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撕扯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传送,仿佛灵魂都被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在一条由燃烧与寂灭两种极端意境构成的通道中疯狂旋转、冲撞。玄一死死护住玉玲珑和南宫婉,将初步稳定的心灯之力催发到极致,那点晶体雏形在眉心跳动,勉强维系着三人不被这狂暴的空间乱流彻底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砰!”
三人重重摔落在实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重伤的玄一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左肩那被净化光束擦过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万物源液的生机正在艰难地对抗着秩序之力残留的侵蚀。
他挣扎着抬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便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他,也不由得心神剧震。
天空是永恒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扭曲的、如同灰烬般的云絮在缓慢飘荡。大地则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焦黑,布满了干涸龟裂的痕迹,仿佛曾被无法想象的高温炙烤过亿万岁月。无数奇形怪状的、如同琉璃化又或是金属熔铸后的残骸散布四处,有的像倒塌的山脉,有的像扭曲的巨树,有的则依稀能辨认出某些庞大建筑的轮廓,但都失去了所有生机,只剩下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息——极致的“热”与极致的“冷”交织在一起。那“热”并非火焰的灼烧,而是一种仿佛源自世界诞生之初、却又早已熄灭的余温,带着创世与毁灭的双重烙印;那“冷”也并非寒冰的刺骨,而是一种万物归寂、连时间都仿佛冻结的终极死寂。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天地间,弥漫着一种无处不在的“悲伤”。那不是生灵的悲恸,而是某种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存在陨落后,残留于法则之中的、永恒的哀恸意境。连呼吸都能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绝望。
这里,就是烬灭古域?源火寂灭之地?
“这里的法则……好奇怪……”玉玲珑脸色苍白,她的混沌生息之力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生命本身在这里就是一种“错误”,被整个世界的死寂意境所排斥。她试图催动力量治疗玄一的伤势,效果却微乎其微。
南宫婉更是虚弱地几乎站立不稳,她环顾四周,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推算:“不仅仅是法则……这里的‘因果’……是断裂的,混乱的……仿佛发生过某种……颠覆了一切基础规则的‘大事件’。”
玄一强撑着站起身,紫瞳扫视着这片无尽的焦土。他怀中的归墟玉魄依旧散发着灼热,但那份牵引感在此地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这片古域的悲伤气息所干扰。而那块引发祸端的“源火之图”碎片,在完成传送后,上面的幽蓝火焰已然熄灭,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死物,只有那个“门”的图案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余温。
他尝试感应【生】【灭】双契,生之契在此地光芒黯淡,受到死寂意境的压制;而受损的灭之契,反而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活跃感,仿佛与此地的寂灭气息产生了一丝共鸣。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玄一沉声道,“巡天者不会放弃,它们很可能已经追踪而来。”
他凭借着心灯雏形对能量和危机的微弱感知,选择了一个相对而言“悲伤”意境稍淡、空间结构也似乎更稳定一些的方向,三人相互搀扶着,踉跄前行。
脚下是松脆的焦土,每一步踏下都会扬起黑色的尘埃,这些尘埃仿佛有着生命,试图附着在他们身上,汲取那微薄的生命气息,被玉玲珑以混沌生息之力艰难地震开。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景象。有一片区域,悬浮着无数凝固的、色彩斑斓的“火焰”,它们保持着燃烧的形态,却没有任何温度,如同琥珀中的标本;另一片区域,则矗立着一些巨大的、如同墓碑般的黑色晶体,晶体内部封印着一些模糊扭曲的影子,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怨念。
仿佛整个古域,都是一座埋葬了某个辉煌时代、某种至高力量的巨大坟墓。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玄一猛地停下脚步,瞳孔骤缩。
前方不远处的焦土中,斜插着一柄断剑。
那断剑通体暗金,造型古朴,即便只剩半截,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和一种……不屈的战意!最让玄一震惊的是,这断剑的材质和上面残留的些许道韵,竟然与他怀中的归墟玉魄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逆劫十三君的遗物?他们也曾来过这里?或者说……他们中的某位,曾在此征战?!
他快步上前,仔细观察那柄断剑。剑身靠近断口处,刻着两个细小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古字——“断尘”。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断尘”剑的刹那——
“咚!”
一声低沉、缓慢、却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核心的心跳声,毫无征兆地,从这片古域不知多深的地底深处传来!
这心跳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疲惫,仿佛一个垂死的巨神,在无尽的岁月后,再次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咚!”
又是一声!
随着这心跳声,整个烬灭古域那死寂的法则,似乎都产生了微不可查的涟漪!空气中那交织的“热”与“冷”陡然变得活跃了一丝!
玄一三人同时感到自身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跟随着那节奏猛地抽搐、剧痛!尤其是玄一,他眉心的心灯雏形更是光芒狂闪,仿佛受到了某种本源的召唤与冲击!
而更让他们毛骨悚然的是,前方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焦土之上,随着心跳声的响起,无数缕细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蓝色火苗,凭空浮现,幽幽地燃烧起来,仿佛在为那地底的心跳声伴奏,又像是在指引着方向!
这些火苗的气息,与之前“源火之图”碎片上燃烧的幽蓝火焰,同出一源!只是更加微弱,更加……悲伤。
“是‘源火’的余烬……”南宫婉捂住胸口,艰难地说道,“那心跳声……难道就是……‘最初火种’?!它……还没有彻底寂灭?”
这个猜测让三人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与此同时,在他们极远处的天际,那暗红色的云层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裂!一道纯粹由秩序符文构成的金色光桥,如同审判之矛,从那裂口处延伸而出,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超越时空的速度,疾驰而来!
光桥之上,隐约可见那道笼罩在光辉中的身影,以及其后密密麻麻的巡天者战舰!
它们,果然追来了!而且如此之快!
前有疑似“最初火种”引发的未知异动,后有巡天者毫不留情的追杀!
玄一猛地握紧了拳,看了一眼地上那柄“断尘”断剑,又看了一眼远处那延伸而来的金色光桥,以及眼前这片被幽蓝余烬火苗隐约照亮的、通往古域更深处的道路。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一把拔出那柄“断尘”断剑,入手沉重冰凉,却有一股不屈的战意顺着手臂涌入心田。
“走这边!”他当机立断,指向那些幽蓝余烬火苗指引的方向!
与其被动地等待巡天者围剿,不如主动闯入这古域的核心险地,或许还能在绝境中,博取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甚至……触及那让巡天者都忌惮无比的——“最初火种”!
三人身影再次掠出,沿着幽蓝火苗的指引,冲向那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烬灭古域深处。
而在他们身后,那金色的秩序光桥,已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