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脸红的样子,我果然没看够啊。”
江秋的指尖停在沈枫脸颊上,带着一丝凉意,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沈枫的脸烫得惊人,连带着眼眶都红了,他想抓住那只手,却又怕用力过猛会弄疼对方,只能任由那点凉意慢慢渗进皮肤里,像要刻进骨子里去。
“别胡说。”沈枫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你自己看,世界树幼苗还在,等点燃了它,我们一起出去看花开。”他将那株翠绿的幼苗举到江秋眼前,露水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晶莹的光,“你看,它还好好的,我们也会好好的。”
江秋笑了,笑声很轻,像风吹过枯叶,带着点破碎的味道。“沈先生总是这么天真。”他的指尖顺着沈枫的脸颊滑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你以为……修复了节点,点燃了幼苗,就能改变什么吗?”他顿了顿,呼吸越来越微弱,说话时胸口都在轻轻起伏,“枯萎之息早就钻进骨头里了,你闻,这空气里的味道,像不像去年钟表馆里那只老座钟的铁锈味?”
沈枫没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祭坛周围的瘴气正在退去,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石板,上面刻着许多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收纳盒里的光芒越来越盛,那些情感信物在盒子里轻轻震动,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沈先生,你听。”江秋突然侧过头,耳朵凑近收纳盒,“它们在说话。”
沈枫屏住呼吸,果然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声音。有小女孩的笑声,有女人温柔的哼唱,有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钟表指针转动的滴答声……那些被唤醒的记忆,像是无数条细流,正汇聚成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收纳盒的缝隙溢出来,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就是……生命与记忆的力量啊。”江秋的眼神有些迷离,“比世界树的汁液还甜。”他看着沈枫泛红的眼眶,突然低笑一声,“沈先生,你知道吗?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棵没长大的世界树,直挺挺的,一点都不可爱。”
沈枫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江秋的手背上,烫得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那你还总来烦我。”他哽咽着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因为你脸红的样子可爱啊。”江秋的指尖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他,“第一次在机械城副本,你被那些傀儡娃娃围堵,我替你解围,你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那时候我就想,这棵小树苗还挺有意思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开始涣散,“后来在钟表馆,你背着我跑了整整三条街,后背都被我的血浸透了,却还嘴硬说不重……沈先生,你说你怎么这么别扭呢?”
沈枫的眼泪掉得更凶了,砸在江秋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你呢?”他哽咽着问,“你又好到哪里去?明明伤得那么重,却还要硬撑着开玩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担心了吗?”他越说越激动,胸口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江秋,你这个混蛋……”
“是是是,我是混蛋。”江秋笑着应道,眼角却沁出了泪水,和沈枫的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所以沈先生要记住这个混蛋,以后看到世界树开花,就替我说一句……真好看。”
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指尖的凉意彻底消失了。沈枫心里一紧,连忙探他的鼻息,却只感觉到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气流。“江秋!江秋你醒醒!”他嘶吼着,摇晃着对方的身体,“你还没看够我脸红的样子,你不能睡!”
收纳盒里的光芒突然变得无比耀眼,那些汇聚起来的记忆能量像是找到了出口,顺着沈枫的手臂流进江秋的身体里。江秋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手背上那些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纹路突然亮了起来,像一条条银色的河流,在皮肤下游走。
“这是……”沈枫愣住了,看着那些银色的纹路,突然想起江秋说过的共生液。去年在钟表馆,江秋为了救他,强行注射了还在实验阶段的共生液,那些银色的纹路就是共生液在体内流动的痕迹。难道……这些记忆能量正在唤醒共生液的力量?
江秋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看着沈枫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沈先生,你哭起来比脸红的时候还难看。”
“你闭嘴!”沈枫又气又喜,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谁让你装死吓唬人!”
“我没装死。”江秋的声音依旧很轻,却比刚才有力了些,“只是……差点被那些记忆能量呛到。”他动了动手指,抓住沈枫的手,“你看,它们在帮我。”
沈枫低头看去,只见那些银色的纹路正一点点变得清晰,收纳盒里的光芒顺着纹路流遍江秋的全身,在他后背的伤口处聚集成一团柔和的白光,那些黑色的汁液正在被白光一点点驱散。
“原来……情感信物的力量,还能救共生体。”沈枫喃喃道,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江秋笑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沈枫连忙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沈先生,现在可以点燃幼苗了。”江秋看着那株翠绿的幼苗,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让我看看,用这么多记忆能量喂大的世界树,开的花会不会特别香。”
沈枫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世界树幼苗放在祭坛中央的凹槽里。幼苗接触到石板的瞬间,那些刻在石板上的符号突然亮了起来,发出暗红色的光,像是在呼应着什么。收纳盒里的光芒也在此时达到了顶峰,沈枫打开盒子,那些情感信物化作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涌向幼苗。
“去吧。”沈枫低声说,像是在对那些记忆告别,也像是在对这个即将重生的世界许愿。
流光钻进幼苗的根部,翠绿的枝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嫩芽破土而出,缠绕着祭坛的石柱往上爬,很快就爬满了整个祭坛。无数细小的花苞在枝叶间冒出来,在记忆能量的滋养下,缓缓绽放。
那是一种沈枫和江秋都从未见过的花。花瓣是透明的,像最纯净的水晶,里面流动着金色的光,像是把整个世界的阳光都装了进去。花香弥漫开来,带着点甜味,驱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腐臭,连远处还未退尽的瘴气都在花香中慢慢消散。
“真好看。”江秋的声音里带着点惊叹,靠在沈枫怀里,眼神亮得惊人,“比我想象中好看多了。沈先生,你说……这些花会不会结果?结的果子是不是也像世界树汁液一样甜?”
“不知道。”沈枫的声音很轻,看着那些绽放的花朵,心里突然变得很平静,“等出去了,我们自己种一棵试试就知道了。”
江秋笑了,没再说话。世界树的根须顺着祭坛的石板蔓延开来,将两人轻轻缠绕住,那些透明的花瓣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层柔软的雪。远处的天空开始放亮,灰蒙蒙的云层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像是黎明即将到来。
“沈先生,你看。”江秋指着天空,“天亮了。”
沈枫抬头望去,只见第一缕阳光正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世界树的花瓣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一道横跨天空的彩虹。那些被瘴气笼罩了不知多少年的废墟,在阳光下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倒塌的建筑旁冒出了嫩绿的草芽,干涸的河道里开始有水流过的声音。
“真的……重生了。”沈枫喃喃道,眼眶又开始发热。
江秋靠在他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手背上的银色纹路已经变得和世界树的根须一样,泛着淡淡的绿光。“沈先生,”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困意,“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
“睡吧。”沈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等你醒了,我们就出去看世界树开花。”
江秋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了温暖的猫。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些透明的花瓣落在他的睫毛上,像一场不会融化的雪。
沈枫抱着他,坐在开满世界树花的祭坛上,看着远处渐渐复苏的世界。收纳盒静静地躺在他脚边,里面的情感信物已经化作能量融入了世界树,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盒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知道,枯萎之息已经被驱散,这个世界终于获得了重生。而他和江秋,也终于完成了任务。
“江秋,”沈枫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他的梦,“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世界树。听说它的花能开三百年,三百年里,我天天让你看我脸红,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在梦里听到了他的话。沈枫笑了笑,伸手替他拂去落在脸颊上的花瓣,指尖擦过他的皮肤,带着世界树花瓣的清香。
阳光越来越暖,世界树的花开得越来越盛,整个垃圾海都变成了一片透明的花海。在这片花海中央,沈枫抱着江秋,像抱着全世界。
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副本等着他们,还有很多挑战在前方。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只要还能看到他笑,看到他调戏自己时眼里的光,无论多难,他都能走下去。
毕竟,他还欠着一个约定。
一个关于世界树开花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