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了电脑屏幕，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窗外洒进来淡淡的光辉。
好乱。
靠在沙发上，开始消化这些消息。
过了一个多小时，沃尔夫乘车前往总部。虽然没有睡觉，头也不晕。
当那座充满冷硬科技感的庞大建筑映入眼帘，他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
平日戒备森严的大门，此刻虽然仍有岗哨，却寥寥无几，明显稀疏了很多，甚至比上次的还要少。通过层层身份验证进入内部，走廊里更是空旷得有些反常。
是因为时间太早的缘故吗？可他记得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各部门交接班、人员往来最频繁的时候，连平日里最活跃的后勤和技术部门区域也显得异常冷清。
也许都有事呢。
沃尔夫没有过多停留，按照克劳斯发送的加密流程前往三号仓库区的指定交接点。一个面无表情、穿着没有任何标识制服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沃尔夫直接将蓝色晶体项链递过去，对方接过，用便携式扫描仪确认后，点了点头，便转身消失在仓库深处的阴影里。沃尔夫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交接完成得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有些.....空洞。
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沃尔夫并没有选择走向出口，他需要一个答案。
转身朝着与总部医疗中心相连的通道走去。他要重新去那个实验室下方看看，确认一些事情，一些他现在都还在怀疑的问题。
如果布莱克曼是圣里安娜收容所里的策划人的话，那些怪物就很有可能是他改造出来的，惨无人寰的人体实验，换作是谁都会觉得这很疯狂，很荒谬。
还查到了一些其他东西。那个胎记男人，在失踪人口名单里。要真是这样，那些被抓去做实验的人很有可能都在名单之中，这不是巧合。
医疗中心同样比往常安静。
就好像整个医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沃尔夫双手放进口袋里慢慢走着，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跟原来的差不多，反正也就过去这么几天，还能有什么变化。
他直接去了上次去过的那个没人的房间，此时门上已经被贴了禁止入内。熟练地打开房门，那颗莹绿色的光球还在原来的位置。
蓝色的柜门从熟悉的地方向两侧滑开。眼前是一条洁白到刺眼的走廊，还有一种冰冷的气息。这里就是上次他意外闯入并发现的那个隐藏实验室，布莱克曼博士的实验室也应该可以这么说。
与收容所的混乱和血腥不同，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冰冷、充满一种非人的精确感。两侧有透明的强化玻璃观察室，这是上次没有观察到的，里面摆放着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有些仪器上还残留着未清理干净的暗色痕迹。
知道自己没有权限开启不了这里，他便将视线投向上次没去过的门。需要指纹或者瞳孔来识别才能打开的实验门，就算他现在想进去看，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这个环形的实验室内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答案，虽说这样也可能找不出什么大线索。
找到了布莱克曼博士的名片。怎么连头像都没有变？这和上次伊戈尔手里拿着的名片头像几乎一样。拿在手心看了一会儿，那个实验门除了指纹或瞳孔，也可以用名片吗？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就是怕等一下识别错误引来了人就不好了。
还好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相关资料，有一部分都是Scd-9t的研究结果或者其他物质的分配方式。最显眼的，就是右上角那张标题为“活体实验、活体运输”的纸张。
这六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果然如此。
布莱克曼痴迷于研究人体实验，这个猜测他已经证实了一半。
Scd-9t的能量矩阵图，神经接口的刺激阈值报，以及运输清单。那些被选中的人，要么被用来做实验，要么就直接丢弃在收容所里自生自灭？成为一件被人利用的产品，布莱克曼的想法这是这样的？还是另有其他，这仅仅只是他的猜测，因为还没有证实。
却发现了一张照片。这上面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没有露脸，只露出来一小截手臂。上面布满紫色血管。
“…….”
这什么？
可就在他在一张纸上看到了几个数字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的气阀泄压声突然从实验室入口的方向传来。
有人来了！
沃尔夫躲进了旁边一个摆放着大型离心机的设备后面，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融入阴影中。
在这个时间点来人，而且还能发现这里，答案就只有一个。
心知肚明。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下一秒，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就从那里传了过来。
“.....所以，样本的稳定性依然是最大问题。波动期比我们预想的要长，也不可控。”一个声音说道，美式英语，带着一种圆滑而精明的腔调，听起来有些耳熟。
“波动意味着进化，斯特林先生。风险与收益并存。”这是布莱克曼。
“w-016实验体的最新数据显示，催化剂的融合度正在提升，虽然伴随着一些......有趣的副作用，但这恰恰证明了路线的正确性。”
沃尔夫弹出半点视线，透过储存柜的缝隙向外望去。
布莱克曼依旧穿着纳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专注。而走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身材高胖，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脸上挂着商人式笑容。
奥利弗？
记忆被拉回西伯利亚那个任务。可他不是已经被沃尔康斯基家族收买了吗？当时他可记得，这家伙收了伊戈尔的钱，理应是被当成总部叛徒来的，伊戈尔甚至调侃过总部筛子一样的安全系统。
一个已经默认为叛徒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总部核心秘密实验室里？还能和布莱克曼如此平静地讨论着“样本”和什么其他东西，真的不是来开玩笑的吗伙计？那这玩笑开得也太过了吧。
或者他根本不是叛徒？他的叛变本身就是一场戏？一场为了让沃尔康斯基家族相信从而执行其他更隐秘的任务的双重骗局？这又不是在玩俄罗斯套娃，一套接着一套来，克劳斯那老伙计可一点都没说，自己也都快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又听到刚才布莱克曼叫他.....斯特林先生？是他认识的那个斯特林吗。
美国斯特林国际的cEo。
好吧，一切可以重新理解了。这是好事，不是吗？
布莱克曼从桌子上拿起那些纸张，好在沃尔夫谨慎，看完之后就全部放回原位了，甚至连摆放的位置和角度都未曾改变，因此布莱克曼博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如今w-016体内的物质已经被催化得差不多了，准备最后一步，随时布网抓鱼，不能再有差错。”
“问题是怎么在他不怀疑的情况下将他带来？”
“难道这还不简单吗？”
脑子里想过一万种方法，具体想知道是什么，大概都听说过别人怎么绑架的吧？就那样来。
“这是最成功的一次，没有发生一点差错。以往的实验体不是身体爆裂就是承受不住药剂的威力，这次不一样，他完全适应了，而且他本人也不知道，再好不过的。距离完成我们的事业，就只剩下最后一步。”奥利弗的声音到后面甚至都带上了笑意。
“斯特林先生，你在美国那边说好了吗？”
“一切都好，放心吧。既然总部诚心邀请，我肯定不会反悔。”
妈的一连收了多少方的钱，自己心里总有点数的吧。
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东西的时候。既然奥利弗是总部的人，加上他是美国那边的科学家，沃尔康斯基家族和其他家族都想要贿赂他。总部到底给了他多少钱？甚至还能超过那两大家族，真是下了血本了，这到底什么来历？
专门邀请他来研究Scd-9t？那他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和布莱克曼进行对话也情有可原。就是两人现在怎么在讨论活体运输和人体试验？之前就听说过总部想要通过研究Scd-9t来获得自己想要的，可具体是什么，他也没有全部搞清楚。
因为就是觉得只是用来加强自身工人身体素质吧，没想过其他层面的，当时他也对这些不感兴趣。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不止于此。
从那些鬼东西来看，事情没这么简单的，至少目前是这样的。研究Scd-9t的前提，需要这么多普通人来作为铺垫？
见识过那些东西的模样了，直到现在都还能想到那颗烂南瓜头。
“消息也已经放了出去，他们明里暗里都在争夺，我们只需要老实待在原地就行。”
“俄罗斯那边呢？”
“只是放出去搅浑水的鱼饵而已，真正关键的钥匙，始终在我们手里。”
布莱克曼博士打开了那个实验门，沃尔夫找准机会，在他们转身的瞬间，也跟着溜了进去。实验门的后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顺便可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到底正不正确。
原本以为Scd-9t只是一种新型武器或能源，所谓的“活体实验”或许只是某种极端的体能强化测试。可收容所里的那些扭曲的怪物，关于圣安里娜的传说，都指向一个疯狂的可能性。这是改造，甚至创造。
“最新的融合体状态已经稳定，我想你会感兴趣的。”布莱克曼侧身示意。
沃尔夫将自己贴在入口处的冰冷金属壁上，动作从容又隐蔽。他在观察着内部的环境。
这里不像外面的实验室那样摆满仪器，反而更像一个.....观察区？或者说，囚笼区。
眼前依旧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是一个深陷下去的平台，周围则是一圈高出许多的由强化玻璃隔开的观察回廊。布莱克曼和奥利弗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正俯视着下方平台，低声交谈。
顺着他们的目光向下望去。
下方平台上，固定着数个巨大的、充满营养液的透明圆柱形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一个......“东西”！
不是收容所里那些作为失败品的怪物，但也绝非人类。
其中一个容器里，是个皮肤发着金属光泽，肢体关节有着明显机械改造痕迹的人形生物，无数细小的管线连接着它的身体。另一个容器里，是个体型极度膨胀，长着细密鳞片的生物，它似乎在沉睡，可眼皮下的眼球在剧烈转动。
这他妈又是什么。
这些融合体.....身上同时兼具着生物组织和机械部件。进化的版本？那些失败品只是被丢弃的废料，这里才是真正的心血和杰作？不是在强化人体，是在创造新的、扭曲的、受他们控制的生物兵器？
那就不是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了。那是道德问题。当是玩电子游戏？还玩生化武器这一套。
“不可思议。”奥利弗看着这下方，似乎很满意，“这才是真正超越时代的力量。”
超越你爸。
这是沃尔夫的猜测，看到下面那些东西，沃尔夫已经可以证实，伊戈尔说的是真的。布莱克曼痴迷于研究人体改造实验，那些失败品也全都是他的杰作，也许只是其中之一，但也是其中一员，没跑了。那他们研究Scd-9t，也是为了这种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不就完蛋。本来好好的没鬼，这下创造出一大堆鬼出来吓人，这是造福还是祸害？用脑子里随便抽一根筋出来想都知道。
结果也许还有其他，可现在是他所能想到的了。沃尔夫皱眉看着下方那些生物，这都是一群活生生的人创造出来的，有的甚至是孩子。说杀手无情这很合理，那这种又算什么？
没心肝的吧。
也没这么有良心。
而基座旁边的大型全息屏幕上，正实时滚动着复杂的能量流数据和一个三维人体模型。这个东西他没有过多注意，下面那些东西才是关键。
“这些也只是暂时的，最后的成果还得通过他来收尾。你看你脚下的那只。”
奥利弗顺着布莱克曼所指的方向看去。
舱体内，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是一个体形修长，线条流畅的生物。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死灰色。
似乎在沉睡，面部平坦，没有明显的鼻子，只有一道细微的缝隙代表嘴巴，以及两道深深的凹陷，那是眼窝，此刻紧闭着。
“这是目前为止，速度和反应能力最迅速的，伤口愈合也是最快的。但仍然有一点让我很不满意。”
这样的东西能让人满意也是够猎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