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门外聚集的中年人和年轻人越来越多，三两成群地站在晨雾里，互相聊着自家老人的情况。
“平时这个点，我爸早就在院子里打枪了，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是啊，我妈每天这时候都会趴在窗口跟我招手，今天窗户都关得死死的。”
人们提着果篮和营养品，不时踮脚往铁门里张望，议论声像清晨的麻雀般叽叽喳喳响个不停。
刚从主楼下来的李化元，听着这些议论，不动声色地压了压脸上的口罩。
他再清楚不过，昨夜他把所有参与暴乱的老人诡异都锁在了各自的房间里，这会儿怕是都还在挣扎。
至少要等到护工完成早间巡查，才会一个个房间去开门。
他先绕到护工值班室，找了身合身的白色护工装换上。
走出大楼，东门的方向没有发现保安002，他现在应该是在正门的保安亭里面休息。
李化元昂首挺胸的走到东门侧门，七八个家属就围了上来。
“你好，我家老婆婆从来不会睡过七点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
一双双焦急的眼睛盯着他，手里提着的礼品袋窸窣作响。
李化元清了清嗓子，口罩上的眼睛弯成温和的弧度：
“大家别急。昨天我们养老院组织了春季健身活动，老人家们参与得很积极。
可能是活动强度稍微大了些，今早都还在休息。”
他抢过一个家属手里的果篮，继续用平稳的声线说道：
“正而且啊，院长新出台了探视规定。
以后上午是老人的静养时间，大家可以把东西先交给我，我会确保每件礼物都送到老人手上。
等中午用完餐，开放时间到了，大家再进来探望也不迟昂。”
人群安静了片刻，有人小声嘀咕：“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这个规定啊...”
“这是考虑到老人的身体健康，”李化元立即接话，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
“请大家理解，咱们呐都是为了老人好，一会我帮你们把东西都送到各位老人的手上，我登记一下，哪位先来？”
一个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子率先递上礼品：“那麻烦您把这个交给我父亲，他在三栋207，就是缺了几颗牙喜欢练枪的，告诉他我们下午再来看他。”
“呵，是那个老东……额不是，我是说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便陆续跟上。李化元认真记录着每个房间号，在本子上工整地写下家属的嘱托。
不到十分钟，李化元脚边已经堆了十多个礼品袋。他保持微笑，一边登记一边盘算怎么整院长。
最后一位家属离开前，又回头问道：“工作人员你好，老人们真的只是累了在休息吗？”
李化元点点头，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当然，他们睡得很香……”
这一记就是记了一个多小时，东门外渐渐安静下来，只剩树枝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远处车辆模糊的行驶声。
直到日头开始升高，昨天的护工才穿好制服，无精打采地走过来。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可当他拐过走廊转角，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顿时僵在原地，惊讶地张大嘴巴。
穿着护工服的李化元鬼鬼祟祟的站在东门口，而他的身旁，那些花花绿绿的礼品盒、果篮、保健品礼盒几乎堆成了一座齐腰高的小山。
几个最上面的纸盒摇摇欲坠，其中一个系着红丝带的果篮已经滑到了边缘。
“这、这是……”护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李化元缓缓拉下口罩，露出那张护工再熟悉不过的脸。护工认出是他，吓得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差点撞上墙壁。
李化元用冰冷的目光审视他两眼，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知道吧？”
他抬手指了指那堆礼品，“院长大人该收的礼，肯定是要收的。我们这是在替院长分忧！”
护工点头，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李化元已经向前逼近一步：“你先干好你自己的事情。那些老人，”
他朝走廊尽头的房间努了努嘴，“到现在都在屋子里面。记住，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再把他们给放出来。”
护工被这番话听得一脸懵，脑袋里嗡嗡作响。这是怎么个情况？院长大人清廉正直，不是从来不收礼的吗？
李化元见护工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犹豫和困惑，当即脸色一沉，大喝一声：“这都是院长的意思！怎么，你敢质疑院长吗？”
这一声呵斥在大院门口回荡，震得护工浑身一颤。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堆刺眼的礼品，更不敢看李化元那双锐利的眼睛。
“我、我这就去照看老人。”
护工结结巴巴地说着，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朝着老人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仿佛生怕慢一步就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李花园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那堆成小山的礼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最上面那个果篮歪斜的丝带。
“呵呵，院长大人呐，等你上班的时候肯定会非常开心我给你送的礼物，桀桀桀桀……”
东门重归寂静，只有礼品堆投下的阴影在阳光下越拉越长。
不一会儿，保安002那熟悉的身影又转悠了过来，他厚重的皮鞋踏在水泥地板上，发出不紧不慢的“嗒、嗒”声。
他刚巡完外围，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那身不甚合体的护工服的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一堆礼品旁，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疑。
“你是干什么的！”保安002提高了嗓门，带着几分疑惑和职责所在的严厉，“站那别动！”
李化元正弯腰整理着一个礼品盒，闻声扭过头，见是保安002，赶紧拉下口罩。
“军爷别开枪，是我！”
002眼见是李化元，疑惑的走过来，眼睛盯着那堆成小山的各种礼品盒子。
“你不去睡觉休息，跑东门干啥呢，难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