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月眠：……
斐月眠：……
啊？
不是。
你就不能等我再整理一下我的思绪吗？
她脑中的那些想法像是乱掉的毛线，胡乱的缠绕成难以捋清楚的一团。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其中的一端，正在慢慢将这些毛线重新缠绕。
现在好了，埃里克直接简单粗暴的把这一团毛线用剪刀剪开，还分成了好几份。
斐月眠呆滞。
说不清是自己辛辛苦苦捋的思绪前功尽弃，一切又重新乱了起来，还是他的方法粗暴但有效，一下子让很多想法都被剪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让倍受打击的人振作起来，只需要一个更大的打击……是吗？
那一刻，看见阿里亚抬起头，那双眼睛里都是控诉。
控诉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控诉他突然步步紧逼。
埃里克依旧看着阿里亚。
“阿里亚，我想，如果我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你又会像是之前一样装傻，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有的时候，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不想让我们就这样……停在这。”
埃里克低声道。
像两只蜗牛，慢吞吞的爬向彼此，用触角互相触碰交流，然而，一碰到危险就会立刻缩回壳里逃避，竖起心防。
他当然也是怕的，但一种直觉在告诉他，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
再这样逃避下去，说不定等到他们死去的那一天，保持的依然是“朋友”关系。
最重要的是，之前和阿里亚一起相处的种种，以及刚才阿里亚和达洛加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谈话，给了他一些信心，一些底气。
“阿里亚，你会不会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依然纵容我呢？”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期盼，斐月眠想开口，非常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怎么可能，她是有底线的人，怎么可能一次一次的纵容你？
她开不了口。
听见他磕磕绊绊的中文，话语中满溢的真诚，看见他渴盼的眼神，阴森森的像是阴影一样包围着她的目光，斐月眠有一丝心软，有一丝动容。
还有一丝兴奋。
斐月眠的沉默反而让埃里克更有信心，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阿里亚并没有 遮掩过她的性格和喜好。
如果她对此不开心或是不同意，她会选择直接说出来，或者划清界限——直接的或是委婉的，到头来都只有一个意思。
可是阿里亚没有。
黑发女性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黑色眼睛像是盛满了整片星河，又像是宇宙一般包容着所有的天体。
包括他。
她在思考，也在评估。
“埃里克，”她说“我不讨厌你。”
斐月眠有过很多种想法。
在一起之后该怎么办？如果某一天他们之间的梦境穿越断开了，又该如何呢？
他们每次只能在一起一段时间，在一起之后，斐月眠甚至没办法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
一个在另一个世界的爱人，跨越着时空的爱人，听起来无比荒诞，她说出来都不一定有人信。
相隔着彼此的世界，他们无法过多的触碰到彼此，真的只甘心每一天只在一起几个小时吗？真的情愿就这样吗？
……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阻止，有太多的弊端，太多无法解决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相遇像是一场奇迹，像命运的玩笑，谁也不知道这种奇遇什么时候就会结束。
身不由己。
有这么多理由拒绝，她说出来，埃里克也能够理解。
比起如此之多的拒绝的理由，答应的理由只有一个，一个很单薄而又苍白的理由。
她想。
“我们试试怎么样？”黑发女性坐直了身，又侧过身去看埃里克“我想试试，也不想让自己后悔。”
她想这么做。
“我想和你在一起试一试，这个理由够了吗？”
埃里克睁大眼，喜悦在一瞬间将他席卷，他情不自禁的抓住阿里亚的手，收紧，迫切的询问。
“真的吗？”
“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不定呢。”斐月眠被埃里克抓住的手轻微的动了一下，很快又停住。
牵手，和一个异性……
陌生的感觉。
适应一下。
之前他们也牵过手，不过，那个时候是埃里克带她去地宫，对方的手并没有收的太紧，基本上是托着她的手前行的，不像是现在一样，他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像是一不小心她就会突然消失。
阿里亚在逗他，埃里克清晰的意识到。
一种更加亲近的表现。
喜悦在他心中发酵，那些开心而满足的情绪将心脏撑的酸胀，埃里克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抓着斐月眠的手放松又收紧，一次次的重复着，眼神也是激动缠绵而又直白。
原本还藏着一些的阴暗视线此时肆无忌惮的将她包围，抵死纠缠。
斐月眠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之下，只觉得寒毛直竖，浑身颤栗，潜意识里叫嚣着危险，要远离，可她却感觉自己如此享受着这种目光，这种粘腻的、将人包裹的密不透风的甚至于窒息的感觉。
被爱，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尝试着距离埃里克更近一些。
斐月眠听见埃里克急促的、粗重的呼吸，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这样死死的抓着斐月眠，雀跃着她的靠近。
两人只是坐在彼此身边，牵手对视，就这么呆呆的，两个都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人像是木头一样杵在这里。
斐月眠看见那双金色眼瞳中倒映着的自己，看见她勾起的嘴角。
……笑得好傻。
这真的是她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在网上见过很多因此经验丰富的斐月眠决定稍微主动一些。
她被埃里克抓住的那只手反手一握，与他十指相扣。
与此同时，斐月眠听见旁边的男人呼吸声都停了一瞬。
这就不行啦？她有些得意，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凑近唇边，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要的就是他戴手套让她只能亲到手套。
要不然她还没那么敢呢。
斐月眠的动作让埃里克浑身发热，他第一次如此讨厌手套，也痛恨自己戴手套的这个习惯。
不然，他大概就能感受到阿里亚的唇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温热的呼吸……
耳朵红了。
斐月眠暗自观察。
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但是耳朵红了，那就是脸红了。
好纯情。
自认经验丰富的斐月眠偷笑。
可你要让她继续下去，她也做不到了。
不敢。
没做过这事，陌生，没经验，胆怯了。
而且，刚在一起，这样真的好吗？
斐月眠给自己找了八百个理由。
不对，那能叫胆怯吗？那叫循序渐进，长线作战，目标长远……
总之，她才不是胆小鬼。
慢慢来，慢慢来，她这样安慰自己。
“咳，那我们……”她指了指书桌上摊开的那些书本“继续学习？”
“啊，噢，好。”
埃里克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阿里亚掌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让他松开和阿里亚纠缠的手，他也舍不得。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别扭的姿势，拿起笔来学习，时不时抬头看看彼此。
斐月眠发现，她每一次抬头都能精准的对上自己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的目光。
那目光贪婪而凶狠，像是要把她藏在眼睛里私有，在没有其他人能够窥探她。
“看我干什么？”斐月眠不自在的眼神乱飘“不是要学习吗？”
“好。”
你嘴上答应你倒是低头看啊！
斐月眠心中腹诽，嘴角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去。
学着学着抬头看对方，忍不住傻笑，再脸红低头，来来回回学那几个单词。
可以说是学习速度直线下降，从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开始学习，一直到斐月眠时间到了离开，才多学了十多个新的法语单词。
四个小时就学了这点，斐月眠忍不住捂脸。
真有你的，斐月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