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看着罗鹏,心中暗自叹息,他清楚地知道,以罗鹏这个年纪,正是家庭负担最为沉重的阶段。上可能有年迈体弱、疾病缠身,需要时刻精心照料的父母;下可能有年幼懵懂、正处在性格塑造关键期,无比渴望父爱的子女。
也许一家人的生活开销、衣食住行,全都沉甸甸地压在罗鹏一人的肩头,指望他这份工作来支撑。罗鹏的顾虑,毫无疑问比自己只多不少,他又怎么忍心再去给对方增添哪怕一丝一毫的烦恼呢?
林宇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悠长而沉重,仿佛承载着他这段时间以来无数的疲惫与无奈,以及对未来深深的忧虑。他打破了房间里那令人几近崩溃的压抑沉默:“罗队,目前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我先整理一份汇报材料发给白总,之后就看白总的决定了。”
林宇说话时,声音低沉而平稳,刻意压抑着情绪,不想让自己的焦虑像病毒一样传染给罗鹏。然而,他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如同细微的裂缝,透露出了他内心深处那难以掩饰的不安。
罗鹏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也满是疲惫与无力,仿佛被生活这座大山压得再也直不起腰一般。“好吧,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罗鹏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林宇短暂对视了一下,又迅速移开,仿佛在逃避着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他也曾在心底燃起为民族大义抛开一切的熊熊热血,想要不顾一切地放下小团队和家庭的重重羁绊,毫无保留地投身到这场关乎正义与良知的斗争中去。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在瞬间无情地浇灭了他所有的冲动与热情。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些在战场上英勇牺牲的战友,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欢声笑语,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他们冲锋陷阵时的英勇无畏、他们为了国家和人民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伟大壮举,仿佛都在时刻提醒着他身上肩负的神圣责任。
他清楚,自己现在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不只是为了自己那个小小的家,他还承载着战友们未尽的期望,承载着一份更重大、更神圣的使命。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先把这些情况汇报给班长,看看他怎么安排吧。”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如钢铁的光芒,但很快又被无奈的阴云所取代。
下定决心后,罗鹏不再拖沓,他猛地站起身,伸出宽厚而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林宇的肩膀,那动作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信任和支持,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力量:“你先歇会儿,等汇报完,白总有什么反馈,咱们及时联系,需要我配合的地方你随时联系我。”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那股力量顺着林宇的肩膀传递到他的全身,仿佛在告诉林宇,他们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亲密伙伴。
林宇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好的,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他望着罗鹏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如同打翻了调味瓶。他知道,这一次的汇报或许会成为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改变很多事情的走向,而他们都将面临未知的挑战,未来的路充满了不确定性。
罗鹏离开后,林宇并没有立刻着手整理汇报材料。这段时间的奔波与压力,让他身心俱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他拖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步伐走进浴室,打开喷头,热水如细密的雨丝喷洒而出,重重地打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这段时间积累的疲惫、烦恼、恐惧和迷茫都彻底冲刷干净。
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短暂的宁静之中,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调查过程中的惊险画面,那些紧张的对峙、隐秘的追踪,都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挥之不去。他想起在荣城钢管厂调查那天晚上,他和谢廉被戴上头套扔在房间角落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那种无助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他想起在杨家集杨氏宗祠,他和杨玉君被人困在地道中,被深埋地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随时有窒息丧命的可能,那种绝望更是让他至今心惊胆战。
洗完澡,林宇裹着浴巾,来到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准备开始整理资料。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服务员,打扫卫生。”
“稍等一下!”林宇大声回应道。他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望去,确认是酒店的服务员后,才打开一道缝,脸上带着礼貌而又略显尴尬的微笑说道:“阿姨,房间挺干净的,不用打扫了,麻烦再给我拿两瓶水和几个茶包,谢谢。”他的笑容有些疲惫,但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和修养。
服务员微笑着从用品箱里取出两瓶水和几个茶包递给林宇,还贴心地嘱咐道:“要是不够,直接打楼层服务电话,我再给您送过来。”
林宇谢过服务员,关上门,回到电脑前。因为洗澡的时候他已经在脑海里大致构思好了大纲,此刻便直接在文档上罗列起来。
他深知这份汇报材料的重要性,每一个字都可能影响到后续的调查方向,甚至关乎无数人的命运。他详细地描述了在杨家集的所见所闻,从发现冯高山的可疑,以及疑似盗洞位置,以及冯高山的落网都一一记录在案,但隐去了自己如何推导案情如何配合警方外的细节。
他提到冯高山与盗墓团伙关系密切,不仅有亲眼所见他从杨氏宗祠出来的场景,还有从当地村民那里打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的线索,那些线索虽然零散,但却像拼图的碎片,逐渐拼凑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冯高山作为泰山同创杨德海隐居杨家集的下属,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与背后那错综复杂的势力有关,犹如牵一发而动全身。
之前探访华星时遇到的李明与冯高山等人的勾结,胡玉堂向他反馈的情况他也详细地写进了汇报材料。同时,他还汇报了何大关盗卖走私文物并与鬼子勾结的情况,附上了自己暗中拍摄的照片。
至于泰山同创、红鱼资本是否参与其中,还有他对昆仑集团高层可能涉事的猜测,他都选择暂时按下不表。他深知这些猜测一旦说出,可能会引发轩然大波,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必须谨慎行事,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步步惊心。
他在汇报材料中只是隐晦地提及这几家公司与案件的潜在关联,用含蓄的语言和委婉的措辞,希望白致远能够从中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不至于打草惊蛇,同时他也打算窥探白致远的实际态度,因为白致远对待这个调查结果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他后续的行动准则。
林宇全神贯注地整理着汇报材料,完全沉浸在其中,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等他终于完成时,才惊觉差不多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久坐而僵硬的筋骨,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随后,他烧水泡茶,想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一下,那升腾的热气仿佛也在驱散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等稍微清醒了些,他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用凉水刺激着自己的皮肤,让自己更加清醒。这才回到电脑前,一边品茶,一边仔细检查汇报材料。
他逐字逐句地斟酌语句,不放过任何一个错别字、任何一处逻辑漏洞,确认无误后,才深吸一口气,点击发送了邮件给白致远。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审判,未来的一切都悬在了这一封邮件之上。
同一时间,天玺中心昆仑集团新元分公司的会议室里,气氛紧张而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会议室的装修豪华而气派,巨大的会议桌占据了房间的中心位置,周围摆放着舒适的办公椅,每一把椅子上都坐着一位神色各异的公司高层。
白致远端坐在会议桌首位,身姿笔直如松,神情专注地听取各位副总以及部门经理的节前工作汇报。他身着笔挺的西装,领口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仿佛一位威严的君主审视着他的臣子。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每个人的伪装,看穿他们的心思,洞悉他们汇报里的每一处虚假与隐瞒,每一个谎言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市场营销部经理姜汇文正在台上滔滔不绝地汇报着工作。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展示着精美的 ppt,上面满是各种色彩斑斓的图表和看似详实的数据,看起来十分专业,让人眼花缭乱。“在过去的一个季度里,我们市场营销部积极拓展业务,与多家知名企业达成了合作意向。通过一系列的市场推广活动,我们成功提升了公司品牌的知名度,市场份额也有了显着的增长。”
姜汇文自信满满地说道,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然而,白致远的目光却落在了 ppt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数据上,他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量:这个数据的增长趋势与我了解的市场动态似乎不太相符,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这时,白致远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正在汇报的姜汇文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白致远微微抬手示意对方继续,然后拿起手机查看。他将眼镜往上推了推,看清楚是林宇发来的邮件后,迅速回复了一条微信:“正在开会,会后我仔细看,再回复你。”
白致远回复的时候,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佛在期待着那封邮件能带来打破僵局的关键信息。他深知林宇此次调查的重要性,这个邮件或许能为公司目前面临的困境提供新的解决思路。
回复完林宇,白致远继续专注于经理们的汇报。下一位是项目部的一位项目经理范一忠,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洪亮和自信:“我们天河项目部在节前这段时间,与天河公司一道加大了销售力度,成功签下了几个重要的订单。天河公司销售额相比上一季度有了明显的提升,完成了预定的销售目标。”
范一忠一边说着,一边展示着相关的销售数据,那些数据在大屏幕上闪烁着,看起来十分漂亮,让人不禁为之赞叹。但白致远却注意到,这些订单的客户来源似乎过于集中,而且有几个客户的背景有些模糊,他暗暗记下,打算会后仔细调查。
然而,看着各位副总以及部门经理依旧报喜不报忧、一味粉饰太平的模样,白致远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那怒火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的胸腔中越烧越旺。
他不禁想到林宇在调查一线,风里来雨里去,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搜集线索,而这些每天坐在舒适办公室里的人,此刻却在这里夸大成绩、歌功颂德,将公司的问题和危机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落在正在汇报的李保国身上,语气冷淡而威严,像一道惊雷打断了对方的汇报:“李经理,那些笼统的数据就不用继续展示了。你刚才汇报里提到投资管理部今年上半个财年营收比去年增长了 21.33%,但根据财务部的数据,今年新元分总投资额 12.64亿,总营收却只有 9.12亿,亏损额达到 3.52亿,亏损比例高达 27.85%。按你汇报的内容推算,去年营收应该是 7.52亿,可财务部之前汇报的数据是多少?你的数据从何而来?汇报之前都不检查核对的吗?”
白致远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手指用力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他心中暗自恼怒,公司正面临着如此严峻的财务问题,这些经理们却还在弄虚作假,实在是不可原谅。
李保国被白致远突然打断,心头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如同一张白纸。他完全没想到白致远会如此直接、精准地指出他的数据错误,额头上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面前的文件上。
他慌乱地解释道:“呃……我这数据是笔误,是笔误。”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明显的惊恐和不安,眼神里满是惊慌与无措,双手不自觉地在桌下紧紧握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心里暗自叫苦,原本以为这次汇报能顺利通过,在众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却被白致远抓住了把柄,瞬间颜面扫地。他后悔自己没有仔细核对数据,只是照搬了下属提供的资料,没有进行任何的审查和思考,这下可好,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以后还怎么在公司立足。他偷偷瞥了一眼周围的同事,发现大家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中更加懊恼。
白致远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满和鄙夷,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能的小丑:“我不管霍总在任时是怎么要求你们的,以后汇报,也别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 ppt来充数。公司内部汇报,不需要多精美的模板、多炫酷的动画、多漂亮的视频,我要的是真实可靠的数据,行之有效的方案,高效可靠的行动步骤。而且我知道,你们在座的很多经理自己都不亲自准备,让下面员工去写,自己只是照本宣科,这样的汇报有什么意义?是想糊弄我吗?要是连自己的工作都搞不清楚,数据还一再出错,往后可得小心自己的位置了。”
白致远的语气坚定而严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子弹,射向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仿佛能穿透他们的内心,让他们无处遁形。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让他们感到阵阵寒意。他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整顿公司的风气,不能再让这些虚假汇报的现象继续下去。
听到白致远的批评,其他部门经理都吓得大气不敢出,除了张望舒外所有人都纷纷低下头,不敢与白致远的目光对视,仿佛那目光是一道致命的射线。有的经理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点名,同时也在反思自己平时的工作态度,是不是也像李保国一样敷衍了事;有的经理则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批评的对象,心里七上八下的,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两位副总则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们的心里也并不平静,都在思考着白致远的这番话对自己的影响,是不是自己的部门也存在类似的问题,会不会被白致远盯上。
他们知道,白致远的这一番话,可不只是对李保国的批评,更是对整个管理层的严厉警告,如同警钟长鸣,在他们的耳边回荡。他们必须认真对待接下来的工作,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严峻的惩罚,甚至可能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其中分管项目部的副总黄天,心里暗自想着:看来以后得对下面的人严格要求了,不然自己的位置也保不住啊。
白致远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那些正襟危坐、神色紧张的部门经理,又将目光投向两位面无表情、故作镇定的副总。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低沉却极具威慑力,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部门经理汇报结束了,两位副总也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一瞬间,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仿佛空气都被冻结成了冰,每个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如同战鼓在敲响。两位副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犹豫和不安,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心里明白,白致远这一番话,可不只是对李保国的批评,更是对整个管理层的严厉警告。他们必须认真对待接下来的工作,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严峻的惩罚。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的微弱风声,仿佛在为这场紧张的会议增添一丝紧张的氛围,那风声仿佛也在诉说着公司未来的不确定性和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