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契护根苗
青牛村的记忆田飘着血腥味。陈刚跪在老槐树下,指尖抚过树干上的刀痕——那是陈满仓的儿子陈二狗用柴刀砍的,树皮外翻,渗出的树汁混着血丝,像在无声哭泣。树下的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母亲藏肚兜的土坑被刨开,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几片撕碎的棉布残角。
“二狗带着人往界域碑跑了!”陈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胳膊上划着道血口子,是被陈家子弟的法器划伤的,“他们说要拿肚兜夹层里的地契去献给修仙界的‘蚀骨宗’,换修炼资源!”
陈刚攥紧手里的青铜锄,锄柄上的血阵图突然发烫,映出母亲临终前的画面:油灯下,她颤抖着将地契缝进肚兜,针头刺破手指,血珠滴在棉布上,晕开小小的红痕,“这血契能护地脉,陈家那帮狼崽子要是敢动歪心思,地脉会反噬……”
界域碑的方向传来地脉断裂的巨响。陈刚骑上青牛冲过去,远远看见陈二狗举着张泛黄的棉布,正往界域碑的裂缝里塞——那是母亲的肚兜!裂缝里伸出无数黑色的触手,是蚀骨宗的“噬脉藤”,藤尖滴着毒液,触碰到肚兜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声响,被血契的红光弹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陈二狗面目狰狞,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瓷瓶,倒出几粒腥臭的药丸,塞进嘴里,周身立刻泛起黑气,“蚀骨宗的‘化脉丹’能让我暂时掌控地脉,陈刚,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娘拼死护的地,最后是谁的!”
他扑向记忆田,黑气所过之处,龙谷稻的叶片迅速枯萎,根须被强行从土里拔起,露出白森森的茬。陈刚挥起青铜锄,锄刃带着血阵图的红光,劈在陈二狗的黑气上,竟将黑气劈出个缺口。缺口里闪过陈二狗前世的嘴脸——正是他当年往陈刚的稻种里掺沙砾,还笑着说“穷种就该种烂地”。
“你娘的血契,早被我爹用禁术破了!”陈二狗狞笑着甩出张黄符,符上画着陈家的蚀脉诀,贴在界域碑上,裂缝里的噬脉藤突然暴涨,像条黑色的巨蟒,朝着记忆田的地脉枢纽扑去,“蚀骨宗说了,只要毁了这枢纽,万域的地脉气就归他们管,到时候我就是陈家的新族长!”
三叔公拄着柏木杖从村里赶来,守枢人玉镯上的光忽明忽暗,显然受了重伤。“别信他的!”老人咳出口血,指着陈二狗脚下的土地,“你看他踩过的地方,草都枯死了——蚀脉诀是饮鸩止渴,他活不过今晚!”
陈刚突然注意到,陈二狗塞给噬脉藤的肚兜是假的——棉布上的针脚歪歪扭扭,根本不是母亲的手艺。真正的肚兜,此刻正贴在他怀里的粗布口袋内侧,是刚才在老槐树下的泥土里摸到的,母亲用特殊手法将它藏在了树须的褶皱里,只露出个边角。
“你在拖延时间!”陈刚猛地将天机轮按在记忆田的地脉枢纽上,轮盘的龙形轨迹与血契产生共鸣,让枯萎的龙谷稻重新挺起腰杆,根须像箭一样射向陈二狗,缠住他的脚踝,“你根本没拿到地契,只是想引我出来!”
陈二狗的脸色瞬间煞白,随即又变得疯狂:“就算没地契又怎样?蚀骨宗的长老马上就到,他们要的是万域地脉的坐标,你以为凭你个农家子能挡住?当年你娘就是被他们逼死的,你也一样!”
这句话像把刀刺穿陈刚的心脏。天机轮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轮盘上浮现出被尘封的真相:母亲当年不是落水,是被蚀骨宗的人逼问地脉枢纽的位置,宁死不从,才被扔进河里;陈满仓只是个帮凶,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藏在修仙界的蚀骨宗!
“原来如此……”陈刚的声音带着冰碴,青铜锄的锄刃上,母亲的血阵图与他的血混在一起,发出金红双色的光,“前世的贫病,不是命,是你们一步步算计的结果!”
界域碑的裂缝里传来狂笑,个穿着黑袍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黑袍上绣着白骨藤的图案,手里把玩着颗跳动的地脉珠:“陈家的小崽子没骗我,这万域地脉果然在这里。陈刚是吧?你娘的骨头,现在还在我宗的炼魂炉里呢……”
话音未落,青牛突然人立而起,牛角撞向黑袍老者,将他撞得后退数步。记忆田的龙谷稻同时爆发出金光,根须破土而出,在半空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处的血契红光将黑袍老者和陈二狗困在中央。
“娘说过,地脉会反噬。”陈刚举起青铜锄,锄刃上的光映亮他眼底的决绝,“你们吸地脉的血,食生灵的骨,今天,该还了!”
血契的红光突然收紧,将黑袍老者的黑袍撕碎,露出底下布满血管的躯体——他的身体早被蚀骨宗的禁术改造,全靠吸食地脉气维持,此刻被血契灼烧,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慢慢化作飞灰。陈二狗则被龙谷稻的根须缠住,体内的化脉丹毒性爆发,在痛苦中抽搐,最终变成滩黑泥,被记忆田的泥土吸收,成了最卑贱的肥料。
界域碑的裂缝慢慢愈合,噬脉藤的残根被龙谷稻的根须绞碎。陈刚走到老槐树下,将真正的肚兜埋回土坑,用青牛村的黑土盖好,再铺上层龙谷稻的秸秆。泥土里的血契红光渐渐隐去,化作细小的光粒,渗入记忆田的每个角落,让枯萎的稻苗重新焕发生机。
三叔公靠在槐树上,欣慰地笑了:“你娘可以安息了。”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是当年母亲给他的,“她说要是有天真相大白,就把这个给你,这是守义留下的‘地脉令’,能调动万域的地脉气,比天机轮还管用。”
陈刚接过玉佩,与天机轮放在一起,两物相触的瞬间,发出和谐的共鸣。他望向记忆田,夕阳下的龙谷稻泛着温暖的光,像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
粗布口袋里,用母亲肚兜裹着的龙谷稻苗静静躺着,根须上沾着的泥土,带着青牛村的气息,也带着复仇后的平静。陈刚知道,蚀骨宗的账还没算完,修仙界的阴谋还在继续,但他不再是前世那个只能在草席上咳血的少年——他有青铜锄,有血契,有记忆田的龙谷稻,更有母亲和爷爷留下的、刻在骨子里的韧性。
青牛用头蹭了蹭他的后背,远处传来陈兰和村民们的欢呼。陈刚握紧口袋里的天机轮和地脉令,转身走向记忆田——那里的稻穗还在等着他收割,那里的土地还需要他去守护,那里的新生,才是对所有苦难最有力的回击。
晚风拂过记忆田,龙谷稻的沙沙声里,仿佛有母亲温柔的低语:“仓儿,好好种稻,好好活着。”陈刚的嘴角露出抹释然的笑,他知道,从今天起,记忆田的稻穗,只会结出希望的谷粒,再也不会沾染半分肮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