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希轻轻推开阳台门，回到客厅。
他走到卧室门口，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看到秦韵躺在床上，眉头微微蹙着。
他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别怕，”
“我在这里，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
他在床边蹲了一会儿，直到秦韵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呼吸也变得更平稳，才轻轻站起身，再次带上卧室门。
钱希回到客厅，没有再坐回沙发，而是走到阳台，搬了一把椅子坐下。
他没有开灯，就那样坐在黑暗里，看着外面的街灯。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钱静舒的话，还有秦韵在休息间里发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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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薄雾，温柔地漫进客厅，驱散了长夜的沉寂。
秦韵慢慢睁开眼，卧室里光线柔和，窗外传来早起鸟儿的啁啾声。
身体虽然还残留着情绪剧烈波动后的虚软。
昨天那个抱着颤抖的她、在她耳边低语安抚的人，就好像只是她混乱意识中的一个幻影。
但她知道不是。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感受着心跳平稳的节奏，然后才轻轻坐起身。
推开卧室门，客厅里静悄悄的。
只有五月蜷在沙发一角，听到动静，抬起脑袋，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钱希不在。
秦韵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像是缺了一角。
他……是不是被她吓到了？
会不会觉得她很麻烦，很脆弱？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五月的毛发，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秦韵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门被轻轻推开，钱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手里提着几个印着早点铺子logo的纸袋，一股食物温暖的香气随之飘散进来，瞬间充盈了原本有些清冷的客厅。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衣和浅色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前，清爽帅气。
他的目光在客厅里扫过，第一时间就精准地落在了坐在沙发上的秦韵身上。
四目相对。
秦韵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衣角。
他反手轻轻关上门，换上拖鞋，提着早餐走了过来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早餐放在茶几上，然后很自然地在她身边的沙发空位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五月立刻凑过去，用脑袋蹭他的裤脚。
钱希伸手揉了揉秦韵的头顶，目光落在秦韵脸上。
“睡得好吗？”
秦韵轻轻点头，声音还有些干涩。
“……嗯。”
钱希将其中一个装着豆浆的杯子推到她面前，杯壁温热。
“温度刚好，先喝点。”
“感觉好些了吗？”
他没有问“昨天怎么了”，没有提任何关于岳斐、陈晓东或者那些不堪往事的一个字。
他只是问她“感觉好些了吗”，将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她此刻的状态上。
这种不着痕迹的体贴和尊重，像一股暖流，悄然润湿了秦韵微涩的心田。
她鼻子微微发酸，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
“好多了”
钱希点了点头。
“那就好”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他将一碗海鲜粥和一把勺子放到她面前，“趁热吃”
秦韵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粥送进嘴里。
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暖意一路蔓延到胃里。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
阳光慢慢变得明亮起来，透过窗户，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五月在他们脚边惬意地踱步，偶尔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期间，钱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回复，然后便又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秦韵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钱希。
他正低头喝着粥，侧脸线条在晨光中。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展览……后来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
钱希抬起头，“岁岁和小圆处理得很好，顺利结束了”
“最近店里忙了这么久，展览也刚结束，要不要休息几天？”
秦韵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钱希迎着她的目光，“我正好手头一个项目刚告一段落，也有几天空档。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她看着钱希，他眼神温柔。
她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便轻轻点了点头。
“……好”
听到她的回答，钱希眼含笑意。
“那我们明天就走，你什么都不用想，收拾几件舒服的衣服就行”
钱希看着秦韵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喝粥，伸手夹了一个虾饺放在秦韵碗里。
“云云”
秦韵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
“嗯？”
钱希神情认真看着她，秦韵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有引力一般将她吸进去。
“今天要不要陪我去工作室，然后去找外婆，她想你了”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
阳光铺满了大半个客厅。
钱希收拾好餐盒，动作利落。
等秦韵换好一件柔软的浅蓝色针织短袖和米色休闲裤出来时，钱希也已经将玄关处收拾妥当，手里抱着五月和一个小小的宠物外出包。
五月似乎知道要出门，兴奋地叫了一声。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上午的城市街道上。
窗外车水马龙，阳光明媚。
秦韵抱着装着五月的猫包，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那些盘踞在心头的沉重记忆，被阳光光和身边人安稳的存在，暂时推远了一些。
钱希和秦韵走出电梯。
前台美美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钱希手里提着猫包和身边的秦韵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希哥早！秦店长早！”
“早”
钱希颔首，态度如常，猫包里的五月好奇探出脑袋。
“喵~”
他牵着秦韵穿过忙碌而有序的办公区，赵飞、晓絮等人看到他们，都纷纷投来目光，但都默契地没有过多打扰。
“随便坐”
钱希将五月放在铺着软垫的角落。
五月嗅了嗅垫子，很快便团了上去，开始舔毛。
秦韵在旁边沙发上坐下。
钱希走到靠墙的一个柜子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相机。
机身带着使用的痕迹，却保养得极好。
他拿着相机走到秦韵面前，递给她。
秦韵有些疑惑地接过，相机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的凉意和精密的质感。
钱希在她身边坐下。
“认识这个吗？”
秦韵摇摇头，手指小心地触摸着相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和皮革包裹处。
“禄莱35，”
钱希声音平和，“一台挺经典的胶卷机。不用电池，纯机械，手动对焦，手动过片”
他指了指相机上的各种旋钮和拨杆。
“每一次快门，都需要自己判断光线、距离，手动调整。拍完一卷，不能立刻看到成片，需要冲洗”
秦韵听着，看着手里充满机械美感和时代印记的相机，渐渐被这种新奇的事物吸引。
钱希看着她，问道。
“想试试吗？”
秦韵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心里动了一下，轻轻点头。
“嗯”
“好”
钱希站起身，也顺手将她拉了起来，“跟我来”
他带着她走出工作间，来到办公室里光线最好的一角，那里摆着一盆绿植和一个造型简单的花瓶。
他接过相机，熟练地装上胶卷。
“首先，是测光”
他示意秦韵靠近些，将相机递回她手中，然后站在她身侧，微微俯身，手指指向相机顶部的测光表。
“看着这里，根据指针的位置，调整这个光圈环和快门速度拨盘，让指针指向中间……”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而清晰。
为了让她看清相机上细小的刻度，他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偶尔拂过她的耳廓。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脸颊微微发热，但注意力却不得不高度集中，努力跟上他的讲解。
“然后，是对焦”
钱希的手轻轻覆盖在她握着相机的手背上，引导着她的手指放在对焦环上。
“看着取景器，转动这个环，直到影像变得最清晰……”
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薄茧，稳稳地包裹着她的手。
透过取景器那小小的玻璃窗，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绿植。
秦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转动对焦环，看着模糊的叶片脉络逐渐变得清晰。
“很好”
钱希低声鼓励，他的手依然没有松开，“现在，稳住呼吸，轻轻按下快门”
咔嚓。
一声清脆而轻微的机械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秦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她抬起头，看向钱希，眼睛里带着光亮。
钱希看着她眼中细碎的光，笑着说。
“感觉怎么样？”
秦韵摩挲着相机冰凉的机身，“很……奇妙”
“好像……更认真地在看这个世界了”
钱希接过相机，熟练地扳动过片扳手，为下一张照片做准备。
“胶片的魅力就在于此”
“它让你慢下来，思考，珍惜每一次按下快门的机会。因为无法重来，也无法预览”
他将相机再次递给她。
“再来？这次你自己试试看”
秦韵点点头，重新端起相机，回忆着他刚才教的步骤，开始笨拙却又认真地调整光圈、快门、对焦……
钱希没有再手把手地教，只是站在一旁，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偶尔在她遇到困惑、微微蹙眉时，才出声提醒。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相机机械部件运作的轻微声响，和五月偶尔发出的咕噜声。
秦韵渐渐沉浸在这种需要极度专注的手动操作中，那些纷乱的思绪被暂时隔绝在外。
她对着窗台上的绿植、书架上的书、甚至角落里团着的五月，拍下了好几张照片。
每一次“咔嚓”声，都带着一种未知的期待。
拍完了一整卷胶卷，钱希帮她将胶卷倒片、取出。
“想不想看看它们变成照片的样子？”
秦韵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可以吗？”
“当然”
钱希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不过，需要一点……魔法”
他带着她，走向办公室最里面一扇厚重的门。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完全隔绝了自然光的空间，只有一盏发出微弱暗红色光芒的灯悬挂在中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化学药水气味。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
钱希的声音在狭小、昏暗、只有安全灯红光笼罩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种磁性的回响。
暗室空间不大，布置却井然有序。
中央是放大机和工作台，旁边有几个显影盘，里面盛放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红色灯光下，一切物体的轮廓都变得模糊而柔和，充满了不真实感。
钱希熟练地开始准备工作，将胶卷装入显影罐，动作在红光下依旧精准利落。
秦韵安静地站在一旁，好奇又带着些许紧张地看着。
这个空间仿佛有一种魔力，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了，只剩下他和她，以及即将诞生的影像。
“过来”
钱希向她招手，示意她到工作台前。
他站在她身后，近乎是一个环抱的姿势，手臂从她身侧伸出，操作着工作台上的器具，向她讲解着显影、停显、定影的步骤。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
在诡异的红光下，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与暗室里特有的化学药水味混合在一起。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隐约传来，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存在感强得让她无法忽视。
钱希引导着她，将一张空白相纸放入显影盘中，用夹子轻轻晃动。
“看这里”
在红色灯光下，原本空白的相纸上，开始慢慢地、如同魔法般浮现出模糊的轮廓，然后逐渐变得清晰。
是她刚才拍摄的绿植！
秦韵忍不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逐渐显现的影像。
“很神奇，对吗？”，钱希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他的目光也落在相纸上，看着那片由她亲手捕捉出来的影像。
秦韵着迷地看着，完全被这个过程吸引了。
“嗯……”
她甚至暂时忘记了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忘记了之前的难过，全身心都沉浸在这光影变幻的魔法之中。
钱希又带着她洗了其他几张，洗到其中一张时。
秦韵有些紧张，是她拍的钱希抱着五月的样子。
“这张……”
钱希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在红色安全灯下，她的肌肤泛着一种柔和的光泽，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
他微微低下头，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低沉而缓慢地说。
“拍得很好，秦老师很有天赋”
他顿了顿，目光从相纸移到她近在咫尺的、泛着红光的脸颊上，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以后可以多拍拍我，我当秦老师的模特”
钱希的话语，配合着此刻昏暗的环境，以及那近乎耳鬓厮磨的距离，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秦韵所有的感官。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骤然停滞，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在红光下爆发出惊人的热度，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暗室里，只剩下相纸在药水中轻轻晃动的水声，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她咽了一下口水，点了点头。
“好”
影像在红光下逐渐定格，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