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形无质的“拂拭”降临的刹那,玄一只觉周身一紧,仿佛陷入了亿万根坚韧无比的命运蛛网之中。不仅是行动受限,连思维、道源、甚至存在的痕迹,都要被这至高无上的力量强行从现实中“抹除”!
这就是织命者的手段?直接干预命运,定义存在与否?
他怀中,归墟玉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表面那些逆劫符文如同苏醒的群星,疯狂流转,迸发出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决绝逆意!
“逆劫——断命!”
玉扣中,那属于逆劫十三君的残响发出了最后的、近乎咆哮的呐喊!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逆乱命数的灰蒙蒙光华,自玉扣中心冲天而起,悍然斩向那无形的命运之网!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加本质的、规则层面的剧烈摩擦与崩断声!玄一仿佛听到了无数命运丝线被强行挣断的“铮铮”之音,尖锐刺耳,直透神魂!
“噗——!”
玉扣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那残响的气息也如同风中残烛,几乎消散。这一下对抗,消耗了它积攒了万古的力量。
但效果是显着的!
那笼罩而来的命运拂拭之力,被这逆天一击硬生生斩开了一道缺口!玄一感到周身一松,那股被抹除的危机感骤然减弱。
机会!
他来不及心疼玉扣的损伤,强提刚刚恢复的些许力量,裹挟着凤舞的残魂,化作一道流光,沿着玉扣勉强维持的时空坐标通道,疯狂冲去!
“轰!”
身后,那片由玉扣撑起的临时庇护所,在失去核心支撑后,瞬间被狂暴的时空乱流和残余的命运之力碾碎、湮灭,化为最基础的虚无。
……
时光禁地边缘,破碎的时空壁垒被强行撕开,玄一狼狈万分地跌撞而出。
“玄一!”
一直焦急守候的玉玲珑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立刻飞身上前,混沌生息之力涌动,化作柔和的藤蔓将他托住。当她感受到玄一身上那衰败的气息、枯白的头发以及容颜上的岁月痕迹时,眼圈瞬间红了。
“你……”南宫婉也虚弱地望来,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
“无妨……还死不了。”玄一剧烈咳嗽着,摆了摆手,第一时间将手中那缕微弱的涅盘之火展示给玉玲珑,“玲珑,快,看看凤舞!”
玉玲珑强忍泪水,小心翼翼接过那缕残魂,变异圣心草的力量温和地将其包裹,仔细感知后,稍微松了口气:“残魂极其微弱,但核心一点真灵不灭,有涅盘特性,暂时稳住了。但需要‘万物源液’和绝对安全的环境才能尝试唤醒。”
玄一点点头,心头巨石稍落。他迅速看向时光禁地核心,那里的景象让他瞳孔再次收缩。
黑暗的扩张几乎笼罩了半边天穹,无数痛苦的时间面孔哀嚎着,吞噬着一切。“虚无之面”的力量显然在不断增强。守时琉璃构筑的金色壁垒已经千疮百孔,她本人半跪在地,气息萎靡,银发黯淡。而戮时琉璃依旧在疯狂攻击黑暗触手,但她的戮时之沙也被不断侵蚀、同化,猩红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力不从心的暴怒与一丝……惊惧。
“没用的……挣扎……”那冰冷扭曲的低语再次回荡,“时间……终将……归于虚无……融入……吾身……”
守时琉璃抬起苍白的脸,看向玄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玄一……带她们走!时核已被彻底污染,‘她’(戮身)也撑不住了!一旦双身同时被吞噬,虚无之面将获得完整的时间权柄,后果不堪设想!”
戮时琉璃也猛地转头,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玄一,声音尖锐:“蝼蚁!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为了压制时核暴走等待你这‘钥匙’,吾岂会与这蠢货(守身)纠缠至今,让这污秽之物有可乘之机!”
钥匙?玄一心中一动,联想到玉扣残响提及的“星骸墓场”的钥匙。难道自己,或者自己身上的某物,也是某种关键的“钥匙”?
就在这时,那“虚无之面”中央,最大的那张痛苦面孔,猛地睁开了漆黑的双眼,锁定了玄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吸力传来,目标直指他——以及他怀中的玉扣!
“逆劫……的气息……美味……”
它竟然感知到了玉扣,并且表现出了极大的贪婪!
玄一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扯向前,玉玲珑和南宫婉拼命想要拉住他,却连同一起被拖拽过去。
“不能再等了!”守时琉璃眼中闪过最后的光芒,她看向对面那与自己同源却走向毁灭的戮身,声音带着无尽的复杂与最终的释然,“你我争斗万载,是时候……结束了。”
戮时琉璃身体一颤,猩红的眼眸中暴戾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宿命般的嘲弄:“哼……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么……”
在玄一、玉玲珑、南宫婉震惊的目光中,守时琉璃与戮时琉璃,这两道截然相反的身影,同时化作最本源的时间光流——一道是温暖的金色,一道是死寂的灰色——如同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星辰,猛地撞向彼此!
“以吾双身,奉时之名!”
“守时·戮时——时光归一!”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芒爆发了!金与灰交织、融合,不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本质的升华!一股凌驾于之前守时与戮时之上的、完整而磅礴的时间法则力量,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道时序之光,悍然席卷开来!
那蔓延的黑暗触手在这完整的时间本源面前,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发出了“滋滋”的消融声,迅速后退、收缩!
光芒渐渐收敛,原地只剩下一位全新的“澹台琉璃”。
她依旧银发如瀑,容颜绝世,但那双瞳眸却变成了一金一灰的异色瞳,金色的眼眸中流淌着生灭与守护,灰色的眼眸中沉淀着终焉与寂灭。她周身的气息浩瀚无边,既包容万物的生长流逝,也蕴含着宇宙的终极归宿。
她,是完整的时光之主!
完整琉璃抬起手,轻轻一握,那暴走、被污染的时核竟被她强行拘束在掌心,虽然依旧有黑暗挣扎,却暂时无法脱离掌控。
她看向被震撼住的玄一,异色瞳中神色复杂,声音空灵而威严,带着一丝疲惫:“危机暂解,但虚无之面已扎根时核,我只能暂时封印。你需要的东西,在时核最深处,与凤舞残魂感应之物相伴,但也与这污染同在。”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玄一枯白的发丝和怀中的玉扣,意有所指:“你的时间,不多了。‘它们’的耐心,也是。”
说完,她不等玄一回应,身影便与那被封印的时核一同缓缓淡去,消失在扭曲的时空中,只留下最后一句告诫在众人耳边回荡:
“小心……织命者的下一次拂拭……不会间隔太久……去找到……‘命之钥’……”