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立于归墟风暴之眼,混沌色的双眸扫过这片已然臣服、却又暗流涌动的破碎疆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这片万物归墟建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层连接。无数破碎法则的残响如同他延伸出去的神经末梢,那些漂浮的大陆残骸与星球核心如同他肢体的一部分,甚至连那弥漫的、蕴含着无尽消亡意志的混沌迷雾,也仿佛成了他呼吸的气息。
他,即是这片归墟。归墟,亦是他道的显化。
然而,这种状态并非没有代价。他能感觉到自身原本清晰的“自我”意识,正无时无刻不被海量的、充满悲伤、愤怒与混乱的归墟信息冲刷、侵蚀。若非混沌道灯的本质早已融入其道基,守护着最后一点灵明不昧,他恐怕早已被这无尽的“无序”同化,彻底失去本性,成为一个只有本能、只有混乱意志的“归墟聚合体”。
他必须尽快确立此地的“秩序”——属于他玄一的混沌秩序!否则,不等系统之基前来讨伐,他自己就可能先一步被归墟反噬。
“此地,当有光。”玄一轻声开口,并非声音,而是意志的流转。
他眉心的混沌漩涡微微旋转,一缕温暖而包容的光芒自其中流淌而出,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晨曦,柔和却坚定地照亮了附近一方破碎的星域。这光芒并非驱逐黑暗,而是与那些破碎的法则、消亡的悲愿交融,赋予它们一种奇异的“安宁”与“存在感”。这是混沌心灯之光的升华,是定义“存在”的伟力。
“此地,当有道。”他再次宣告。
随着他的意志,那些原本无序漂浮、互相冲突的破碎法则残响,开始遵循某种内在的、包容一切的混沌韵律,缓缓流动、交织,如同编织着一幅浩瀚无比的、不断演变的法则星图。混乱依旧存在,但却被纳入了一个更大的、动态平衡的“混沌”框架之内。
“此地,当有法度。”他目光扫过那些在远处徘徊、既敬畏又带着一丝本能敌意的墟灵,“无序非无道,混沌亦有疆。”
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混沌道韵的意志壁垒,以他为中心缓缓扩张,将整个被他初步“驯服”的归墟核心区域笼罩。这道壁垒并非拒绝一切,而是定义了一个“领域”。在此领域内,混乱可以被引导,破碎可以被包容,但纯粹的、源自系统指令的“破坏秩序”之恶,将被排斥、净化。
做完了这些,玄一才将目光投向一直悬停在远处、光芒内敛的混沌真界。他能感觉到界内诸女那混合着担忧、震撼与一丝陌生的目光。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天宫之内。周身那流转的归墟道韵缓缓收敛,混沌色的双眸也渐渐恢复成深邃的紫瞳,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包容万有的混沌之意已然无法抹去。
“道尊……”东方明月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迟疑。眼前的玄一,气息渊深如这片归墟,带给她们的压力远超以往。
“是我。”玄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试图驱散那层无形的隔阂,“只是暂时与这片天地合一,需要时间稳固境界,消化所得。”
他看向伤势依旧沉重的诸女,尤其是道殇未愈的瑶光、苏九儿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疼惜。他抬手,引动归墟本源中那精纯的、蕴含着无数世界生灭奥秘的混沌之气,混合着自身的心灯之力,化作温暖的光雨,洒落在众人身上。
这光雨并非强行治愈,而是以一种“滋养”与“引导”的方式,润物细无声地抚平她们道殇中的裂痕,唤醒她们自身源初法则的活力。尤其是瑶光,那光雨中蕴含的一丝来自金色剑意人形的纯粹剑道韵味,让她受损的剑心发出了渴望的嗡鸣。
“多谢道尊。”诸女感受到伤势的好转与道途的隐约精进,心中的些许不安这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欣喜。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星璇问道,她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神采。
玄一望向归墟深处,那无数被冰封在时空琥珀中的古老意志所在的方向。“此地已成我等暂时立足之基,但危机远未解除。系统之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弄清那些古老意志的意图,以及……剑意人形所说的‘真实’。”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感觉到,与归墟融合后,我对‘错误’本源的掌控更深了。或许……可以尝试以此为基础,结合此地无尽的破碎法则,为你们量身打造修复道殇、甚至更进一步的法门。”
这个提议让众人眼前一亮。若能利用此地的特性,或许真能因祸得福!
就在这时,一直被玄一收藏的那具星棺,再次发出了异动!但这一次,并非之前寂灭主宰残念苏醒时的暴戾,而是一种带着急切与共鸣的震动!
棺盖上的星图自主亮起,光芒指向归墟深处某个极其偏僻、连玄一都未曾仔细探查的角落。同时,一段与星骸古帝截然不同的、充满了铁血与兵戈煞气的残破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出:
“战……战魂……不灭……”
“兵主……蚩煌……残躯……葬于……彼处……”
“后来者……携吾……星棺……归位……唤醒……战意……”
兵主蚩煌?!逆劫十三君中,执掌战争与兵戈之道的霸主?!他的残躯,竟然也葬在这万物归墟之中?
玄一与诸女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归墟之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刚刚平息一场大战,新的线索与危机,便已接踵而至。
是福是祸,唯有亲往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