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猜测。仅仅只是被证实了一半，这背后的秘密，一定会水落石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今天会来这个地方？”伊戈尔文道。
“我说我是猜的你相信吗。”
“我信。”
“…..”沃尔夫还是实话告诉他了，“我从他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看到的，他刚发完消息，没有熄屏。地点就是这里，时间是半个小时后。”
伊戈尔有些意外，但一想到面前这个人是沃尔夫，就不觉得奇怪了。刚刚就那么短的时间，甚至还是放在口袋里，他就这么容易地看到了？
“我也说了我是猜测。他到底会不会来这里，我也说不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来了也不亏。
他既然要在半路拦截他们的话，那就要做好准备。这可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甚至都不用沃尔夫亲自去找。
那就可以省去这点麻烦。
“其实我也知道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你竟然可以找到。”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难道还不明显吗？^ ^”
沃尔夫轻轻叹了口气，他刚准备转身出去，胸口，却突然再次抽痛了一下。心脏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就连瞳孔都收缩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也不只是双手，是全身都动不了。
不对劲。
真该死，偏偏这个时候出差错，它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沃尔夫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握紧拳头保持清醒，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伊戈尔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依旧跟在沃尔夫的身后。看上去还真像是沃尔夫的保镖。
很快，门口就传来了汽车的噪音。沃尔夫和伊戈尔相互对视一眼，并没有直面迎上前去。而是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先在那里观察。
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两个人没有手枪可以防身，就算是伊戈尔这双大到可以捅穿胸口的拳头，面对那么多人也没有百分百的胜算。
但是，走进来的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面容慈祥，穿着休闲服的老人走了进来。他没有带任何保镖，也没有带任何武器进行防身。就这样只身一人前来这里，他到底是知道这里有人还是没人？
伊戈尔的戒备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他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低头看向沃尔夫，刚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发现他低垂着眸，呼吸也有些急促。
“..怎么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沃尔夫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说自己只是一些呼吸不上来而已，不用管他。接着他便将视线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老人身上。
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此时不知道在桌子上捣鼓些什么。沃尔夫相信他一定是知道了那个消息，可能是上次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告诉他的。老人默默擦拭着手里的试管，连头都没有抬，却淡淡开口，“出来吧。”
躲藏已经没有意义。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沃尔夫率先迈出了脚步。老人自顾自站在那里收拾桌面上的用具，终于抬头看向迎面走过来的人。
沃尔夫和伊戈尔同时从暗处走了出来。一前一后地跟着。此时正直面老人的面容，只见他轻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试管重新放回桌面上，“你来了？”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凝视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沃尔夫对上这么一道视线，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我想我们应该还见过一面的。”
“我没有印象。”
“那就是你忘了。”
老人看上去最少有六十岁，鬓角都长出了几根花白的头发，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一个研究出Scd-9t那种级别的东西的科学家，更像是一个经常去公园散步的垂暮老人。
假的，都是假的。
这也只是他的外表而已。
“我想可能真的是我忘了。可你派人在半路上拦截我们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沃尔夫就直接落井下石了，虽然他也觉得对方不会那么轻易就松口。
老人轻轻一笑，“你就这么笃定是我安排的吗？”
“如果不是，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眯起眼睛，抬脚走向沃尔夫，刚想靠近他，伊戈尔却突然迈出一步，挡在沃尔夫身前，抵挡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
老人认出了伊戈尔的身份，面部表情露出了一丝惊讶，“我之前就听说沃尔康斯基家族的人也有参与其中，今日见了，倒还真让我觉得意外。”他看出了两人现在关系的不一般。不可能是单纯的同伴。
伊戈尔扯出一个半真半假的微笑，“你们每个人好像都喜欢说这句话。”
他跟谁在一起又关他们什么事情呢。
“因为我们都对此表示意外。根据数据显示，你——”
“够了。”沃尔夫打断他的话，“我不想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省去客套，等听到你所谓的数据显示，估计人都快死了。”
也不再拐弯抹角，老人渐渐收起了刚才的笑容，他的眼睛无视了伊戈尔结实的肩膀，与沃尔夫的视线对视，“那你感觉怎么样？孩子。”
沃尔夫愣了一下。这种语气让他觉得.....很陌生，却唤醒了内心深处的记忆。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更何况他也压根不想去回忆。两人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吧？有必要叫得那么亲吗。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伊戈尔的脸色和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就没给过别人好脸色看。他挡在沃尔夫面前，居高临下看前面站着的那个老人。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茬。能研究出让那么多人都为之倾倒的Scd-9t，他能不神秘吗。
纳特罗曼夫斯基抬头，“很可惜，Scd-9t的原样已经被你吸收进了身体，我也没有了能够再次创造Scd-9t的条件。”
“难道这一切不该是这样吗？”
沃尔夫冷冷说道。
是啊，这一切本来就该是这样的。Scd-9t继续存活在世上，又会掀起多少风浪。克劳斯是一个例子，谁又会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创造那些怪物出来不是为了造福人类，而是祸害人类。没有一个人可以脱离生死循环，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长生不老，不会生病也不会死，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最大的疑问是圣安里娜的死。她的死因，处处透露着疑点。一个突然现世，拥有强大自愈能力的超能女孩，送往布卫斯理所医院急救，原本轰动一时，最终却去向成谜。事情发生两年之后，布卫斯理所医院就宣布永久关闭，后面又被匿名基金会收购，这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而且他还记得，圣安里娜也是荷兰人、当时的纳特罗曼夫斯基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科学家了，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圣安里娜死后，Scd-9t就横空出世了。不可能会这么巧的吧。人们用圣安里娜的名字给废弃的医院命名，这又是因为什么。他怀疑纳特罗曼夫斯基之前就是研究圣安里娜的科学家之一，可他始终无法确认圣安里娜身体的异变是怎么回事，难道从刚进去布卫斯理所医院之后就已经被人算计了吗？
她还这么小。
她还是个孩子。
“不，这一切本来就不该是这样。”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沃尔夫就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或许他真的研究过圣安里娜，两人都是荷兰人，说不定当年就是他把圣安里娜送到德国的布卫斯理所医院来的。都有可能。这一切还是要亲自从他嘴巴里说出才算完整，煞费苦心研究这么多年，克劳斯是为了创造听命于自己的傀儡，那他呢？他是为了什么，难道也都是一样的？
真相，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奇怪。
“你认识圣安里娜吗？”
沃尔夫突然问道。
纳特罗曼夫斯基的身形顿了一下，紧接着回答，“既然你都这样问我了，你心里应该就有数。还需要我给你答案吗？”
沃尔夫轻笑，跟这种人打交道就是得直接说，直接问，不然他一直在跟你拐弯抹角，到时候把自己绕晕了都不知道。还顺便进了他的套。
“如果说Scd-9t是在圣安里娜死后才被创造出来的，那么它的核心基因序列，与当年圣安里娜体内检测出来的异常基因片段，吻合度高达92%？”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是想要从纳特罗曼夫斯基嘴里听到的答案。圣安里娜的死，太蹊跷了。死后的骸骨竟然就那样扔在收容所下的废弃房间里，她的死本来就是一个谜团。加上这样吻合度，根本就很难让人不怀疑。
“......”
他怎么连这个都查到了？除了当年核心团队的几个人，现在基本无人知晓。那他又是怎么......思来想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他都能查到圣安里娜，那么这些消息自然而然也就知晓了，所以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科技需要进步，当然也需要有人牺牲。如你所愿，她也是我们的一个试验品。”
果然。不过这个消息他早就知道了。
他和圣安里娜，就是整个背后组织最重要的两个试验品。一个是研究出Scd-9t之前，一个是在研究出Scd-9t之后，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命运却阴差阳错地融合在一起。
“三十多年前，布卫斯理所医院现世的超能女孩圣安里娜，难道是你把她从荷兰送去德国的？”
纳特罗曼夫斯基没有说话，沃尔夫就当默认了。
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等到现在才有了答案，那时自己都还在娘胎里没出生呢。能查到这份上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根据刚才那个房间的布局，这里是纳特罗曼夫斯基的地盘，难道是他女儿的？可能也不是，毕竟他都这个年纪了，女儿再怎么小，应该也有二十岁了，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房间布局还是太卡通了，并不适合。
房间里的床都落灰了，看样子应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人进去住过了。
Scd-9t在荷兰横空出世，圣安里娜的研究又和布莱克曼他们脱不了干系。这一切肯定是能够联系起来的，圣安里娜和纳特罗曼夫斯基，这两人一定有关联。沃尔夫想了很久，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觉得奇怪需要解惑的一点。
沃尔夫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还是听出了些许不满，“难道你没有考虑过那个孩子的父母该怎么想的吗？这是人性的毁灭，不是为了迎合你们那些莫须有的研究。而且，我刚才也看过那个房间了，你应该也有一个女儿，也知道失去孩子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才对。而不是——”
沃尔夫猛地顿住了。
因为房间内再次传来了歌声。
同样也是那个童谣，同样是那个语调。
刚刚很小声，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出来。
现在，他却听出来了。
不会听错的。他的目光跟随着歌声，很快就锁定了那个房间。
《小甲虫汉斯》......那是他之前在圣安里娜收容所里听到的，旋律、语调....一模一样。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民谣？不对不对，他的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之前在圣安里娜发生的种种。
不是相似，是完全相同。就像同一个女孩，在同一个时间，用同一种状态录下的歌声，让沃尔夫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进入了恍惚中，但它怎么可能在这里再次出现？？
纳特罗曼夫斯基也听到了这个歌声，他同样看向那个房间。只不过，眼神却多了几分慈祥，很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在看自己的孩子，那是哀伤，不是装出来的。
沃尔夫觉得身体又不受自己控制了，脑子里全部都是那诡异的歌声，以及那道一直在喊救命的声音。仿佛体内的血液不是自己的了，而是来自于另外一个灵魂，另外一具身体。那是圣安里娜的，是在那个刻着特殊符号的房间里的那个圣安里娜。
不对。
沃尔夫猛然发觉。
他的记忆，最终停留在刚才那个房间里的卡片和那张照片。
“Sophia chloe dawn.”
这不是和他之前在那块金属身份牌里看到的名字吗？！
而且，这两个名字都是圣安里娜的。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呢？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但转念一想，他却觉得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圣安里娜所表现出来的特征。超强的自愈能力，以及绝佳的身体素质，不也是和Scd-9t的部分功效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吗？房间内的布局，以及那张照片、卡片上的名字.....还有那首小甲虫汉斯。为什么圣安里娜的异常基因片段和Scd-9t有着如此之高的吻合度？为什么布卫斯理所医院会变成以圣安里娜命名的收容所？为什么那个女孩会突然从荷兰跑到德国的医院去？
为什么，圣安里娜死后，尸体会被放在无人知晓的房间里？是怕她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不敢去看她？
他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也猜到了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从他心底滋生。
伊戈尔稳住沃尔夫渐渐发抖的身体，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抬头直视纳特罗曼夫斯基的眼睛。
眼底情绪，从茫茫白雾中，豁然开朗。
“那个女孩，就是你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