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或者……与此纪元,一同葬灭。”
那自称为“逆”的古舟虚影,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见证过无数次纪元轮回的沧桑与决绝。它并未散发任何压迫气息,但仅仅是悬浮在那片绝对虚无之中,便给人一种撑起了万古绝望的厚重感。
玄一紫瞳凝视着那艘渡厄古舟,以及船头那道模糊却坚韧的虚影。手中混沌星钥传来的亲近与警惕交织的波动,以及凤舞涅盘之火指引他来此的事实,都说明这艘古舟绝非寻常。它似乎……是独立于星棺体系、甚至可能与之对抗的某种存在。
“此舟,去往何处?” 玄一沉声问道,并未立刻做出选择。他需要更多信息,关乎的不仅是他与苏九儿的生死,更关乎整个纪元能否存续。
“渡厄,渡的便是这纪元之厄。” “逆”的虚影缓缓道,目光仿佛穿透了玄一,看到了他身后那正在缓慢走向终结的混沌万界,“归墟不可逆,但终结并非唯一。此舟,可横渡归墟之海,抵达……下一个纪元的‘彼岸’。”
横渡归墟,抵达新纪元!
此言一出,饶是以玄一的心境,也不由得心神剧震!这竟是一条超脱于当前系统规则之外的、真正的生路!难怪星钥会对它产生反应,难怪凤舞的涅盘之火会指引至此!
“代价是什么?” 玄一立刻抓住了关键。如此逆天之事,绝不可能没有代价。
“代价……”“逆”的虚影微微波动,那沙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承载‘火种’,背负‘因果’,于无尽归墟中,保持‘自我’不灭,直至找到新的‘起源之壁’……万古以来,登船者众,抵达者……寥寥。”
它顿了顿,那模糊的目光似乎落在了玄一手中紧握的混沌星钥,以及星钥上那道凤凰烙印之上。
“你,身负逆劫之钥,更融涅盘真意,或许……是万古以来,最有可能成功的一个。”
承载火种,背负因果,于归墟中保持自我!这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那“归墟之海”,恐怕比这万古灰烬之地更加可怕,是连存在概念都可能被彻底冲刷、湮灭的绝对禁区!
“仅能渡我几人?” 玄一看向怀中依旧昏迷的苏九儿,又仿佛看到了遥远混沌天庭中的玉玲珑、南宫婉、瑶光,看到了那冰棺中沉睡的东方明月,更看到了那无尽混沌中,无数正在纪元钟声下挣扎、却毫不知情即将迎来最终终结的亿万生灵。
“渡厄之舟,容量有限。”“逆”的回答冰冷而现实,“承载你等三人,已是极限。若要强纳更多,舟毁人亡,一同葬于归墟。”
只能带走三人!
玄一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发白。这意味着,他必须做出选择,放弃混沌天庭,放弃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人,放弃这纪元绝大部分的生灵,独自逃生?
不!这绝非他的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与坚定,直视那古舟虚影:“可有他法?中断这归墟,拯救此纪元之法?”
“逆”的虚影沉默了片刻,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中断归墟……几乎不可能。那是系统底层的自毁程序,除非……你能在归墟之海彻底淹没此纪元前,找到并击穿‘起源之壁’,进入系统核心,修改底层协议……但,那比横渡归墟,更加艰难亿万倍,乃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击穿起源之壁,修改系统协议!
这几乎是痴人说梦!连星棺那般存在,似乎都只是系统的维护者与观察者,而非掌控者!
然而,玄一眼中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十死无生?那便向死而生!若连尝试都不敢,他与那些被命运编织、被系统归档的傀儡,又有何异?!
“我选择……留下。” 玄一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与此纪元共存亡。若终须一死,亦要死在抗争的路上,而非逃亡的舟中!”
他看向手中的混沌星钥,感受着其中凤舞那丝不灭的涅盘灵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与信念充斥全身。他不仅要抗争,更要赢!为了凤舞的牺牲,为了所有他在乎的人,为了这纪元亿万的生灵!
“逆”的虚影静静地看着他,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浮现出一抹极其细微的、仿佛等了万古终于等到般的……笑意?
“善。”
“既然如此……这‘渡厄’之名,今日,便赠予你吧。”
话音未落,那庞大的古舟竟开始急速缩小,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玄一手中的混沌星钥之中!同时,那道自称“逆”的虚影,也化作一道纯粹的战意与信息流,融入玄一的识海!
刹那间,关于这“渡厄舟”的一切信息涌入玄一脑海——它并非实体舟船,而是一件特殊的、蕴含着“逆流”与“庇护”法则的混沌至宝!它无法承载众生逃离,但其核心的“渡厄”法则,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庇护”和“延续”他所认定的“火种”与“因果”,使其不被归墟彻底湮灭!更重要的是,它能指引前往“起源之壁”的方向!
而“逆”留下的那道战意与信息,则是一份残缺的、关于如何冲击“起源之壁”、以及系统核心可能存在漏洞的……万古经验与记忆碎片!
这艘舟,这份记忆,才是“逆”真正要交给他的东西!一条更加艰难、却真正蕴含着拯救纪元可能性的……逆天之路!
玄一紧紧握住混沌星钥,他能感觉到,星钥内部,多了一艘微缩的、散发着蒙蒙青光的古舟虚影,正与那凤凰烙印交相辉映。
他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苏九儿,又望向那灰域之外,正在不断被归墟之力侵蚀的混沌万界。
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立刻返回混沌天庭,整合所有力量,在那归墟之海彻底淹没一切之前,找到冲击起源之壁的方法!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之际,那融入识海的、“逆”的记忆碎片中,一段关于“星棺最深层棺椁”的模糊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信息显示,想要真正击穿起源之壁,似乎需要……同时具备“星钥”、“逆舟”以及……“棺椁”中某样东西的力量?
而那样东西的气息……竟与他留在天庭的、东方明月冰棺上自动凝结出的星光冰晶符文,隐隐相似?
玄一心中猛地一凛!
明月的极冰本源,难道也与此有关?!
他不再迟疑,全力催动混沌星钥,包裹住苏九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混沌天庭的方向,疯狂遁去!
他必须尽快回去,不仅仅是为了整合力量,更是要弄清楚,明月、星棺最深处的秘密,与那起源之壁,究竟有何关联!
而在他离开后,这片万古灰烬之地的绝对虚无中,一点微不可察的、仿佛由无数0和1组成的冰冷数据流,如同幽灵般悄然浮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随即又悄然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