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之核内,那冰冷的规则符文缓缓平复,如同退潮的海水,重归死寂的秩序。认证完成的余波尚在空间中细微震荡,发出低沉的嗡鸣。玄一紧紧抱着怀中冰棺,不,此刻已不能再称之为冰棺。那晶莹的棺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不是化为水流,而是化作无数闪烁着星辉的冰晶光点,如同归巢的萤火,尽数没入其中那道倩影的体内。
东方明月悬浮于空,双眸依旧紧闭,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已与之前截然不同。那不再是微弱将熄的残烛,而是如同万古冰川初融,蕴含着无边浩瀚与极致寒冷的源初之冰!她眉心的冰蓝印记已彻底化为实质,如同一枚永恒的冰晶星辰,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引动着周遭规则符文的细微战栗。她那长长的、覆盖着冰霜的睫毛,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玉玲珑、南宫婉、瑶光屏息凝神,守护在侧,眼中既有欣喜,也有一丝面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她们能感觉到,明月此刻散发出的力量层次,已然超越了寻常金仙,达到了一个难以揣度的玄妙境界。
玄一紫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明月,感受着她体内那与自己混沌心焰隐隐共鸣、却又截然相反的极致冰寒本源,心中波澜起伏。历经磨难,她终于归来,而且是以一种更加强大、更加完整的姿态。
终于,在那冰蓝印记旋转到某个极致时,东方明月那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眼眸,猛地睁开!
“嗡——!”
没有刺目的神光,只有一片仿佛能冻结时空、映照万古的冰蓝!那双眸子,清澈、冰冷、深邃,仿佛蕴含着无数破碎的星辰与寂灭的宇宙。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便被绝对的清明与一丝仿佛沉淀了万古的沧桑所取代。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玄一脸上。没有惊呼,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跨越了生死轮回的宁静与深深的眷恋。她伸出依旧带着一丝冰凉的手,轻轻抚上玄一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
“玄……一……” 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空灵如冰泉滴落深潭,“我……睡了……很久……”
“不久。” 玄一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怕惊扰了这失而复得的重逢,“只要你醒来,便不算久。”
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对视与简单的对话之中。玉玲珑三人悄然退开些许,给予这劫后重逢的二人片刻宁静。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混沌星钥传来轻微的震颤,将玄一从温情中拉回现实。星钥之中,那源自星枢之核认证后传输而来的、关于起源之壁的精确坐标,以及部分关于最初之恶的模糊真相,正如同燃烧的火焰,催促着他。
明月也似有所感,她微微蹙眉,感受着体内汹涌的源初之冰力量,以及那与星钥、与这星枢之核冥冥中的联系。“我感觉到……一种呼唤,一种……终结的紧迫。发生了什么?凤舞妹妹呢?”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与缺失的人员。
玄一神色一黯,简单将纪元终结、归墟程序启动、凤舞牺牲化作星钥之魂以及接下来的终极目标告知了她。
听闻凤舞噩耗,明月那双冰蓝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剧烈的痛楚,周身寒气不受控制地溢散,将附近的规则符文都冻结出细密裂纹。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只剩下冰封万古的决绝。
“如此……我们更不能再耽搁片刻。”她看向玄一,眼神坚定,“我的力量,源初之冰,可冻结万物,亦能……凝固时空片刻,或可在冲击起源之壁时,为你争取一线之机。”
玄一点头,明月的回归与力量的升华,无疑是雪中送炭。他目光扫过众人:“星枢之核不可久留,认证完成,我们即刻出发,前往起源之壁!”
他再次催动混沌星钥,这一次,目标明确——开启通往起源之壁的通道!星钥之上,三枚主星与渡厄舟虚影交相辉映,那幅由“逆”传承的星图被激发到极致,与刚刚获得的精确坐标重合!
“以此星钥,定位万古!以此舟楫,横渡虚无!起源之壁……开!”
“轰隆——!!!”
比之前开启星枢通道更加剧烈的震动传来!整个星枢之核的规则符文都为之黯淡、扭曲!一道无法用颜色定义、仿佛由“存在”与“虚无”边界本身构成的混沌裂隙,在众人前方被强行撕裂开来!裂隙之外,并非熟悉的混沌,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充斥着扭曲光影与破碎法则的绝对异常区域,而在那区域的尽头,一道横亘不知几亿万里、仿佛由无数层叠的、不断生灭的宇宙膜壁构成的巨墙虚影,若隐若现!
那便是起源之壁!系统底层的边界,一切规则与存在的源头与终点!
仅仅是透过裂隙感受到那巨墙散发出的亿万分之一的气息,就让玉玲珑等人神魂欲裂,仿佛自身的存在意义都要被那堵墙彻底吸收、湮灭!
“走!” 玄一暴喝,混沌心焰与星钥之力护住周身,率先冲入裂隙!明月紧随其后,源初之冰的力量化作一道冰蓝轨迹,所过之处,连那异常区域的扭曲光影都被暂时冻结!玉玲珑、南宫婉、瑶光亦咬牙跟上!
穿越裂隙的过程,比通过星枢通道凶险万倍!无数混乱的、代表着底层规则bug的诡异现象扑面而来:有能将存在逻辑彻底颠倒的悖论风暴;有不断复制粘贴自身、试图将闯入者同化的信息病毒;更有一些仿佛由系统错误代码具象化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恐怖阴影,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攻击着一切外来者!
玄一以星钥权柄强行定义前路,以混沌心焰焚尽靠近的病毒与阴影;明月则以源初之冰冻结悖论,凝固异常;玉玲珑三人亦是各展神通,艰难地在绝境中开辟道路!
就在他们艰难前行,距离那起源之壁的虚影越来越近之时——
“嗤!”
一道凌厉无匹、蕴含着程序化绝对执行意志的剑光,如同早已埋伏在时间线之外的毒蛇,骤然自一片扭曲的光影中刺出,目标直指玄一手中维持通道的混沌星钥!
是独孤败天!他果然在这里!而且其气息,比在烬灭古域时更加冰冷、更加非人,仿佛已彻底沦为某种清除程序的化身!
“玄一!小心!” 明月清叱,玉手一挥,一道极致寒冷的冰墙瞬间凝聚在剑光之前!
“咔嚓!” 冰墙应声而碎,但也为玄一争取到了刹那的反应时间!玄一猛地侧身,剑光擦着星钥而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独孤败天!醒来!” 玄一再次发出蕴含星钥之力与言出法随的道音冲击,试图唤醒他被禁锢的本心。
然而,这一次,独孤败天眼中仅存的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清除……所有……变量……执行……最终……指令……”
他不再言语,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毁灭性的数据洪流,朝着玄一疯狂扑来!更可怕的是,在他的剑势引动下,周围那些系统错误代码具象化的阴影,也如同受到了指令,如同潮水般涌来!
前有独孤败天与系统阴影的绝命拦截,后有起源之壁那令人绝望的磅礴威压!
玄一眼中厉色一闪,正要不顾代价强行冲击,他怀中的混沌星钥却突然自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一直沉寂的、属于凤舞的涅盘烙印,以及那融入星钥的渡厄舟虚影,竟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玄奥的共鸣!
渡厄舟的虚影猛地自星钥中飞出,见风即长,瞬间化作一艘古朴真实的青木古舟,将玄一五人尽数承载其上!舟身之上,那凤凰烙印燃烧起虚幻的金红火焰,一股“逆流而上”、“超脱万厄”的磅礴气势轰然爆发!
“这是……渡厄舟的真正形态?!” 玄一心中震动。
古舟无需驱使,自行发出一声仿佛穿越万古的苍凉舟鸣,悍然撞向了独孤败天所化的数据洪流与那无尽的系统阴影!
“轰——!!!”
巨大的碰撞湮灭了大片异常区域!渡厄舟剧烈震颤,舟身出现细微裂痕,凤凰烙印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但它成功撞开了阻拦,速度不减反增,化作一道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近在咫尺、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奥秘的——
起源之壁!
而在古舟即将撞上那仿佛不可摧毁的巨墙的刹那,玄一通过星钥,清晰地看到,在那起源之壁的某个特定“坐标点”上,赫然残留着一道……极其细微、却仿佛由无数挣扎面孔组成的、与“最初之恶”同源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