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纳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陌生……啊,不对,这天花板好像有些熟悉。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一幕之前发生过?
他撑着身子坐起身,环顾四周。
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排银色的医疗柜,柜门上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隐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的针管和药瓶。
旁边有一个金属柜子,看上去是某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医疗器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这让他感觉无比熟悉。
这里是间医务室,自己之前好像就在这里。
目光转动间,他很快在隔壁不远处的一张病床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贝蒂安静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班纳皱起眉头,脑海里的记忆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碎片零零散散地被他拼凑着。
他记得自己为了阻止另一个同样绿色的大块头搞破坏,重新变回了浩克。
混乱中,好像有个红蓝色的小虫子在眼前窜来窜去。
还有只红金色的小飞虫悬在半空,时不时帮自己运来一些……拳套?
后来似乎还有只蓝色的扑棱蛾子绕着自己转圈,好像是在帮忙加固什么。
所以这算什么?昆虫聚会吗?
班纳晃了晃脑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对,那些身影分明和正常人一般高大,应该是像美国队长或者漫画里的超人那样,穿着特殊制服的超级英雄。
对自己来说像是小虫子,只不过是因为浩克状态下,山东人咳,自己的身形太庞大了,相对的就感觉这些人小只。
班纳晃了晃还有些发沉的脑袋,试图将后续的记忆拼凑完整。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些喧嚣的呼喊、模糊的身影,还有浩克状态下残留的零星感受,最终最深刻的印象,是一句话。
“浩克……英雄?”
这几个字被众人呼喊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带着一种陌生又突兀的质感,让他一时间有些发怔。
这话对他来说,仿佛天方夜谭。
对于他来说,浩克是自己的麻烦来源,是痛苦制造机。
因为浩克的存在,自己成了逃犯,被军方四处追捕。
也因为浩克,不知砸坏了军方多少设备,让自己背负的麻烦越来越多。
更因为浩克,他不得不背井离乡,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一直害怕、恐惧着浩克,怕哪天自己再也没法掌控这股力量,怕自己彻底失去理智,怕浩克会成为一个只为破坏而存在的怪物,伤害到身边的人。
不过万幸,这一次自己控制住了。
甚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时的自己,或者说“它”,真的很开心。
那种被认可、被当作英雄的感觉,似乎让“它”感受到了,什么叫开心,而不只是愤怒。
想到这,班纳不自觉地也带上了微笑,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不过这微笑没持续多久,就垮了下来。
他眉头紧锁,心里充满了疑惑。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后面残存的记忆,自己明明是离开了贝蒂,朝着远离人群的方向奔去,怎么会重新出现在这熟悉的医务室里了?
这时,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子走了进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班纳下意识地抬起头,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之前那位一脸严肃认真的亚裔女子来了,她应该会告诉自己前因后果。
可当他转过头,看清来人模样时,不由得愣住了。
那是一头醒目的红色长发,被精心梳成了一条麻花辫,垂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一身洁白的护士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干净又得体,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光。
白色的护士服是短袖款式,露出了她纤细的手臂,班纳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看到她手腕上戴着一块黑紫色的手表,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红发女子走进来,目光落在坐起身的班纳身上,脸上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您醒了啊?”
班纳对着她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刚结束昏迷时的沙哑:“醒了。”
“那太好了。”红发女子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走到病床边的桌子旁,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些温水,然后转身递到班纳面前,“刚醒应该会有点渴,喝点水吧。”
班纳接过水杯,道了声:“多谢。”
红发女子微笑着回应:“饭菜正在做,您和贝蒂小姐等会儿就能吃了。”
“好的。”班纳刚喝了一口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对方:“对了,你是……”
“嗯,我是格温多琳?韦恩,是这个组织的老板。”红发女子语气平静地说道。
“噗——”班纳正含着水,听到这话没忍住,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
而格温多琳反应极快,只是轻轻一抬手,一道紫色的护罩便凭空出现在她身前,将喷过来的水全挡在了外面,一滴都没溅到她身上。
班纳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是没想过,这个神秘组织幕后的人会和自己见面,但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会在这种躺在病床上的情况下见面,而且……
而且对方老板竟然穿了一身护士服!谁家老板第一次跟人见面穿护士服啊!
再而且,此时格温多琳已经挥手散掉手头上的防护罩,拿起床头的抹布,不紧不慢地擦干被吐出来的水,又重新倒了一杯水,再次递到班纳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微笑。
这哪像个掌控着神秘组织的老板啊?分明就像个训练有素的护士……不对,职业护士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会更暴躁些,至少也得皱皱眉吧。
将水倒好,格温多琳微笑着说:“那如果您渴了,记得自己喝水,等贝蒂小姐醒了我们再聊。”
班纳愣愣地点头:“哦哦,好的。”
他看着格温多琳微笑着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班纳拿起水杯,却没心思喝。
他靠在床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陷入思考。
……
外面的通道里。
阿卡纳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走着,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走廊里的灯光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影子,这时候,眼角的余光让她隐约瞥见,身后不远处,有一道身穿白裙的靓丽身影正缓步跟随。
她面色不改,脚下的步伐却悄然调整,试图加快速度拉开距离。
可那道白裙身影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也跟着加快了步伐,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扬起,像一朵无声绽放的白玫瑰。
阿卡纳的手臂开始小幅度摆动,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白裙身影离她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花香。
闻到这熟悉的香味,她终于是慌了,开始跑了起来。
然而很快,身后也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
“别跑了呀。”格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平日里温柔的语调,可此刻听在阿卡纳耳中,却像是地府来的勾魂曲,让她头皮发麻。
终于,在一个拐角的死胡同里,阿卡纳被堵在了墙角。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格温缓步走到自己面前。
对方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脸上挂着和方才在病房里如出一辙的“温和”微笑,绿宝石般的眼睛里却没了以往的柔光。
“解释解释吧?”格温微微歪着头,语气轻飘飘的,“为什么我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护士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