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劫十三君……绝笔……”
玄一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暗沉如凝血刻下的碑文,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灼热与刺痛感,仿佛在触摸一段被时光掩埋的、不甘沉寂的悲壮历史。胸口的玉扣残片,此刻正发出微弱的、与那“血诏”二字频率一致的脉动,如同心脏的搏动。
“血诏为凭……”轩辕凤舞也看到了那两个字,赤金美眸中闪过一丝凝重,“这‘血诏’,莫非是一件信物?或者……一道蕴含他们最后力量与意志的传承?”
玄一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双眼,全力催动神念,尝试与那“血诏”二字,以及与玉扣残片建立更深层的联系。他体内的混沌道章与灰色漩涡依旧在危险地对峙与相互吞噬,但新苏醒的《噬篇》残卷让他对这种混乱状态的掌控力增强了一丝,得以分出一部分心神。
他的神念如同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暗红色的符文之中。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轰然崩塌!不再是混乱的归墟,而是置身于一片更加古老、更加残破的战场!
天空是破碎的,如同被打烂的琉璃,流淌着七彩却致命的法则余烬。大地上遍布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尸骸,有的如同山峦,有的形似星辰,它们散发的气息,远超玄一认知中的任何境界。而在战场的中央,十三道身影背靠背站立,他们的身躯残破,道源黯淡,却依旧挺直脊梁,如同十三座不朽的丰碑!
他们的敌人,并非实体,而是无数从虚无中蔓延出来的、扭曲的规则锁链,以及高悬于九天之上、一只冰冷无情的巨眼——与巡天者之眼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宏大!
“以吾等之血为墨!以吾等之魂为引!立此‘逆命血诏’!后世同道,凡持诏者,当承吾志,逆天伐命,薪火永传!”
十三道身影齐声咆哮,声音震碎了时空!他们猛地将手按向自己的心口,十三股颜色各异、却同样璀璨燃烧的本源精血喷薄而出,在空中交织、融合,最终化作一道散发着无尽悲壮、叛逆与决绝意志的血色诏书虚影!
那血色诏书出现的刹那,高天之上的巨眼骤然爆发出毁灭性的光芒,无数规则锁链如同狂蟒般绞杀而下!
“轰——!”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玄一的神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震退,回归现实。
他猛地睁开双眼,紫瞳中残留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幕,心脏仍在剧烈跳动。那“逆命血诏”,并非实体,而是一道由逆劫十三君以生命和神魂为代价,凝聚而成的集体意志烙印!一道蕴含了他们部分传承与终极反抗意念的精神信物!
而他的玉扣,正是开启或者说感应这道“血诏”的钥匙之一!或者说,玉扣的制造者,就是逆劫十三君中的一员!
“如何?”轩辕凤舞见他回神,立刻问道。
玄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将所见景象简要说了一遍。
“逆劫十三君……他们对抗的,是比巡天者更古老的存在?”轩辕凤舞也感到心惊。
“或许巡天者只是后来者,是维护那张‘网’的工具。”玄一目光再次落在那“血诏”二字上,“这血诏,是一道意志传承,需要特殊的媒介和足够的‘认同’才能引动。我的玉扣是媒介之一,但似乎……还不够。”
他能感觉到,玉扣的共鸣很微弱,那血诏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将其唤醒。
“媒介……认同……”轩辕凤舞沉吟片刻,忽然抬起手,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古凰本源与混沌涅盘火气息的赤金血液,“逆天伐命,薪火永传……这意志,我古凰一族,认同!”
她屈指一弹,那滴赤金血液精准地落在“血诏”二字之上!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冰水,那暗沉的“血诏”二字骤然亮起一丝微光!一股更加清晰的悲壮与反抗意志弥漫开来!
玄一感到玉扣的共鸣加强了一丝!
有效!
他不再犹豫,也逼出一滴自身的混沌道源精血,混合着一丝“我道即天”的不屈意志,滴落在血诏之上!
嗡!
血诏二字的光芒又亮了一分!甚至开始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两人精血与意志的引动,触及了此地深藏的某种机制。整块黑色残碑骤然放射出万丈血光!碑文上所有的古老符文都活了过来,如同血色的蝌蚪般游动,发出震耳欲聋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呐喊与战歌!
这股突如其来的庞大意志与能量波动,如同在黑暗的森林中点燃了篝火,瞬间打破了此地脆弱的平衡,引来了更加恐怖的存在!
“吼——!”
首先暴动的,是玄一体内那本就躁动不安的灰色漩涡(秩序之种)!它对这蕴含着极致“叛逆”意志的血诏力量表现出了极端的厌恶与贪婪,吞噬之力再次失控般爆发,不仅疯狂吞噬玄一的本源和外界混沌,更分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笼罩向那发光的残碑,想要将这股反抗意志也一并吞噬、净化!
几乎是同时——
咕咚……咕咚……
众人脚下的混沌归墟深处,传来了如同心脏起搏般的、沉闷而巨大的声响!这声响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混乱,仿佛某个沉睡了无数纪元的庞然巨物,正在被这叛逆的血光与秩序之种的贪婪所……惊醒!
整个归墟的混乱能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疯狂汇聚!周围的混沌乱流不再是无序冲撞,而是如同受到了无形意志的牵引,化作亿万条灰黑色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向着残碑、向着玄一等人缠绕、挤压而来!
一股远比狐祖、远比巡天者意志更加原始、更加宏大、更加充满恶意的注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神魂!
轩辕凤舞脸色煞白,涅盘之火被压制得只剩下一缕火苗。昏迷的苏九儿在玄一怀中无意识地颤抖。
玄一猛地抬头,只见上方那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在那沉闷的心跳声中,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一只由纯粹混乱、吞噬与终结意志构成的、巨大无朋的归墟之眼!
这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残碑,注视着秩序之种,最终,锁定了手持玉扣、身负混沌道章与命源之锁的玄一。
仿佛在说——你,以及你承载的一切,都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