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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茵前脚刚刚迈过戏园子的门槛，就有一股子阴寒的气息飘了过来，不过对她来说唯一的效果也就是让她停顿了半秒钟而已，然后三个小的也跟着走了进来。
四喜正在撕扯烧鸡的大腿，边吃还边嘟囔：“这只一点也不好吃，等会儿我检查一下另外一只有多难吃。”
湛卢牵着五福的小胖爪子，甚至都没有对寒气产生任何反应，因为她压根就感觉不到那东西，等级太低了。
至于五福，就看见湛卢腰部腰部位置一个小狍子帽的角转来转去的，是五福在左顾右盼的，作为顶级祥瑞，这点寒气的威胁对她来说就一个词——阿米诺斯~
等到艾茵进到了戏园子的第一进，四周果然开始聚集阴气，然后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幻象。
戏园子是两进的，外面一进是票友们喝茶聊天兼等待开场的地方，有些类似于茶馆，戏园子也会在这里卖些小吃食和茶点，里面一进才是看戏的戏台子，只不过现在这里就只剩下残垣断壁，完全看不出来当年的热闹和繁华了。
所有的屋顶已经坍塌的差不多了抬头就能看见星星，墙壁被烧得一片焦黑，木制家具都只剩下了木炭，地上满是玻璃碎屑和碎裂的青砖，踩上去发出了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声音，搭配上到处都是的杂草和树叶，你说这是兰若寺都不违和。
不过等艾茵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以后四周的场景就开始虚化，然后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残垣断壁不见了，满地废墟不见了，荒草枯枝不见了，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戏园子。
艾茵回头看去，戏园子的大门也完好如初，红漆铜钉的对开门木门大开着，两个迎客的小厮正弯腰对着一个个迈步进来的客人们点头哈腰，挂在门口的大灯笼把门口照的那叫一个亮堂。
一进这边的茶室里面高朋满座，不少身穿对襟马褂戴着瓜皮帽的人正在里面谈天说地，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虽然这些人大都穿着清朝传统服饰，但是没有一个人是留着金钱鼠尾这种丑陋至极的发型的，而且有些人都可以看出来是刚刚把辫子减了不久的。
所以这是民国时期的典型特色，彼时狗清刚刚灭亡十几年，还有大量遗老遗少不愿剪辫子，直到溥仪去了新京以后才把剪辫子的风气给带了过去，因为他对猪尾巴也是深恶痛绝的，皇上都剪了，咱们还留着干嘛呢？都绞了吧，留着还能下崽儿还是咋的？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艾茵面前的场景很真实，连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能够看的惟妙惟肖，但是却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传出来，跟看哑剧一样。
不过艾茵还是敏锐的发现了戏园子里面一些不正常的情况，虽然都是一些细枝末节，但是有句话说得好——魔鬼就藏在细节里面。
首先是第一进的四周墙角里面都出现了一些小坛子，这些坛子都被很巧妙的隐藏在了家具例如桌子椅子下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另外就是挂在大门后面挂钩上面的门闩，按说门闩这个东西应该用的是跟大门一样材质的木头制成的，但是艾茵看见的门闩，却是一根崭新的铁棍。
艾茵在这里四处看了看，果然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因为在屋顶的天花板夹层里面塞满了木柴，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就在此时，艾茵眼前的哑剧有变化了，因为坐在茶室里面喝茶聊天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走向了里面的二进。
虽然艾茵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表情和动作应该就知道了，应该是开场了。
于是她也跟着那些“人”一起走了进去。
进门就看见了一个宽大的戏台子，然后戏台子下面是一排排的桌椅，头上还有二楼，那应该是雅座了，只有贵客才能坐的，毕竟在那上面视野是最好的，不用担心被人挡着。
眼看着票友们开始就坐了，但是却迟迟不开场，而且那些坐下的人也都丝毫没有露出焦急或者不耐的表情，只是在小声的交谈这什么。
直到五分钟后艾茵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真正的贵客总是姗姗来迟的。
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男子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走了进来，这个人看面相倒是很佛系，小眼睛笑眯眯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手上拎着一个公文包的随从，然后就是几个一脸谄媚的跟着的明显是汉奸的人。
和服男子径直上了二楼，坐在视野最好的一个位置上面，随后就有小厮端来了茶水和茶点吃食，然后退下了，不过艾茵很清晰的看见了小厮转身以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露出来了刻骨的恨意。
艾茵又看了看二楼和一楼的夹层，里面不出所料的也被塞满了木柴，而且木柴上面似乎还被泼洒了什么液体，但是从没有任何人有反应来看，应该是没有味道的东西。
这是只怕火烧的不够大啊，越来越有意思了。
很快所有人就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好戏开场了。
一个穿着红色戏袍的女子迈着碎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杆短枪开始舞枪，然后边舞边唱，坐在舞台侧面的乐队都是一群老师傅，他们吹的吹敲的敲打的打，显得非常的轻松惬意。
下面的人则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就鼓掌叫好，而艾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和服男子身上，他倒是看的很专注，面带微笑的轻轻打着拍子，看样子还是个资深票友呢。
不过很快场景就忽然变了，原来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入眼除了一片大火就是一片大火，所与人都在尖叫、奔逃、翻滚、燃烧。
唯有戏班子里面的人，那些小厮，戏子，打杂，乐队，还有班头都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切发生，哪怕熊熊烈火已经烧到他们身上了，他们也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而那个身着红色戏袍的女旦，直到最后一刻依然在唱着什么，最后一幕就是她在大火里面举着鼓槌敲着面前的一面大鼓，直到熊熊烈火把她纤弱的身影吞没。
片刻之后，一切又消失不见，戏园子又变成了原来的那副残垣断壁的样子，但是唯一的区别是——那个一身红色戏袍的女旦依然站在了塌陷了一半的戏台子上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艾茵她们几个。
艾茵微微叹了口气，她已经大概猜到事情的经过了，为什么这里阴气很浓，但是怨气却远没有那么强烈。
这是地缚灵啊。
所谓地缚灵，就是怨灵的一种，它们都是生前有冤屈或者有大仇未报，亦可能是有心愿未了的人，他们死后不会投胎转世，一直留在生前死的地方，等待完成心愿才会去转生。
地缚灵一般不会主动伤人，因为他们是想要找人帮忙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自然不会去伤害别人，要想帮他们解脱除了帮助他们完成心愿没有别的办法，而且地缚灵虽然并不凶恶，但是不代表他们好惹，如果没事找事的去招惹他们的话，他们一旦发怒的话后果很严重。
艾茵上前几步走到了红衣女旦面前，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完全不害怕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随时可以要了普通人小命的怨灵。
红衣女旦抬起头看着艾茵，对方很年轻，即使脸上画着戏曲特色的戏妆也能够轻易分辨出来，艾茵估计她生前的年纪最多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说出你的诉求，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因为红衣女旦并没有任何伤害人的举动，所以艾茵才会开口的。
女旦静静的看着艾茵，片刻后才开口，她的声音很好听，唱戏的人基本功都非常好，有一副好嗓子是最基本的要求。
“我想见我弟弟。”
“你弟弟？”
“是的，当时他才十二岁，我好想我弟弟啊。”
“把你们当时的情况告诉我。”
但是女旦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眼神涣散的看着艾茵。
艾茵一看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女旦现在记忆已经开始混乱了，而且许多事情只剩下本能和潜意识，已经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了。
她转身就把四喜给抓了过来，对着女旦努了努嘴。
四喜还在检查烧鸡有多难吃，满嘴都是油，鸡骨头吐了一地的，见状就把已经啃的差不多的鸡架子给随手丢了，然后对着艾茵伸出了手。
意思很明白，给我洗手。
艾茵打个响指，四喜嘴上身上手上的油渍瞬间就干干净净的了。
然后四喜就抬头看着那个身材高挑的女旦，对方太高了她够不着，就举起手看着艾茵，我就不说话。
艾茵无奈的抄起四喜的把她端到了和女旦平齐的位置，然后四喜就双手按在了女旦的太阳穴的位置，开始提取她的记忆。
很快，在众人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电影大屏幕的画面。
画面开始不断的闪烁，随后闪烁的越来越厉害，接着就越来越慢，画面开始慢慢定格。
第一幅画面是一个布衣少女挑着担子，担子里面一头装着一个小孩子，另一头装着衣服被褥之类的东西。
少女很年轻也很瘦弱，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沧桑，她跟着一群看起来是逃难的人，一群人一起走，但是随后就被另一群人给冲散了，少女挑着担子躲了起来，没有被人发现，等到人群散了以后她才从草丛里面钻了出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满地狼藉的土路。
随后画面转了一圈，少女出现在了一个车队上面，这是一个五辆马车组成车队，她正把一个馒头撕成小块小块的喂给那个担子里面的小孩子吃，等到小孩子吃不下去了她才自己把剩下的全都吃掉。
赶车的一个中年人时不时的回头跟少女说着什么，她也只是在点头。
画面再次转变，这次应该是几年以后了，少女长大了不少，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她正在拉筋压腿，对面的一个大盆里面坐着那个孩子，孩子也比之前看到的时候大了一些，正在玩着一把做工有些粗糙的小木剑，时不时的对着少女嘿嘿傻笑，而少女即使拉筋拉的再疼也会对孩子报以微笑。
画面再转，应该是又过去了几年，此时的少女已经亭亭玉立，能够上台表演了，看得出来她下了苦功，台下的票友们时不时会爆发出喝彩声和叫好声。
但是就在表演进行的时候，一群当兵的闯了进来，赶走了看客们，班主过来交涉后塞了东西给带头的当兵的，他们才骂骂咧咧的又砸了几张桌椅才离开这里。
等当兵的走了以后班主才叹了口气，开始收拾。
画面又转，这次他们又在马车上面了，少女和已经长大不少的少年依偎在一起，两个人手握的紧紧的，眼里全是对未来的迷茫。
画面一转，这次应该就是在新京了，因为所有人脸上都是开心的表情，看样子是他们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随后画面里面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几个非常警惕的人在戏园子里面的一间密室里面商量着什么，时不时的就有人在门窗那里看一下外面，然后桌子上面放着一张地图，地图上面表示了一个地点——张景惠住所，然后还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张景惠此人是大名鼎鼎的伪满洲国汉奸，而且是数一数二的那种铁杆汉奸，九一八事变之后就投靠了八嘎当了汉奸，官至伪满洲国国务总理，手上的罪孽罄竹难书，大量抗日军民牺牲在他的手里，而从密室里面几个人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是在策划对他的暗杀计划。
但是这次暗杀必然是失败了，因为此人抗战胜利以后就一直潜逃，直到一九五零年才被苏联红军抓获，然后被引渡回国，一直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五九年死在了里面，终年八十八。
画面又一转，这次居然有声音了，而四喜的说法是，这段记忆是红衣女旦脑海里面最深刻的一段记忆，所以才会如此的清晰。
开始还是在戏园子里面，所有人员都在各司其职，但是班主却在后台和其他几个人交谈着什么，声音很小，艾茵听的并不太真切。。
“绝对不能····必须····阻止····干掉····日寇。”
“不管付出多少····办法····日本人手里····。”
班主从后门悄悄送走了另外几个人后，就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很小巧也有些破旧的木雕娃娃。
娃娃上面还有一丝黑色的血迹，看得出来这个娃娃有些年头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班主静静的看着手里的娃娃，眼里有泪花闪过。
很快他就擦掉了眼泪，嘴里喃喃自语道：“囡囡，爹就要替你报仇了！”
画面转到另一边，已经成年的少女蹲在正在大哭的少年面前，少年抱着少女的腰：“阿姐！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少女只是温柔的看着少年。
“阿弟，姐姐不能走啊，姐姐现在是班里的头角儿，姐姐走了会让日本人怀疑的。”
“那我也要留下来和你一起！！”
少女替弟弟抹掉了眼泪：“那好，不走，我们一起留下来。”
只不过转身之后她就打晕了少年，把他交到了一个中年人手里。
“我弟弟就拜托了。”
中年人脸上满是不忍，但是还是眼睛红彤彤的抱过了少年。
“妹子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秦卫中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弟弟，回头我们还得回苏联，你放心，我会把你弟弟抚养长大的。”
少女对着秦卫中鞠了一躬。
“秦叔叔，拜托了，我们绝对不会让那个鬼子把资料带回日本去的。”
随后她就进了化妆室，擦掉了眼泪，开始给自己描眉上妆，这是最后一次化妆了，可不能随随便便。
不过就在她化完妆走到戏台子上面开始试戏的时候，台下走来了几个老人，老人的年纪都不小了，起码都在七八十岁了，他们走到了乐队坐的位置，各自坐下拿起乐器开始练手。
少女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很明显这并不在计划之内。
此时班主也跑了出来，看着这几位老爷子，同样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
“您老几位怎么来啦？”
其中一个老爷子满脸微笑的看着班主。
“老班头，咱们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们几个蹉跎了一辈子，也窝囊了一辈子，能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啊，你就让我们占了这个便宜吧。”
另一个老爷子则呵呵笑着抽了一口旱烟。
“我们老了，让娃娃们走吧，今天就让我们这群老不死的陪着你们唱完这最后这一回儿。”
老班头也看着这几位已经开始试手感的乐队老爷子，如释重负一般的呼出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唱完今天这出戏！”
画面再换，此时戏园子里面已经人声鼎沸，和之前一样那个和服日本人带着随从进入了戏园子，径直就上了二楼，一个小厮满脸谄媚的过来上了茶点，同样的在他转身之后脸上露出了刻骨的仇恨。
不过坐在和服日本人身边的一个明显是汉奸的人发现今天的乐队似乎换人了，就立马让人把班头给叫了过来。
“我说班头，今天乐队咋换人了？我跟你说，今天的福田太桑可是贵客，人家最爱听戏，明儿人家可就得回国面见天皇陛下了，这种贵宾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班头把滔天恨意隐藏起来了，脸上满是笑容，他搓着手说：“哎呦喂您可冤枉我了不是，福田先生来我们乐京园听戏，那可是我们的光荣，今儿一早屋檐上喜鹊那可是叫了一早上了，您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面，今天我可是把在家颐养天年的老把式们给请回来了，他们当年可是给老佛爷皇上还有张大帅表演过的，等闲人可没那个面子，只有福田先生来了老爷子们才肯出山的。”
福田先生自然就是和服日本人，他听了班主的吹捧以后脸上露出了微笑，毕竟虚荣心被满足了谁不高兴，自己的面子还是大啊，能让皇家乐队来给自己演奏，说明帝国的怀柔政策还是对的，大量的华夏人投靠了帝国，皇图霸业指日可待。
他看了看随从手里的公文包，里面全是这几年他在东四省秘密勘探出来的各类矿藏资源的储量还有地点，这些机密就连关东军最高司令部都无权查看，他只对天皇陛下一个人负责，等明天回到祖国面见陛下以后，天皇陛下看了这些资料一定会龙颜大悦的，这些资源能够对帝国的战争机器的运转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到时候自己又能再上一层楼，让那些武士出身的马鹿们看不起自己，想到他们要对自己这个北海道平民鞠躬敬礼，福田就浑身舒爽不已。
而此时好戏也终于开场了，班头就一直躬身站在二楼福田他们后面伺候着，把其他人都给赶到了楼下，理由是这些小崽子毛手毛脚的，再冲撞了贵客。
随着一声啰响，开戏了。
少女身着红色戏袍，手持短枪上到了前台开嗓唱出了戏文：“金山寺里战鼓擂，梁红玉我英姿爽，身披战袍立船头，敌寇嚣张来进犯，我誓守疆土保家乡！”
高昂的唱腔直接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里面，而此时几个年轻的小厮却眼睛红红的来到了戏园子大门口，他们先是打碎了外面第一进的所有藏起来的小坛子，里面流出来了大量无色无味的油状液体，接着就离开了戏园子，一个岁数大的老人驱赶着他们出门，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背着包袱远去，随后就吃力的抬起铸铁的门闩把门给闩上，接着就在门闩上面连着上了好几把锁，确定短时间内打不开，随后就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面，看着油状液体流的到处都是，随后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
而戏台这边，少女已经换掉了短枪换上了双鼓槌开始擂鼓，而且并没有人发觉到，鼓架子那里已经有油液沿着边缘开始缓慢流下来了。
“恨胡儿乱中华强兵压境，我全家同报国甘愿牺牲！”
“幸三镇肯同心共伸忠愤，眼得见值日里扫尽胡尘！”
除了极少数人以外并没有人听出来少女的唱词里面满是刻骨的仇恨，反而觉得她唱的非常入戏表演的入木三分，福田甚至还轻轻的打起了拍子。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股子越来越浓郁的焦糊味飘了出来，然后就是滚滚热浪袭来。
“走水啦！！”
随着一声尖叫声响起，戏园子里面除了戏班子以外的人顿时一片混乱，福田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趾高气昂，冷汗流了一身。
因为班主前几天就发了告示，今天要接待贵宾，不卖票，所以戏园子里面的所谓客人，除了鬼子就是汉奸，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了。
汉奸鬼子们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刚冲下一楼跑到大门口却看见一个老人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然后把手里的火折子丢在了地上，烈火瞬间燃起，吞噬了老爷子的同时也吞噬了他们逃命的希望。
“去后门！！快去后门！！”
当他们你推我挤的跑到后门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后门那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把后门堵的严严实实的，并且地上也满是油料，同样有个老人守在这里，看见来且了，也和之前一样笑着把火折子丢在地上，后门也被大火吞噬了。
他们想要找梯子翻墙头出去，然而库房也燃起了大火，想去打井水灭火，井口也被封死了。
至此，所有逃生的道路和办法都被彻底断绝。
而此时的戏台那里，少女依然在唱着，乐队的老爷子们也巍然不动的继续演奏着，福田冲到了戏台下面，看着戏班子里面所有人都用满是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他顿时身上一哆嗦。
他明白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征服不了的，现在他们只是不团结，互相内斗，一旦他们真正团结起来了，帝国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他苦笑着坐了下来，看着身边和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人群，又看着舞台上面对大火熟视无睹在表演的少女和和身上已经被火舌舔过依然面不改色在演奏的乐队老爷子们，还有在二楼早已变成火人却依然高举着火把丢到楼下的班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火把丢到一楼以后，一道火线迅速向前延伸，很快就吞没了整个一楼的观众席，至此，整个乐京园彻底化为火海，而直到大火彻底吞没舞台为止，那个高挑的身影依然在那里。
而此时出城的马车上面，几个少年依然昏迷不醒，只有赶车的人眼圈红红的在驾车前行。
看到这里，艾茵已经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了。
这个福田应该是个直属裕仁老鬼子的间谍，任务就是勘探东四省的全部资源，搜集地质情报，好根据资源的储量和开采难度决定下一步的战略部署，如果他的目标达成了那无疑是对抗战的巨大威胁，那个秦卫中应该就是东北抗联的军人，但是因为抗联遭到八嘎的残酷围剿，牺牲严重最后剩下的人不得不退入苏联境内。
这次他来到新京应该就是情报组织截获了福田老鬼子的行程和计划，所以想在他回日本之前刺杀掉他并且毁掉他收集了好几年的资料情报，至于截获福田情报的究竟是我党还是军统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而接下来的就是艾茵所看见的一切了，刺杀福田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抢走或毁掉他手里公文包，而乐京园就是抗联在新京的一个联络站，这里人来人往的陌生人层出不穷，是个非常安全的点。
班主他们在知道了抗联的计划以后自告奋勇的要来执行这一计划，但是计划一旦实施了，不管成不成功，戏班子的人都不会有一个活下来的，要取得福田的信任，班主自己就必须留下来，乐队的人也没有一个退缩的，少女作为戏班的头牌也必须出场，否则福田作为一个老特务必然会起疑心。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已经隐退了的几个乐队老爷子也主动来了，把乐队里面的年轻人给换了下来，也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们。
接下来就是他们靠着新京里面的军统情报站帮忙搜集后提供的火油把整个戏园子都给包了起来，然后为了万无一失还定制了一根铸铁门闩，还准备了多把门锁，几个主要的点都安排了人专门放火，烧死自己的同时也烧死所有想要逃跑的日本人和汉奸。
最后留下来的都是年纪大的老人，他们赶走了年轻人，因为他们还有未来，他们还要继续斗争下去，今天就交给他们这群老家伙吧，未来是年轻人的，他们的路还没有走完，而他们这些老东西已经到了终点了。
死之前能够带走一大群汉奸和小鬼子，破坏掉小日本处心积虑了好几年的计划，何其快哉！何其光荣！
他们的牺牲无人知晓，他们的坟冢无人凭吊，但是他们义无反顾。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