟的路径,一步一滑,极其艰难地朝着荒村的方向挪动。脚下是冻硬的泥泞和尖锐的碎瓷,每一次踩踏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脚踝被割裂的锐痛。寒风吹透她单薄褴褛的衣衫,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进骨头缝里,冻得她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腹中那点冰冷的食物残渣早已耗尽,饥饿的巨兽在极度的寒冷中蛰伏,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濒临极限的虚弱。

但她不敢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陈家!灶神像!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年她刚被抬进陈家,还是个懵懂的新妇。陈大柱借着酒劲,曾得意洋洋地指着灶房那尊被油烟熏得发黑的泥塑灶神像,炫耀般地对她说:“瞧见没?咱家的命根子!地契!就塞在这老神仙屁股底下!瓷实!比放钱匣子里还稳妥!”当时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满是掌控一切的得意和愚昧的笃信。

那轻蔑的炫耀,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不知挪了多久,当双脚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腑撕裂般的灼痛时,那几盏零星的灯火终于近了。荒村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浓黑的夜色里。陈家那座在村西头颇为扎眼的青砖瓦房,轮廓在黑暗中依稀可辨。

李青禾的心脏骤然缩紧!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陈家!陈大柱!那条看门的恶犬!每一个都是索命的阎罗!

她在距离陈家院墙十几步远的一片枯草丛中猛地匍匐下来,枯槁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冻土,屏住了呼吸。怀里的锄头硌着她胸前的骨头,带来一阵锐痛,却也给了她一种畸形的支撑感。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厚实的黑漆院门,耳朵捕捉着院内任何一丝声响。

死寂。

只有寒风掠过瓦檐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低啸。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粗重、带着浓重酒气的鼾声,如同破败的风箱,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从正屋的方向飘了出来!是陈大柱!他喝醉了!睡死了!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机会!

她不再犹豫。用那只溃烂稍轻的左手撑着冰冷的冻土,一点一点,如同壁虎般,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朝着陈家那低矮的后院土墙挪去。后院墙外,是一片长满枯黄芦苇的烂泥塘,散发着浓重的腐殖质腥臭。

墙不高,但对于此刻虚弱枯槁的李青禾来说,不啻于天堑。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风箱。她放下怀中的锄头,将锄刃朝上,深深插进墙根松软的冻土里作为支撑。然后,她伸出那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指甲翻卷破裂的右手,不顾掌心糜烂创口传来的灭顶剧痛,狠狠抠住了土墙上一个凸起的砖块棱角!

用力!往上攀!

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或许是冰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她咬紧牙关,下唇被咬破,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溃烂的右手死死抠着砖棱,指骨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同时,左脚蹬着锄头柄,右脚拼命在粗糙的墙面上寻找着支点!冰冷的泥土和砖屑混合着脓血,不断从她抠挖的地方簌簌落下!

攀爬!用尽每一寸骨头的力量去攀爬!

一寸!又一寸!

粗糙的墙面摩擦着她单薄的衣衫和皮肤,刮出道道血痕。冰冷的寒气如同毒蛇,顺着她攀爬的动作钻进骨头缝里。终于,她的下巴艰难地够到了墙头!她猛地将上半身扑了上去,胸口重重砸在冰冷的土墙顶上,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她顾不上喘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枯槁的身体如同麻袋般,极其狼狈地翻过了墙头!

“噗通!”

一声沉闷的轻响!她重重摔落在后院冰冷、潮湿、散发着鸡粪和烂菜叶混合恶臭的泥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咙里涌上浓烈的腥甜!她死死捂住嘴,将涌到嘴边的痛哼和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枯槁的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成一团,在冰冷的泥地上剧烈地痉挛着。

后院死寂。只有陈大柱那粗重断续的鼾声,如同死亡的背景音,从正屋的方向隐隐传来。还有……角落鸡窝里,几只被惊动的母鸡发出几声不安的“咕咕”声。

李青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如同僵死的虫子般一动不动,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浓稠的黑暗里疯狂扫视。直到那几只母鸡重新安静下来,她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舒展开痉挛的身体。

灶房!就在后院西侧!一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

她手脚并用,如同蜥蜴般,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爬行。每移动一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浓重的鸡粪和腐臭几乎让她窒息。终于,她爬到了那扇虚掩的灶房木门前。

她停住,再次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鼾声,一片死寂。她伸出那只溃烂的右手,指尖因为寒冷和剧痛而剧烈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用最小的力气,推动那扇破旧的木门。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异常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李青禾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僵在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停止了!时间仿佛被拉长成无尽的煎熬!

正屋的鼾声……似乎停顿了一下!

她的灵魂都在尖叫!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万幸!那鼾声只是停顿了一瞬,随即又如同破风箱般,更加粗重地响了起来!甚至夹杂了几声含混不清的梦呓咒骂!

李青禾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才找回了呼吸。她不敢再推门,而是极其缓慢地、将身体从门缝里一点点挤了进去。

灶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油烟、柴灰和隔夜剩饭的馊臭味。黑暗浓稠得化不开。李青禾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凭着记忆和对气味的判断,朝着灶台的方向极其缓慢地爬去。

冰冷的泥土和柴灰沾满了她的身体。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了冰冷的砖石灶台。她挣扎着,用尽力气支撑起上半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辨认着。

找到了!

就在灶台正上方,那面被油烟熏得黢黑、油腻发亮的土墙上,一尊同样被熏得黑乎乎、面目模糊的泥塑灶神像,端坐在小小的神龛里。神像的底座,是一个略高于龛位的、方方正正的泥台。

就是这里!

巨大的狂喜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如同冰火两重天冲击着她!她伸出那只溃烂稍轻、却同样布满冻疮裂口的左手,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探向灶神像的底座下方。

摸索!手指在冰冷油腻的泥台上摸索!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沾满厚重油垢的泥胎,还有……还有泥台与墙壁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

她的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从枯槁的胸腔里撞出来!她屏住呼吸,将手指更加深入那道缝隙!指尖传来一种不同于冰冷油腻泥胎的触感——微凉、坚韧、带着纸张特有的……摩擦感!

是它!油纸包!

这个认知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她!她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想要狂笑,却死死咬住了下唇,只发出几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她更加小心地、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抠挖、拨弄着那个小小的、坚韧的包裹。

一下……两下……

那油纸包被塞得很紧,又被厚厚的油垢黏连着。她不敢用力,怕发出声响。溃烂的右手因为激动而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灶台边缘,脓血混着油垢渗出。

终于!指尖传来一丝松动的感觉!她猛地用指尖一勾!

一个约莫巴掌大小、被厚厚的、黑黄色的油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被她极其小心地从缝隙里……抠了出来!

入手微沉!带着油垢的滑腻和纸张特有的坚韧感!

地契!她的地契!爹娘的血!她和弟弟的命!

巨大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防备!她枯槁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瘫软在地!她死死攥紧那个沾满油垢的纸包,如同攥住了失而复得的魂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塞进怀里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就在这心神激荡、警惕降到最低的瞬间——

“汪!汪汪汪——!!!”

一声狂暴、凶戾、带着炸雷般穿透力的犬吠,毫无征兆地、如同地狱的丧钟,在死寂的院落里猛地炸响!紧接着,是铁链被疯狂挣动、摩擦地面的刺耳“哗啦”声!一条巨大的黑影,带着一股腥风,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院门旁的狗窝方向,狂吠着猛扑过来!目标直指灶房门口!

是陈家那条看门的恶犬!它竟然没被拴在狗窝深处!它发现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攫住了李青禾的心脏!将她从狂喜的云端狠狠拽入地狱!她的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狂暴的犬吠和铁链挣动的巨响,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嗷呜——!”恶犬的咆哮近在咫尺!腥臭的气息已经喷到了脸上!

逃!必须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李青禾发出一声非人的、绝望的嘶嚎!枯槁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燃烧生命般的蛮力!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攥着油纸包和锄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朝着灶房那扇破旧的木门撞去!

“哐当!”木门被她撞得猛地弹开!她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后院冰冷泥泞的地面在她脚下打滑!身后,是恶犬狂暴的咆哮和铁链挣到极限的“铮铮”声!那畜生被铁链限制了距离,暂时扑不到她,但那震耳欲聋的狂吠,如同催命的符咒,足以惊醒沉睡的阎罗!

“谁?!哪个杀千刀的贼骨头!敢摸到老子家来!!”正屋里,陈大柱那粗嘎暴戾、带着浓重睡意和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紧接着是木床被猛然掀翻的巨响和沉重的脚步声!

完了!陈大柱醒了!

李青禾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惧让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低矮的后院墙!她甚至来不及去拿刚才用作支撑的锄头!只凭着求生的本能,用那只溃烂的右手再次狠狠抠住墙头的砖棱!同时,双脚在冰冷的墙面上疯狂地蹬踹!

攀爬!快爬!

墙头的碎土和砖块被她抠得簌簌落下!溃烂的掌心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脓血瞬间涌出!但她不管!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狗日的贼!站住!老子剁了你!!”陈大柱暴怒的咆哮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冲到了后院门口!火光晃动!他点灯了!

李青禾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将枯槁的身体再次翻过了墙头!这一次,她根本顾不上落地姿势,直接朝着墙外那片散发着恶臭的烂泥塘栽了下去!

“噗通!”

身体重重砸进冰冷、粘稠、散发着刺鼻腥臭的烂泥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腥臭的泥浆瞬间灌满了口鼻!她剧烈地呛咳起来,泥水混着血沫从口鼻中喷出!恶臭让她几欲窒息!

“汪汪汪——!”墙内,恶犬的狂吠和陈大柱暴跳如雷的咒骂声如同追魂索:“翻墙跑了!狗日的!往烂泥塘跑了!抄家伙!追!打断他的狗腿!”

脚步声和叫骂声朝着院门方向涌去!

李青禾在冰冷的烂泥里拼命挣扎着,试图爬出来。粘稠的泥浆如同无数双鬼手,死死拖拽着她的身体。她奋力挣扎,左手胡乱地在泥浆里扒拉着支撑物。

就在这时,她感觉攥在右手里那个沾满油垢的油纸包,因为刚才翻墙时的剧烈动作和此刻在泥浆里的挣扎,竟然……滑脱了!

“不——!”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到无声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看到,那个小小的、浸透着她所有希望的油纸包,在空中划过一个极其短暂的弧线,然后,“啪嗒”一声,不偏不倚地……掉落在距离她挣扎的泥坑边缘不过几步远的一条狭窄、浑浊的……泥水沟里!

泥水沟不深,但水流浑浊缓慢,底部是厚厚的黑色淤泥。油纸包落进去,溅起一小片泥浆,随即被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缓缓地朝着下游方向……漂去!

地契!她的地契!

巨大的绝望如同万钧巨石,狠狠砸在李青禾的头顶!她不顾一切地朝着泥水沟的方向扑去!冰冷的烂泥几乎将她吞噬!她伸出手,枯槁的手指拼命地抓向那个在浑浊水流中缓缓漂动的油纸包!

指尖……几乎就要碰到了!

就在这时——

“哗啦!”一声水响!

一条肥硕滑腻、带着泥浆的土黄色身影猛地从沟边的泥洞里窜出!竟是一条受惊的肥大泥鳅!它惊慌失措地扭动着身体,尾巴猛地一甩!

“啪!”

不偏不倚,正甩在那个缓缓漂动的油纸包上!

小小的油纸包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外力猛地一推,瞬间改变了方向,打着旋儿,沉甸甸地……一头栽进了泥水沟中央一团更加浓稠、泛着腐败气泡的……黑绿色淤泥里!

油纸包如同被淤泥吞噬,瞬间沉下去大半!只露出一个沾满黑泥的边角,在浑浊的水流中微微颤动了一下,便如同溺毙的尸体,被那粘稠的淤泥彻底……裹住!牢牢地……陷在了沟底!

李青禾伸出的手,僵在了距离淤泥不过半尺的空中。布满血丝、被泥浆糊住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吞噬了她所有希望的黑绿色淤泥。指尖传来的,只有冰冷粘稠的泥浆,和……彻骨的绝望。

墙内,陈大柱的咆哮和恶犬的狂吠越来越近,火光已经映亮了墙头!沉重的脚步声和棍棒拖地的声音正朝着后院门急速逼近!

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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