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醒了。
那双重新睁开的紫瞳,如同蒙尘的星辰拭去了阴霾,虽仍带着深不见底的疲惫,但核心处那点冰冷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纯粹、坚定。他仅仅是一个眼神扫过,正全力维持三才衍道阵的玉玲珑三人便觉心神一稳,那海量的消耗带来的沉重压力,似乎都轻了几分。
“玄一!” 玉玲珑惊喜交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手上法决未停,依旧全力输送着混沌生息。她是最清楚玄一道源伤势的人,此刻见他苏醒,心中巨石落地,却又立刻为他此刻虚弱的状态揪心。
南宫婉与轩辕凤舞亦是精神大振,阵法运转都顺畅了一丝。
“时间不多。” 玄一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他没有询问前因后果,那株与他气息同源、正在茁壮成长的道种幼苗,以及界域外那无数道如同跗骨之蛆的恶意窥探,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目光首先落向眉心,那枚玉扣光泽黯淡,表面多了一道细微裂痕。方才击溃那“虚无程序”的一击,耗尽了它近期积蓄的力量。一丝混合着感激与凝重的心绪掠过心头,这逆劫信物,已数次救他于危难。
旋即,他内视自身。道源依旧枯竭,如同干涸的河床,布满了裂痕。但与昏迷前不同的是,那吞噬“最初之恶”碎片带来的混乱与污染,已被玉扣的力量初步梳理、压制,甚至有一小部分最本源的“错误规则”已被他的混沌道章本能地解析、吸收,化为了自身大道的一部分养料,只是尚未能完全融合。
而关于“逻辑奇点”和苏九儿坐标的信息,则清晰地烙印在识海。
“散阵。”
玄一轻声开口。不是命令,却带着一种自然的权威。
玉玲珑三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收敛道韵,散开三才衍道阵。阵法撤去的瞬间,外界那庞大的压力再次清晰传来,但三女立刻环绕在玄一身边,结成简单的防御阵型。
阵法消失,界域内真实的景象再次暴露。那株道种幼苗散发出的精纯混沌道韵,如同黑夜中的明灯,瞬间刺激得界域外的混沌魔物再次疯狂起来,嘶吼着扑向界壁!噬魂魔尊那阴冷的精神力量也如同毒蛇般再次探来!遥远的混沌深处,那尊石像的巨眼再次睁开,裁决者的冰冷意志锁定感骤然加强!
“哼!”
玄一甚至没有起身,他只是盘膝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望向界域之外。他抬起右手,指尖一缕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混沌心焰悄然浮现。
这缕火苗,与他全盛时期足以焚尽星河的威势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然而,当这缕火苗出现的刹那,所有扑向界壁的混沌魔物,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动作猛地一僵,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它们发出了惊惧的哀嚎,疯狂后退!就连噬魂魔尊那阴冷的精神力量,也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那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而是位阶与本质的绝对压制!是“我道即天”的意志,对一切混乱与邪恶的天然震慑!
虽然玄一力量万不存一,但那经由创世洗礼、吞噬恶源、触及系统底层后凝聚的“道”,其本质已然超脱!
“残焰亦可燎原。” 玄一淡漠地说了一句,指尖火苗跳跃,并未攻击,只是静静燃烧,却仿佛定住了整个界域外的风云。他看向玉玲珑,“玲珑,你的生息,暂借我一用。”
玉玲珑毫不犹豫,立刻将一股精纯温和的混沌生息渡入玄一体内。这生息之力并未直接补充他枯竭的道源,而是如同最好的粘合剂和催化剂,滋养着他遍布裂痕的道基,加速着他自身力量的微弱恢复,以及体内那些尚未完全融合的“恶源规则”的消化。
得到生息之助,玄一指尖的混沌心焰似乎凝实了一丝。他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混沌道章,哪怕只能调动一丝力量,也要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力。
“婉儿,” 他再次开口,“推算噬魂魔尊真身可能隐匿的方位,以及裁决者下次攻击的最可能时间点。”
南宫婉立刻盘膝坐下,不顾伤势,再次强行催动因果织线,纤细的手指在虚空急速划动,推演那无穷的变数。
“凤舞,” 玄一最后道,“护法,若有逾越界壁半步者,无论何物,杀无赦。”
“交给我!” 轩辕凤舞凤眸锐利如刀,混沌涅盘火在界域边缘凝聚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她本人则如同标枪般挺立,杀气凛然。
新生界域之内,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氛围。外界群敌环伺,危机四伏,内部却秩序井然,各司其职。玄一虽虚弱,却如同一根定海神针,他的苏醒,不仅带来了力量,更带来了绝对的主心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玄一体内那微弱的力量如同溪流般艰难汇聚,道源裂痕在玉玲珑的生息滋养下缓慢弥合。他正在以惊人的意志力,强行从崩溃的边缘挣扎回来。
突然,南宫婉猛地睁开眼,急声道:“推算到了!噬魂老魔的真身,藏在西北方向三万个混沌单位外的一处‘怨魂星云’核心!他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动一次强大的神魂冲击!而裁决者……下一次攻击,将在三十息后!是范围性的‘规则净化’!”
三十息!弹指即过!
几乎同时,玄一也睁开了眼睛。他的气息依旧微弱,但那双紫瞳中的火焰已然稳定。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有些摇晃,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气魄。
他看了一眼界域中央那株与他休戚与共的道种幼苗,又看了看身旁三位红颜。
“三十息……足够了。”
他抬手,并非指向外界,而是点向了自己的眉心,点向了那枚出现裂痕的玉扣。
“以我残念,引逆劫之力,借玉扣为桥,溯源……定踪!”
他要做的,不是在三十息内抵御攻击,而是要在攻击降临前,锁定苏九儿的准确位置!唯有主动破局,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玉扣微微震颤,逆劫十三君的纹路再次亮起,一道微弱的乌光,混合着玄一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本源神念,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骤然穿透界壁,射向无尽混沌深处!
而也就在这一刻,界域上方,一股足以让真仙陨落的恐怖威压,如同苍穹倾覆般,轰然降临!无数道纯白色的、代表着“绝对秩序”与“净化”的规则锁链,撕裂混沌,朝着整个新生界域缠绕而下!
裁决者的攻击,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