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剑意人形的警示与那惊鸿一瞥的消失,如同在平静(死寂)的湖面投下石子,涟漪在众人心中扩散。“逻辑的低语”、“归墟深处的真实”,这些词语带着不祥的预感和致命的吸引力。
玄一压下心中的波澜,首要之事仍是恢复。他凝神内视,道基上的裂痕依旧触目惊心,尤其是裂痕深处残留的那丝数据之海的侵蚀力量,如同附骨之疽,阻碍着修复。然而,当他再次引动道灯之光,试图驱散这丝侵蚀时,异变发生了。
那丝冰冷的、属于系统秩序的侵蚀力量,竟与他道灯光芒照耀下、从外界感知到的那些“哭泣的法则残响”,产生了更清晰的共鸣!并非对抗,而是一种诡异的……吸引?
仿佛这丝系统力量,能“听见”那些破碎法则的悲鸣,并与之产生某种联系。
玄一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他非但没有压制这种共鸣,反而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道灯之光,如同桥梁,将一缕极其微弱的、来自外界的“哭泣”法则波动——那是一段属于某个早已消亡水系世界的、关于“流动”与“生命”的残缺道韵——接引了过来,轻轻地“触碰”向道基裂痕中的那丝系统侵蚀。
滋……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仿佛冰块遇到了烙铁。那丝系统侵蚀力量在接触到那缕充满悲伤与不甘的破碎水系道韵时,竟剧烈地波动起来,其冰冷的秩序特性似乎被那浓郁的“变量”情绪所干扰,结构变得有些不稳!
有效!这些被系统抛弃的破碎法则,其蕴含的强烈“变量”特质,竟然能干扰、甚至中和系统力量的稳定性!
玄一精神一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微光。他立刻更加专注地尝试,以道灯为媒介,小心翼翼地接引着不同属性的破碎法则残响,去“冲刷”道基裂痕中的系统侵蚀。
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那些破碎法则本身也充满了不稳定性,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加重道殇。但玄一凭借着对混沌道灯的精准掌控和对自身道基的深刻理解,艰难地进行着这种另类的“疗伤”。
数日之后,他道基裂痕中的系统侵蚀力量,竟真的被削弱了一丝!虽然道基本身的损伤依旧严重,但去除这顽固的外部干扰,修复起来无疑会顺畅许多!
这个消息让众人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这片被视为垃圾场的“万物归墟”,对于他们这些同样被系统视为“垃圾”或“威胁”的存在而言,反而是一座特殊的“宝库”?
然而,福兮祸所伏。
就在玄一初步验证了利用破碎法则残响的方法时,一直在外围警戒、并尝试沟通此地死寂道韵的妙音,忽然发出了警示:
“有东西……在靠近……很多……带着……恶意……”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神念探出,只见在远处那片弥漫的混沌迷雾中,不知何时,亮起了一双双浑浊的、由各种混乱法则碎片强行拼凑而成的光眼!紧接着,一道道形态扭曲、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影子,从迷雾中缓缓浮现。
它们有的像是由破碎山石和断裂的闪电组成的人形;有的仿佛是无数哀嚎面孔汇聚成的蠕虫;有的则干脆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油状物……它们没有理智,只有一种纯粹的、对任何“完整”与“有序”存在的憎恨与吞噬欲望!
“是‘墟灵’!”南宫婉语气凝重,天机罗盘上显示出这些怪物身上纠缠着无数混乱而危险的因果线,“由此地沉淀的无数破碎法则、消亡世界的怨念、以及失控的能量,在极端环境下自然孕育出的……扭曲生灵!它们憎恶一切秩序,会本能地攻击、吞噬任何闯入此地的、相对‘完整’的存在!”
显然,混沌真界以及玄一他们这些生灵的气息,在这片绝对的“无序”之地,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吸引了这些“归墟清道夫”的注意!
数以百计的墟灵,发出各种刺耳的、混合着不同法则噪音的嘶鸣,如同潮水般,朝着真界隐匿的这块浮陆涌来!它们所过之处,连那些漂浮的破碎法则光点都惊恐地避让。
“结阵防御!”轩辕凤舞强提涅盘之火,尽管火种黯淡,但战意不减。
“不可硬拼!”玄一立刻制止,“此地法则混乱,我们的力量受限,而它们数量太多,且占据地利!”
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漂浮的、散发着悲伤波动的破碎法则残响,又看了看手中那盏光芒摇曳的混沌道灯,一个计划瞬间形成。
“收敛所有气息!将真界伪装成……一块更大的‘碎片’!”
“玲珑,引导真界本源,模拟周围那些破碎法则的波动频率!”
“九儿,以幻梦之力,覆盖我们所有的‘有序’特征!”
“其他人,将自身道殇的气息……放大!让它们认为我们和那些哭泣的法则残响一样,是即将彻底消散的‘废物’!”
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墟灵憎恶“有序”与“完整”,那他们就伪装成更“无序”、更“破碎”的存在!
众人虽不解,但出于对玄一的信任,立刻照做。真界的光芒彻底内敛,界壁变得粗糙黯淡,仿佛经历了无数创伤。内部,诸女不再压制道殇,反而引导着那受损的、紊乱的法则气息弥漫开来,与外界那些哭泣的法则残响混杂在一起,难分彼此。
当那墟灵的潮水涌上这块浮陆时,它们那浑浊的法则之眼扫过伪装后的混沌真界,果然出现了瞬间的迟疑。它们能感觉到“存在”,但那存在散发出的,却是与它们同源的、混乱、破碎、充满“失败”与“终结”意味的气息,甚至比周围许多法则残响还要“浓郁”和“诱人”(道殇的气息)。
一些低级的墟灵绕着真界转了几圈,发出困惑的嘶鸣,最终将其视为一块即将被它们“同化”的、更大的“养料”,兴趣缺缺地转向他处。只有少数几头气息格外强大的墟灵,似乎察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协调,依旧在附近徘徊,不肯离去。
危机暂时缓解,但并未解除。
而玄一,则在全力维持伪装的同时,感受着外界那些墟灵身上散发出的、由无数破碎法则强行糅合而成的混乱力量,心中若有所思。
这些墟灵……是否能被……引导甚至……利用?
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际,那几头徘徊不去的高阶墟灵中,一头形似由无数破碎镜片组成、能折射出各种扭曲光影的怪物,似乎捕捉到了玄一那一闪而逝的、属于“思考”的微弱有序波动,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所有“镜片”齐齐对准了真界伪装的核心!
它,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